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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第655章 花滿東南聖主知(續2
 與此同時的宣州境內,位於丹陽湖與固城湖之間要衝,化作了一片殘破而滿地狼藉戰場的高淳軍鎮今南京市高淳區內外,淮南軍朱鳥旗和太平青旗依舊相持不下的飄蕩在空中。35xs

 只是作戰的雙方都已經沒有多少持續下去的姿態,而暫時保持了一個令人詭異的相安無事和毛骨悚然的相對寂靜了。

 作為堅守此處的太平將士和軍命百姓,固然是死傷慘重而精疲力竭迫不及待的想要片刻的喘息之機但是明面上看起來猶有余力的淮南軍,也因為內部產生了動搖和懷疑,再也無心作戰下去了。

 帶著前期已然獲得的人口和戰利品,就此見好就收的退回到淮南去休養生息,無疑是一個迅速止損並且還有所賺頭的選擇。

 但是隨著上遊出現大量賊軍船團的消息,相繼被證實之後。看起來還算齊心協力的淮南行營四軍之一雄銳軍為首五部人馬,就開始陷入到了內部的爭執和扯皮當中去了。

 通過傳統大江下遊的三大渡口之一,位於蕪湖縣境內的采石磯今安徽馬鞍山市西南,退回到北岸的淮南之地去,大家是已然沒有任何意見。

 但是唯一的問題就是,誰該留下來負責斷後和阻敵呢。雄銳軍的軍使高澞,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會率領所有的馬隊作為機動,來接應和支援斷後的部隊。

 但是在接下來的其他滁州團結,高郵鎮兵、漕河巡軍、鹽院兵等四支人馬當中,卻是沒有一個主動願意出頭承擔,這個“重要”而“光榮”的使命。

 畢竟他們最初約好相應起兵從征過江而來,不但要佔據相應的地盤以為就食,也要有足夠的收獲來犒賞士卒。而現在目的也隻達到了一半而已。

 他們打起戰來固然是驍勇爭先,對於尚未收復賊境的燒殺擄掠也是毫不留起,但是一旦到了真要需要奉獻和犧牲別人,保全自己實力的時候,也斷然不會猶豫半分的。35xs

 畢竟,比起執掌驍雄軍,而追隨令公輾轉南北,征戰多年的宿將俞公楚,姚歸禮之流或又是左驍捷軍使董瑾這般,歷經數任節帥而蔚然不動,於本地資歷很深的世代將門

 身為雄銳軍的軍使高澞,未免有些威望和號召、公信力不足。他與另一位右驍捷軍使高天行一樣,只是作為東南行營都統招討使的高令公,所看重而委以要任的侄兒之一

 在任雄銳軍軍使數年期間,除了堅決執行過清野堅壁和收縮保全實力的命令之外,也沒有什麽過人戰績,或是令人稱道的事跡。

 而他掌握這隻人馬之後所能夠取得最大的成果,大概就是將那些野路子或是雜流出身的將校,給逐一的屏退和清除出去,而變成真正意義上的“高家軍”。

 因此,多年下來他對於高令公的衷心,以及對於左長史梁瓚的信服,也是毋庸置疑的結果。但是在其他方面,比如是堅決執行命令之外的臨機應變,就實在有所不足了。

 他這次獨自引兵來宣、池境內尋找戰機,想的也不過是就此佔下地盤來,順便於淮南名下別立一處山頭,以為存身的根基。

 只是這些附從的人馬,在順風順水得勢的時候,固然是驅使起來人人爭相響應,但是在遇到逆勢的時候,就開始暴露出拖諉畏戰的諸多問題來。

 所以,他哪怕在前天就接到了梁瓚派過來的,但還是花了不少時間來梳理和統一內部的意見,

而白白浪費了這兩天的緩衝和應變之機。 在此稍閃即逝的寶貴時機內,他甚至還聽從了一名幕僚的建議,而穿上華麗的胯衫和鎏金獅吞大鎧,當眾舉行了一場衣冠整齊的校閱活動,以為威嚇和宣示據守鎮中的賊軍。

 結果就被一小股仗著水性出色,而繞道湖面上遊過來的賊軍,給點燃了後方存放輜重的營帳。好在對方倉促之下也沒有選擇好合適目標,就被別營的巡邏軍士發現了。35xs

 所以火勢沒能夠順風連營燒起來,而只在一小片范圍內自燒自得的燒個乾淨未能造成什麽真正意義上的損失。然而這個意外卻也讓執意舉行校閱的高澞,有些臉面無光。

 結果,他在他憤恨不止之下,不但在帳中親手泄憤式的砍死了那名給他亂出主意,導致“軍中空虛”的罪魁禍首還余怒未消的鞭笞和驅逐了,另外一名直誨進言“不該私刑,當正軍法”的隨軍司馬。

 理由也很簡單,“他人誤我之際,怎麽不及時進言勸諫非要錯已鑄成之後,再來邀名作態,此當為奸邪求幸之道。”

 於是他的身邊雖然還有數十號的幕僚、官屬,卻都因此徹底清淨了下來,再也沒有敢於多嘴的聲音了。然而現實的問題還是需要面對的。

 沒人願意斷後,這就意味著這五支人馬,再加上沿途聚攏和裹挾來的土團、民夫,足足三萬多人在此一事無成的對峙,或是等待局面的進一步惡化。

 因此,正當而立之年而外形優雅俊朗的高澞,再度在自己的營帳中將一名隨行侍奉,卻又在軟榻上不小心犯了忌諱的歌姬,給打的口鼻溢血掙扎匍匐不起的時候。

 身為五支人馬實力排在第三的高郵鎮守使,因為一手精湛劍術而登堂入室與令公面前,世人稱“張神劍”的張雄,給他帶了一個新的建議:

 “你是說,讓我們分兵行事?。。”

 高澞有些狐疑的反問道。

 “正是如此,我也算是想得明白,與其讓大夥都在這兒相持不下,還不如讓各部自行其事好了。。”

 張神劍開門見山的道。

 “那具體的斷後之選又當怎麽辦。。”

 高澞並未放松警惕而追問道。

 “自然是大夥一起出力,分出一營忠勇悍戰的人馬來,編做一支偏師,然後由軍使指派營以為得力部屬為率將。。”

 張雄胸有成竹的解釋道:

 “我的人方才從本地抓來的民夫中得知,除了這兩湖之間的大路孔道之外,其實在這固城湖另一端的瓊台山邊,亦有一條蔭蔽的林障小道。。”

 “可以奇襲為名,令偏師自此於夜間明火持杖,奔往宣城方向而去,則這高淳鎮內外的沿湖一線賊軍,勢將被調動起來這邊大可就此撤圍而去。。”

 “如此,甚好。。”

 最終在圖輿面前思前想後了許久的高澞,最終還是對著聚集過來的其他幾位應允道

 “我有鋒將李師銳可為驅馳。。”

 “真是大善也。。”

 在場張雄等四人不由齊身讚歎道,仿若是有回到了當初人人爭先的局面了。

 隨著官軍營地全面動作起來的喧嘩和嘈雜聲剩下半座軍鎮作為憑據的太平士卒,也不由驚疑不定的觀望和探察起來。

 然後,他們又隨著官軍營地中分出一支輕裝人馬,想要沿著湖畔山林之間迂回到後方去的動向,而變得反響激烈起來。

 只是當得到消息的宣城之內,竭盡全力派出來的增援兵馬,與高淳鎮中的守軍,將這只有些名不符其實的繞道偏師,給全力堵截和包圍在了數座山丘之間。

 這才接到高淳鎮內再度送來的消息,正面的官軍營地中已然是空空如也,只剩下些一覺醒來才知道自己已經被拋棄的民夫和雜役之屬了。

 我是假偷襲真撤退的分割線

 而在大江以北,好容易才帶著部分成建制退下來南征人馬,準備引兵歸還揚州境內駐地休整的左長史梁瓚,卻又覺得自己簡直要氣急敗壞的當場發瘋了。

 因為他才踏上長江北岸,燒掉和摧毀這端浮橋還沒有多久就遇到了一股在地方上搶劫的“盜匪”,然後才發現是從和州潰逃過來的亂兵。

 這些亂兵也給他帶來的一個不折不扣的噩耗,原本預定要過江去攻打江西境內,並且順勢截斷太平賊來自上遊後援的淮西劉漢宏部,卻不知道發了什麽失心瘋。

 沒有如期攻打過大江去,反而在黃州境內拖延和盤恆了一段時間後,反而背約引兵向東

 ,狠狠捅了淮南官軍一刀了。

 在他們的突然轉向奔襲之下,原本還在官軍部分掌握當中的舒州、廬州,還有淮南直接控制的和州、滁州相繼淪陷如今,已然兵臨滁州最後一座城池來安城下了。

 然而正當他不得不停留在當地,重新整頓行伍和就地湊集物用的第二天,就接到了來自北面的另一個噩耗那個佔據著淮上壽州今安徽省淮南市大部的自稱防禦使的楊行湣,也有所動作了。

 只是他不是南下討擊正在攻城略地的劉漢宏,而是以追剿越境盜賊的借口,強行突入和控制了濠州州城鍾離今安徽鳳陽縣,囚禁了節衙所委任的刺史李群。

 然後又上表請為壽濠防禦使,表示願意為節衙攻打和驅逐,如今佔據楚州境內大半的蔡州軍孫儒部。

 更糟糕的是,這個蔡州賊出身的孫儒自然也不消停勿論淮南出兵前後,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對於高郵方向的剽抄和劫掠。

 直到最新有淮南右都兵馬使畢師鐸,轉而赴任為揚北防禦使,聚眾與之連戰數場而各有勝負,這才有所收斂和消停下來。然而這兵火一起,就再沒有那麽容易消褪下去了

 這也意味著如果不能及時平定和進行遏製的話,別說是正當春耕之期的揚州境內,就是尚全完好一些的淮東各州,也要全年歉收乃至顆粒無收了。

 因此,如今梁瓚發現自己在淮南境內所要面對的局面,就像是牽一發東全身的連鎖反應一般,比起出兵之前更加的糟糕和充滿了險惡之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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