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朝陽是那麽的富有朝氣,十五歲的欒毅一身白袍,腰杆挺的筆直,推開門,直視那初升的朝陽!
今天對欒毅來說極為重要,不單單是因為今日是他的生日,亦因為可以見到許久不見的父親……
化身鐵劍的欒毅被別在腰間,這一刻,他的心猶如刀割!
心中大喝:“不要!不要去!不要碰那黑石劍!只要不碰那黑石劍!一切便不會發生……”
他試圖改變歷史,可他既不能言,也不能語,只能默默的觀望這一切。
歷史如同巨輪一般轉動不休,亦猶如江河般流動不止,過去,人力不可更改!
一切的一切,按照原定的軌跡運行著……
眾目睽睽之下,黑石劍爆出通天劍氣,綿延百丈,衝天而起,萬裡皆驚!
一切的一切,都在欒毅的眼前發生,猶如再經歷一遍,每一次回想,都是對自己心靈上的折磨!
他的心猶如刀割,念猶如刀攪,如今的他,什麽都做不到……
他只是個旁觀者,呐喊是如此的無力……
欒家家主欒向天,將所有知實情之人,忍痛斬殺殆盡,隻為保全欒毅……
欒毅欒寧兩兄弟被族中長輩帶著轉移!
自己心中的不安,身體上的顫抖,以及欒寧望向自己那無助的雙眼,一切的一切,欒毅作為一把鐵劍,再次經歷了一遍……
他的心在滴血……
這一天,十五歲的欒毅,失去了所有……
可即便是提前轉移,依舊未逃出陽家的魔爪,兩兄弟被抓……
無情的鐵鞭子發出刺耳的破空聲,狠狠的抽在欒毅那稚嫩的身子上,劇烈的疼痛侵襲著欒毅的神經!
可失去了一切的他,世界都是昏暗的,他就如同冰冷的木頭人一般,不知疼痛,雙目無神,任隨鐵鞭無情的肆虐他的身體……
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交錯遍布,十五歲的欒毅奄奄一息。
……
鐵劍中的欒毅同樣失神無比,仿若自身再次經歷一遍般的刻骨銘心,心早已遍體鱗傷
他知道,一切的一切都來源於自己的記憶,劍淵只是將這些記憶回放出來罷了,可欒毅依舊痛的無法呼吸……
他不愛去回想這段記憶,一直在逃避,可如今……
下次,再見到欒毅時,小欒毅已經十六歲了,這次欒毅依舊化為一把鐵劍!
化身鐵劍的欒毅望著周圍刺耳的歡呼聲,以及對面站著的柔弱身形,心中不由得大喊!
“不!不!為什麽?我不要!不要!劍淵為何你如此殘忍!”
這裡,正是死鬥場!對面那纖弱的身形正是自己的親弟弟,欒寧……
小欒毅的雙耳在嗡鳴,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提起鐵劍,朝著場中走去,雙目無神,口中無意識的念叨著:
“為何世界如此不公,為何我會落得如此境地,為何……為何……”
場中一聲聲的歡呼,小欒毅好似未聽到一般,直直的走到場中,望著對面的欒寧!
只見對面的欒寧,神色猙獰的望著欒毅,眼神中盡是恨意與殺意,手中長劍直直的直著欒毅的眉心!
“哥!一切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父親母親不會死!我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一切都是因為你!”
欒寧那聲嘶力竭的嘶吼中,蘊含著無盡對欒毅的恨意!
兩兄弟,刀劍相向!
欒寧那充滿了恨意的嘶吼,讓小欒毅回歸了現實,
望著欒寧那猙獰的面容,與充滿了殺意與恨意的目光,小欒毅一聲苦笑道:“嗯,都怪我!死在你的劍下,也算死得其所吧……” 這時的小欒毅已經了無生意,自己的死能讓弟弟活下去,比一切來的都值!
“哼!就是因為你,從小你就比我強!這次我要堂堂正正的敗掉你,砍下你的頭顱,以祭父母在天之靈!”欒寧猙獰道,言罷劍指欒毅道:
“提起你的劍!”
小欒毅深吸了一口氣,望著一劍恨意的欒寧,心中暗道:“弟弟,好好活下去啊!連帶我的份,連帶整個家族的份,好好活下去啊……”
手中長劍緩緩的抬起……
“不,不,不要提劍,不要……”化身長劍的欒毅竭力大喊,可一切都無法改變……
望著小欒毅舉起的長劍,上一刻臉上猙獰盡顯的欒寧,陡然一笑,笑容中充滿了對哥哥的期盼與對世界的留戀……
“噗……”
前衝的欒寧狠狠的撞向了長劍,長劍穿心而過,噴出的鮮血,濺了小欒毅一身……
“不!不!為什麽你這麽傻!為什麽……為什麽要舉劍……”化身長劍的欒毅無力的嘶吼!他的心在滴血!
化身長劍的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劍刃在自己弟弟的血肉中穿行的感覺,甚至可以感受到欒寧身體那逐漸消失的溫度……
一切的一切,對於化身長劍的欒毅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可他卻什麽都做不到,只能無力的看著,他的心在滴血!
從沒有一刻,他的心是如此的痛!
渾身是血的小欒毅,愣在原地,他的身子在顫抖,穿胸而過的長劍在滴著鮮血!
“弟弟……為什麽……”這時的小欒毅一句話說不出,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死的應該是自己啊!
欒寧將下巴靠在欒毅那不斷顫抖的肩膀上,斷斷續續的說道:“哥……活下去的……應該是你啊……”
鮮血不斷地從欒寧口中流出,而小欒毅什麽都做不了,身體仿若不受控制一般,只能在原地不停地顫抖……
“哥……連帶我……我的份,一起…”斷斷續續地話中充滿了對世界的留戀……
欒寧就這麽死了……身子無力的栽倒在地上……殷紅色的鮮血在其身下形成了一片血泊,那長劍依舊插在欒寧的胸口之上……
這一刻,欒毅真真正正的失去了一切……
唯一的親人!死在了自己的劍下,這時的小欒毅,聽不到任何聲音,雙耳一陣嗡鳴,跪坐在地上,抱著與自己眉宇間有幾分相似的欒寧,仰天大吼!
其中夾雜著無盡的悲切與憤怒,以及深深的無力!
他恨……
……
化身長劍的欒毅,也是一陣的失神,他不想再回想這段記憶,不想再經歷一遍!不想!當初死的就該是自己,那時,為何要提劍……
最終,活下來的卻是欒毅,剩下的日子中,便是無盡的廝殺,在快要將自己湮沒的痛苦中廝殺!
在失去了一切的悲切中廝殺……
欒毅依舊作為一柄長劍,伴隨著小欒毅,重新經歷著一切……
隨著他的廝殺,揮出的劍中,帶著一種堅定,一種意志!一種堅不可摧的意志!
他要活下去,連著自己弟弟的份,連著父母的份,連著欒家三百多口人的份,一起活下去!
化身長劍的欒毅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這是他以前從未發現過的!
十七歲的他,身在死鬥場,提起寒鐵劍的那一抹堅定!
將長劍捅進劊子手胸膛中的那一抹決絕!斬向雪背豬的那一份狠辣!將劍插入陽仇身體中的暢快!
他的劍中逐漸多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東西……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化身長劍的欒毅,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
在他跳進劍淵的那一刻,一切的一切都結束了……
他不再是一把長劍,四周盡是無盡的黑暗!十八年, 他整整在劍中呆了十八年,再次經歷了自己經歷過的一切……
不禁唯心自問,每一個劍修,都會面對這樣一個問題!
為何用劍?為何不用刀?為何用劍?
這時的他心中卻早已有了答案……
因為,劍貫穿了欒毅的一生,從他一歲起直到如今!劍可以讓他失去一切,亦同樣可以讓他得到一切!
那何謂劍心?是弟弟死在自己劍下的那一抹悲傷?是斬殺陽仇的那一抹暢快?是斬向雪背豬的那一抹決絕?
都不是……
欒毅的劍心,是一劍斬出,萬物不可擋,天地不可阻的那種意志,那一抹決絕!
望著四周無盡的黑暗,欒毅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隨即一聲哭笑,心中暗道:“原來……這就是自己一直追尋的劍心麽……早知如此,何必進什麽劍淵呢……”
他的劍心,在十六歲時,弟弟死在自己劍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誕生了!
只因自己一直逃避那份痛到窒息的回憶,讓劍心蒙塵罷了……
直面悲傷,才能有所收獲,自己依然是自己,沒必要忘卻,沒必要遮掩!身為劍修,自當一往無前!
緩緩的睜開雙眼,眼角的一抹淚珠隨著白色能量的湧動飄散!喃喃道:“我現在活的很精彩!弟弟你看到了麽……”
隨即深深吸了一口氣,閉目,一切的過往,仿若電影一般,在腦中回放!
這一刻的欒毅不再逃避,不再懼怕悲傷,被刀扎過兩次的心,變得更加堅不可摧,這一刻他明了劍心,成為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