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安納托利亞動境,熄滅的火苗,黑煙繚繞。
陽光推開了黑色,鮮血殷紅浸在土壤裡,戰馬吐著血沫四肢微微的抽搐,附近交疊的兩具屍體握著兵器插入對方身體糾纏的死去,成群的烏鴉在地上啄食碎肉時,躺在地上的屍體稍稍動了動,一名羅馬步卒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插在地上的箭都讓他差點跌倒,臉上瞎了一隻眼睛閉合著,剩下的獨眼遠遠望去,映入眸子裡,到處都是人的屍體延伸區遠方。
陽光照射下來,那是屍體、鮮血在這片原野上留下巨大的斑駁,甚至朝更遠的方向蔓延開來,他蹣跚的跨過一具具殘破的屍體,腳下踩過的土壤都留下深深的腳印,暗紅的血水從泥土中擠出來。
陽光裡,模糊的視野之中,還有許多人影在走動,隨後有人朝他走了過來,高大的身軀、披頭散發下的臉龐沾染鮮血,手中拖著一柄有人高的圓頭鐵錘,毛發、血漿、碎肉都沾在上面。
然後,羅馬士兵的腦袋被鐵錘砸的爆開,頭蓋骨連著皮、發都翹了出來。呯的一聲倒下後,一名丁零人急匆匆的跑來,憨厚的笑著,將屍體上的甲胄迅速脫了下來,抱在懷裡朝戰場東面跑去,對於周圍的屍山血海、無法瞑目看過來的眼睛,都渾不在意,畢竟這些東西都是可以用來換好多東西。
那位北地狼王說的話,他們是完全相信的。
而另一側,一處沒有血跡和屍體的寬闊地帶,只剩下兩百多人的近衛狼騎人人帶傷在原地休整,大戰已經停了下來,他們也終於了可以喘息的機會,四周依舊吵雜,遠方不時傳來廝殺的聲音,片刻後又消弭在這金色的天光裡。
弓騎兵和斥候還在追殺潰散的羅馬步卒,戰場中鮮卑、烏桓、匈奴人,甚至帕提亞、貴霜等軍隊有部分士兵正在收斂屍首,偷偷拿一些值錢的東西揣入懷中,地上殘破的漢軍旗幟都被收攏起來,或許修補縫製後還能繼續用的。
公孫止腋下夾著鐵盔站在地勢較高的土丘上,沉默的望著西面,身後,絕影垂著頭啃食不多的嫩草,前後馬腿數處傷口,都是皮外傷,仍是血淋淋的看上去嚇人。李恪脫去盔甲,渾身包扎,裹了厚厚一層繃帶,與直接裸露上半身,隻穿條褲子的典韋抱在一起呼呼大睡,遠處馬蹄聲靠近,也只是艱難的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來人,隨後又閉上。
火紅的戰馬停下。
“聽說,你砍下塞維魯一隻手臂?”呂布下馬走過來,隨手將畫戟插在地上,解開腰間的水袋灌了一口,朝一旁的公孫止扔過去。昨夜一場大戰讓他體力感到不支,如今年歲上來了,對這樣高強度的劇烈戰鬥有些不適,此時說話的語氣隱隱有些疲憊。
“嗯,可惜還是讓他跑了……”公孫止喝了一口水,目光望著戰場那邊,趙雲領著白狼騎驅趕著一支數百人的羅馬士兵回來,其他方向也有投降羅馬人被俘虜,或投降,將手中的兵器、甲胄交了出來,在圈定的地方聚集。
“……但是,以他那般歲數,斷了一臂,還想活下來基本沒有可能。”公孫止收回視線,將水袋還給呂布,與對方並肩走在土丘上,偶爾停下來,他說:“不管他死不死,這場勝仗的果實,我是一定要摘下來,還要摘最大的那顆。”
“說的好,我大漢男兒,何曾在一兩場戰爭後就舉步不前了。”呂布背負雙手,殘破的披風在微風裡撫動,他吸了一口氣,抬手握拳,仿佛抓住了流動的空氣,“大秦皇帝若是一死,國中必定混亂,趁此機會一舉攻克,就算拿不下全境,也吞半壁江山。”
豪邁的聲音裡,公孫止望著他看去的方向,點了點頭:“…..是啊。”
天光升高,有些刺眼了。
整個安納托利亞全境還處於兩軍大戰的訊息裡,東南趕來的五支阿拉伯軍團正投入戰場,在之前與塞留斯人的交戰中,對於這些來自東方的軍隊,已經有了深刻的印象,戰力強悍,騎兵來去如風,作戰的目標非常明確,但對於羅馬皇帝身邊的精銳,他們也有著強烈的自信,能打敗這支軍隊。
當年的帕提亞人,不也是騎兵為主,照樣像條狗一樣在羅馬的盾牌、劍鋒、投矛組成的陣型下倉惶逃竄。
接近戰場邊緣三十裡,前方已有屍體出現在視野之中,那是羅馬人的屍體,不過身上的甲胄、盾牌、兵器都不見了,只能從他們手上的老繭,身體的壯碩程度來判斷屬於正規部隊還是輔兵一類。
“應該是輔兵…..前方應該戰事吃緊。”這樣的想法裡,繼續前行,越來越多的屍體開始出現,從屍體延伸的方向,並不密集的程度上來看,這些死去的羅馬士兵並不是集體作戰而死,更大的可能……是在逃亡中被殺掉。
隨著五支軍團,將近六萬人推進距離戰場十五裡左右,遠遠看到的是地獄般景象,大量屍體被砍下腦袋,堆積成小山,無數張臉驚恐、張大著嘴面朝外面,一面殘破的鷹旗斜斜插在最頂端,然而這不只是一座,稍遠的其他地方,用人頭壘起來的小山大小不一,足有數十座,讓數萬趕來的羅馬士兵後頸發涼,頭皮都抓緊起來。
“那邊!塞留斯人——”
有聲音在隊伍裡大喊,遠處一座人頭積累的山下,一群鮮卑人提著彎刀正在給屍體砍下頭顱,聽到聲音,那人提著人頭直起身子,粘稠的鮮血正從斷頸滴落。附近的方向,馬蹄聲響起,在這幾支羅馬軍團視線裡,數支騎兵朝這邊衝了過來,挽起弓箭……..又是洪流般的對撞。
天光昏暗下來,又升在黎明,當大秦皇帝塞維魯被戰場擊敗的消息傳開,正在後撤、或者躲藏的世家商隊感歎西征軍以及那位狼王的厲害時,撤去惶恐的神色,換上慶賀、興奮的表情,重新聚攏起來,而在他們朝安納托利亞過去的同時。
休整了數日的西征軍數支騎兵,此時已經朝安納托利亞全境展開掃蕩,直逼海溝對面的君士坦丁,將戰火全線推了過去。
雷鳴將席卷而至了。
君士坦丁,名為塞維魯的老人失血過多,數次陷入昏迷,低迷、惶恐的氣氛籠罩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