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五暗恨。
他雖然知道家裡的這個老婆子是個糊塗人,平時不願意跟她多掰扯,所以不太愛插手管家裡的事,可是他怎麽都想不到她能這樣辦事--
“那一根金條換的錢還有都用到哪去了?”顧五紅著眼死死的盯住陳素香,眼睛裡的怒焰簡直能直接燒死人。
金條?什麽金條?顧家不是一窮二白,世代貧農嗎?怎麽就跟金條搭上關系了?
這下不止張家的人面面相窺,就連顧錦華都驚疑不定的看她媽,她娘家有金條的事她可從來沒聽她媽提起過。
“用,用了......”陳素香心虛的縮了縮腦袋,屁股往邊上挪了挪不敢去看顧五。
“用了?你既沒有叫親家吃好,想必最後的工錢也沒一分沒給吧?那你說那些錢到底給用到哪去了?”氣到極點顧五反而不著急動手人也冷靜下來仔細的問清楚,只是了解他的人可以從他眯著的眼睛裡發現,在那裡一場更猛烈的狂風暴雨正在醞釀。
“反,反正就是用了,那麽久的事,誰還記得用哪去了?”陳素香看顧五沒動手,膽子不由壯了一點點。
“那飯菜又是怎麽一回事?我可是記得你當時天天都買了葷菜的,還借口說好東西不多,所以頓頓都是把親家跟我們的飯菜分開做。你做的那些好飯好菜呢?到底最後都進了誰的肚子了?”
顧五還能記得當初自己是親眼看見那些葷菜被單獨做出來的,為了“招待”親家就連他都沒沾口。陳素香之後還幾次特地有意無意的把親家吃剩的菜端給他看過,裡面素菜剩了大半,他還記得她當時撇著嘴不屑的直嘀咕:看看,多會吃好東西,剩下的都是些素菜,肉都吃飽了可不就是看不上這些蘿卜青菜了......
他心裡閃過一陣歉疚,今天如果不是親家母說破,這事他大概一輩子都會被蒙在鼓裡,都不知道真相跟他知道的是有著天大的差別的。
他氣得想笑,虧的那會他看見那些剩菜,雖然呵斥了老婆子不叫她再說這樣的話,但是到底心裡還對親家有些小小的抵觸情緒。那時候他覺得老婆子總算沒那麽糊塗了一回,接下來就把這件事徹底的丟開不再過問了。
怎麽知道原來他以為蠢笨,翻不出什麽浪花的人竟然心眼子玩的這樣好,連他都被糊弄過去了?
陳素香聽見顧五的問話,不由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硬著頭皮道:“你以為那根金條真的那麽值錢啊?我當時根本就沒換到多少錢。”
那些葷菜還能進了誰的肚子?當然是自己和孫子一起吃掉了唄......但是這話她怎麽敢明晃晃的說出來?
顧五仔細回憶往事,忽然冷冷的笑了。難怪當時親家做完工離開了之後,家裡又恢復了偶爾才買葷腥的日子,結果家裡的大孫子莫名其妙的發了一頓脾氣,哭鬧著要叫親家再回來做工。
原來根由出在這裡--
但是那些東西就大孫子一個人可吃不完,估計老婆子自己也沒少吃吧?
顧五此時已經完全相信了溫秀的話,相信她所說的,他們家後來做的那些衣櫃什麽的老婆子根本就連木料錢都沒給人家。他冷笑兩聲,決定這筆帳等稍後張家人走後自己後再關起門來跟陳素香細細的算。
他面帶愧色的起身,對著張大壯和溫秀一個欠身賠罪:“親家,這事確實是我們顧家做的不地道,那些工錢和木料錢稍後我就一起算給你們。”
“當初我們就說了不要工錢的,
如今自然沒有再拿那個錢的道理。我們只收木料錢就行。”溫秀不等張大壯說話就搶先出來搖頭拒絕道,開玩笑她話還沒說完呢。現在應了收工錢,難道還真的叫他們以為,自己只是為了錢和點吃的東西才翻舊帳的?那不是顯得自家人的眼皮子太淺,事後也難免叫人把自家人從心裡看輕了? 她心裡哼了一聲,臉上的怒火並沒有因為顧五的這個道歉而熄滅,反而愈發的熊熊燃燒起來,她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陳素香,毫不客氣的道:“今天我跟你們說起這些也不是為了工錢和計較那幾口吃的,如果只是飯菜不好,今天這話我也就不提了。親家母,我只是想問問你,我家老頭子和兩個兒子給你們家盡心盡力的做完了家具,你哪裡不滿意為什麽不當面提出來?反而要背後去四處詆毀他們父子三個,說他們做活不盡心,故意磨洋工還浪費了你們的木料?你說這話的時候就沒摸摸良心,你就不虧心不會覺得良心會不安麽?”
“......我,我哪有,我怎麽可能會出去說那樣的話......”
陳素香被溫秀問的心虛不已,看著她那咄咄逼人的樣子心跳加速忘記了自己是坐著的, 下意識就想後退,結果往後一仰......幸虧顧錦華及時拉住,她才沒有摔個底朝天。
“呵呵。”
溫秀看她狼狽的樣子快意的笑出聲來:“好,你說你沒說過,那你今天敢當著大家夥的面發個毒誓,如果你說過,就叫你自己和你生的兒子、閨女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轟不?”
“你這人怎麽這麽惡毒,我媽都說了她沒說過了就是沒說過。你憑什麽叫她發這樣的毒誓啊?你別仗著你們人多會打架就欺人太甚了。”
顧錦華根本就不用看陳素香的臉色就知道,這會她媽的臉上肯定是白的滲人的。她媽最信神佛,就是過去不允許燒香拜佛的時候她都要避著人偷偷在家裡跪拜、默誦佛經祈求佛祖保佑。
張敏珍的媽太過分了,做了這麽多年的親家她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偏偏還就揪著過去的那點破事不放叫她媽發這麽惡毒的誓言。
“呵,不敢發誓就說不敢嘛,偏偏還要反過來扣帽子。到底是我惡毒,我欺人太甚還是你們自己才是這樣的人啊?”
溫秀嗤笑的看母女兩個一眼,丟下這句話之後就不多說了。
事情已經很明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她再繼續逼問陳素香也沒什麽意義,反而顯得自己得理不饒人。還不如就這樣,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已經把想叫顧五知道的事叫他心裡有數就行了。
顧家大概也只有這個還好歹還算是個明白人了。
至於陳素香的狡辯什麽的,她真沒多少興趣多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