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弗粗喘著氣，就這麽站在方行的面前。身上濕嗒嗒的，從陽光明媚的天氣來看，這並不是被雨水淋濕的，看樣子他是按照方行的那句吐槽的“指示”，在海中暢遊了一番。不過比起狼狽，更多的是焦急和猶豫之色。

　方行也看出了他的情緒波動，也不待他說，便先問道:“有什麽事嗎?”

　“額..”眼見方行發問，格洛弗也沒有選擇隱瞞，“天龍人那邊表示要尋找逃跑的努力，要求海軍協助。”

　“協助?”方行輕聲呢喃了一句，然後問道:“海軍必須幫這個忙嗎?”

　“額..也不算必須把。”格洛弗盡量用維持海軍面子話說道:“雖然按照規章來說，天龍人確實具備著指揮海軍的權力，但大多時候，海軍都只是做個樣子而已。...沒什麽人願意真的去幫天龍人，這看起來很蠢。”

　“確實很蠢。”方行讚同道，“往往，不止是天龍人背負罵名，就連聽從他們的命令海軍也是。就像是這次的行動，怎麽看都是海軍圍剿不法勢力的正義行動，可常常可以聽到附近的居民碎碎念著‘海軍又在搞什麽鬼?’‘多半又是給天龍人當泥腿子吧。’這樣子的話語。”

　“是這樣子。”

　格洛弗若有所感地點了點頭，在調遣來這裡之前，他雖然長得不是特別和藹，但起碼也受到了絕大多數居民的熱愛。可是在來了這裡之後，他同樣以守護和平和正義為己任，然而居民十個裡面能找出一個對其有敬意的都難。這是一個異常的局面，正常情況下，在香波地群島這樣繁華的地方，居民應該生活得更加幸福才是，對於海軍的成見也不至於那麽深。

　可實際的情況卻是恰恰相反，居民非但沒有崇敬，反而裹挾著對海軍的怨念。後來他知曉了原因，實際上這群居民都是將他們看成了天龍人的泥腿子，每每天龍人出現在街道上的時候，就有隨行海軍保護，說與海軍沒關系，根本就解釋不通。而居民也將對天龍人的怨念轉接到了海軍身上，這也是在香波地群島海軍風評不好的緣故。哪怕是現在海軍清除著不法勢力，其他居民在看待的時候會蒙上一層眼色鏡，他們想，誰知道海軍又在搞什麽鬼。

　“所以，這也是你剛才猶豫的原因，你認為我不懂其中的門道?”

　“並不是！”格洛弗肯定地道，他難得地在方行的面前露出了強硬的一面，“恰恰相反，我認為你會參與到這個破事裡面去。”

　“參與?”方行理解了他的意思，“你認為我會插手，甚至於干涉和阻止天龍人的這個行為...我看起來有那麽正派嗎?”

　“請給予自己一點肯定！”格洛弗再一次用強烈的語氣說道。“你絕對是一名合格的海軍，這一點毋庸置疑！即使是我最崇拜的戰國元帥提出了否認，我也會為你據理力爭！換做任何一名海軍，誰又敢保證能夠在剛上任的時候，便去整治這個島嶼存在的毒瘤?可你卻選擇了最強硬的方式，單從這一點，就足夠讓我欽佩了，因為你比我強！”

　親身擔任過香波地群島海軍的基地管理者的格洛弗，清楚地明白那是怎樣一股壓力。

　盤桓的勢力...規則的束縛...生存的渴望，曾經也充滿了正義之心的他，在來到這裡之後卻選擇了漠視，對居民求救的漠視，對這種不法地帶存在的漠視，這也是對自己的漠視。

　格洛弗認為自己並不算是一名合格的海軍，即使是在手下面前，他看起來“像”是，可他並不這麽覺得。

　而方行做到了他不敢做的，如果他現在還否認自己的“正派”，那豈不是把他一直以來努力克服這種壓力的行動，都給否認了?

　“原來我這麽了不起嗎?”方行輕聲呢喃道，“...那麽你希望我怎麽做?是建議我不要插手天龍人的事情嗎?”

　“作為一名海軍裡的前輩，這是對你的勸誡，不要參與到天龍人的事情裡去。”

　方行沒有回話，他也明白格洛弗的勸誡緣於何種原因，天龍人在這個世界確實是作為獨一檔的存在。用更好理解的方式說，海軍就像是古代封建社會裡的軍事實力，而天龍人則是王族。在士兵得罪王族的情況下，很明顯那個士兵近乎被判了“死刑”，前途沒有一絲亮光。當然也有例外，大海賊時代，意味著這些“將軍”正在啟用當中，在這樣混亂的年代之間，將軍的地位價值明顯高過了普通的天龍人，比如海軍裡的戰國元帥之類的老將，如果做出了襲擊天龍人的行為，那麽世界政府多半會息事寧人，甚至主動地為其掩蓋。

　然而顯然格洛弗並不認為方行擁有這個年輕的少將，擁有著與其他老牌海軍相同的地位，這也是他提出這句勸誡的緣由。

　方行沉吟了一會，才道:“象征性地做做樣子嗎?”

　“嗯，這就足夠了，反正也沒有海軍願意真的為天龍人辦事。”

　“比起這個，我有更好的主意。”

　“什麽主意?”格洛弗好奇問道。

　“現在不法勢力還沒有完全驅逐，既然天龍人要求海軍幫其尋找逃跑的犯人，那麽我們完全可以拿他來背鍋嘛。”方行腹黑道。

　格洛弗對“背鍋”一詞產生了興趣，他接著說，“要怎麽做?”

　“一邊說著幫天龍人找人，一邊把人往外趕。那些人說著被趕離這裡，便是死路一條，可如果趕他們的是世界貴族呢?那他們是順著往外跑，還是繼續往裡懟?答案很明顯嘛，有了這麽個理由，恐怕他們撤得比誰都快。他們回去可以用這類的語氣對他們背後的勢力說，‘都是天龍人趕我們走的，我們實在不敢給你惹麻煩，這才撤走的啊。’...這讓海軍樂於輕松的同時，只是勞煩以往麻煩海軍的天龍人背上一個莫須有的鍋而已。”方行淡淡地說道，仿佛在述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格洛弗露出了驚愕的模樣，他靜靜地聽完了方行所說，全程沒有打岔。說實在話，這很腹黑...但這很爽！讓以往保護的天龍人，替自己背鍋，嗯...因為是他待在香波地群島這裡，認為最為舒爽的一件事了，而且最主要的是還能做得理所當然。他們確實奉了天龍人的命令，而且還盡心盡責地辦了，在最有可能的地點搜捕，怎麽想海軍都是有功無過。

　“是！我立刻給予回復，並組織人手去辦！”格洛弗激動道。

　……

　在海軍一連串的行動之後，方行利用空閑的時間，溜回了親熱酒館。

　“臭小子！你是把我當你的傭人了吧?”山治嫌棄地說道，一邊將食物攤在了方行的桌上，這已經是他第五次遞上來食物了，可是方行卻沒有絲毫填飽肚子的意思，不停地將食物吃下然後討要。

　“謝謝，也給我再來一份。”雷利笑著將空盤子推給了山治。

　山治沒好氣地接過，“你也一樣！”

　不管雷利有怎樣的名聲，在他看來只是一個吃白食的老頭，更重要的是耽擱了他與羅賓相處的時間！他急不可耐地轉身，準備準備完美食後，有空閑的時間可以陪伴羅賓。

　“我也覺得，剛好13號島嶼與這離得並不遠，你應該回去找你的夏琪女士。”方行說道。

　“可我覺得這裡比較好，她那裡雖然有酒，可是卻沒有這裡的美味食物。”雷利回道。

　方行將食盤裡的肉塊幾口吞了下去，咀嚼著說道:“可你在這裡...明顯嚴重地影響了我的進食速度。”說完，他用叉子敲擊了一下空蕩蕩的盤子。

　“不能這麽說！好歹我也幫你這小子做了不少事情。比如監管艾斯，在他醒來吃完食物後，敲暈他的工作。”雷利忍不住說，“只不過，你不認為這有點太狠了嗎?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下手的人可是你。”方行回應道。

　“可主意是你出的！”

　“我出的是想法，頂多算是行動未遂，而你出的是行動，明顯你比較可惡。”

　雷利被噎了一口，轉移了話題道:“原來你所說的借勢就是去當海軍啊，看起來你跟海軍還有著聯系，不過我並不明白，你現在做的這個驅逐不法地帶的勢力有什麽用處。”

　“你不懂。”方行故作深沉，“這就跟galgame遊戲裡的選擇一樣，因為選擇的選項不同，其所得的劇情走勢也完全不同，這時要想看到所有的結束，要做的就是掃蕩了，而我現在正在做的便是掃蕩。”

　雷利完全不明白方行口中的那個是何物，他詢問道:“那是什麽意思。”

　“我要的是這個。”方行從身旁的背包內取出了一疊的紙質文件。“這裡是不法地帶所有勢力，非正常死亡的情報。”

　雷利隨意翻看了一下，上面記載著大多是死因，姿勢，被何種武器擊殺，這種明顯像是調查凶手時候才需要的東西。

　“這有什麽用?”他問。

　“這個島嶼因為艾斯引發的衝突，潛伏進來了無數的勢力。而他們最好的潛藏地點就是在不法地帶，那裡不同於平民區，不管是突然增加的成員，又或者突然的人口失蹤，死亡事件，都是稀疏尋常的事情。而這些情報，就是這些非正常死亡。通過與以往的進行比較，拋除一些特例，就可以大概看出有多少夥人潛入進來了。性格，武器，甚至於特點。這一些，才是我想要的。”方行冷冷地道。

　“看起來，你總會給我驚喜。竟然可以利用這種東西，得到這些情報。那麽...需要我幫忙嗎?”雷利淺笑道。

　“你想殺了他們嗎?雖然這很省事，但明顯你不是最好的選擇。”

　“看樣子，你有了更好的選擇了。”雷利舉起了酒杯豪飲了一口，露出了暢快的面容，而後問道:“話說，你同伴口中所說的那個‘大嘴怪’呢?常常聽你們廚師抱怨的時候提起。”

　“哈?你是說瓦爾波吧，我讓他去辦一件事了，就在我‘借勢’之前。”方行回答道。

　“想必是一件不能透露與海軍相聯系的事情吧。”雷利說。

　方行說“借勢”之前，換句話說就是還沒暴露與海軍聯系之前。

　他不清楚，這個機靈的小鬼，到底跟幾個方面進行合作，才要去到處隱瞞，但是很明顯，這並不關他什麽事，他要做的只是替老友守護一下兒子罷了。當然出了這座島嶼的話，他也並不打算參與進去了，畢竟在船隊解散時，他們之間的聯系便也就散了。

　“算是吧，有件事必須確認一下，可是答案卻有些在意料之外”方行略帶憂愁地說。

　“你小子，預料之外的事情嗎?”雷利咂吧了下嘴巴。

　從方行表現出來，對一切都具備十足的掌控力後，他逐漸適應了這個幾乎無所不能的小子，很難想象，有什麽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我也不是萬能，事實上，我就沒有預料到你會救了艾斯。”方行富有節奏地敲擊著空盤，“本來，我還打算忽悠你去的。”

　“額...”雷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出聲來，“看起來在被你忽悠前，我便已經一頭栽進去了。”

　“這讓我輕松了不少，你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容易忽悠的人。偶爾我也在想，什麽時候能夠停下來，坐著喝杯茶，過著讓大腦休息地平靜生活。只不過你不去找麻煩，可是麻煩總會接踵而來。 ”方行歎了口氣說。

　雷利並沒有太過在意方行的態度，因為在方行發出歎息的下一刻，山治端來了食盤。雷利順手接了過去，這本來就是他的盤子。可是方行不知在何時，手已經放在盤子的一角，與雷利進行著拉扯。

　“這一份可是我的，你不應該尊老愛幼嗎?”雷利說。

　方行仍然抓住一角，不客氣地回道:“不好意思，我的字典裡就沒有這個詞。”

　雷利露出了仿佛妥協的面容，“既然如此，我隻好...”他站了起來，瞬間吐舌對著食盤裡連續“呸呸呸”三口。

　方行嘴角抽搐著，瞬間放開了食盤，而雷利並沒有因為方行突然的放開而感到慌亂，輕輕松松地穩住盤子，然後放在跟前。

　像是回敬方行一般，他說:“我可是海賊啊，衛生這個詞與我也不搭邊。”

　方行挪開了目光，看向了山治，“事情就是這樣...麻煩你給我再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