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十月,樹葉枯黃,紛紛揚揚飄落而下,小區道路兩旁像鋪上了一層黃色地毯。又是一個春秋之後,帝景藍灣的各項設施全都完善好了,下樓便是一條乾淨的梧桐小道,三三兩兩的木椅點綴蕭瑟畫面,天氣徹底不熱了,穿著時髦的大波浪長發女人推著輪椅與母親淺聲低語,白襯衫、黑褲子,中分頭,帥氣的小青年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扭動身軀。
天氣放好,我心向陽。陳子邇需要自己的時間,獨處的時間來將波瀾洶湧的心平靜下來。
說的玄乎點兒就是古人所講的‘慎獨’,硬說起來有點兒虛,但目前的陳子邇確實需要這樣的一種時間、一種空間。
而且越成功就越需要。
《中庸》裡說,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現乎隱,莫顯乎微,是故君子慎其獨也。
對自己而言,那也最隱秘的事情是最暴露的,最微小的事情其實也是最明顯的。
他做的那些事,沒辦法吃頓飯睡個覺就拋之腦後,因為忍不住就會自己YY十幾年後的無限風光,誰能不YY?但事實上這還需要很久的時間,而且也不可能一帆風順。
盡管陳子邇在這方面的修行比以前進步很大,但目前還不夠。
史央清的那隻胖橘給他從公司抱了出來,有那麽些日子,這隻貓也是兩點一線的陪著自己的鏟屎官的,陳子邇不想帶什麽人,但想帶點什麽於是就想到了它。
找個空置的長椅坐下,把它放在腿上,布丁到哪裡都是睡覺的姿勢,本想讓它站著玩玩,可它腳一沾腿馬上又是彎曲四爪,眯虛著眼睛蹲了下來。
摸了摸它溫暖柔順的毛發,小布丁忽然仰起頭張大嘴巴,原來是打哈欠,隨後再過一會兒便能感覺到放在肚子上的手有輕微的震動感,竟開始打呼嚕了。
就這麽坐了一會兒,陳子邇忽然很想給母親打個電話,這麽想便這麽做。
電話通了,問她在幹什麽,說正打麻將,聽霹靂啪啦的聲音也能分辨出確實在打。
還有牌友用正宗的越水話讓她快些把麻將壘好。
陳媽媽說:“快了,快了,我這邊兒子電話。”
“媽,輸贏如何啊?”
陳媽大笑起來,用鄉村老太太的大嗓門說:“你媽我這腦袋怎麽還能贏錢啊?”
旁邊有阿姨講,“小子邇掙那麽多,你每日沒夜打也輸不完呐!”
提起自己兒子,陳媽自然是滿面紅光。
“怎麽了兒子?你打電話什麽事嘛?”
“沒事,我爸在幹嘛?”
“你爸?你爸應該在店裡吧。”
“行,我就問問,那你繼續玩吧。”
知道了父母正過的好,陳子邇心中有一絲的安定浮出,一陣微風吹過,半空落英繽紛。
他這幾年的經歷其實已經超過了剛剛重生時的想象,投資各大巨頭之後也就剩一些零散的一家兩家了,換句話說,陳子邇自己得安安心心做實業了。
以前總是這裡那裡的分下心,因為知道有這一遭,所以不可避免的對其他事業會比較……怎麽說,會比較隨意,能行最好,不行拉倒,反正老子有撈錢的辦法,而且還能撈到不少錢。
這事過去之後呢,這幾天下來也慢慢覺得,嗯…差不多也就是這樣吧。大抵類似於處男的第一次,之前呢期待感很足;ing的時候呢,激動、緊張、心跳加速,看著是金槍如龍,身子動,屁股顛,一陣昏迷一陣酸,但唰的一下也就沒了;之後再來幾次呢,慢慢的也就沒了一開始的感受了,不就是含情體動,逍遙恣縱的那麽點事。
大體上盛世酒店就是這種心態下誕生的,史央清對此很感興趣,她是酒店管理專業畢業,秦業也想乾,陳子邇知道有前景,所以就這麽幹了。
盛世傳媒就更是這樣了,那黃金二人組給他帶了回來還沒見過呢,這麽想的話,陳子邇忽然發現,上次在環城大廈韓小軍將他的姐姐送了回去之後,他竟沒見過這個幫了他很大的忙的人。
失策,事情太多,激動太多,床榻纏綿太多……忘了。
於是趕緊把手從橘貓的獨自下面拿了出來,又拿手機給她打了個電話。
“喂,是我,幹什麽呢?有空嗎?”
那頭的韓茜說:“我在和小軍的對象談心,他倆前兩天吵了一架。你找我什麽事?”
“沒事,就是這段時間忙的忘了感謝你了,也沒能聽你講講在台貝的經歷,不知道你有沒有因為這事受了委屈。”
“這麽客氣啊,感謝我?”
“想感謝,也應該感謝。”
“哎,那你先留著,我等以後用。”
“這是為什麽?”
“你老板當的越大要得到你的感謝就越難,所以我不能浪費了。”
陳子邇啞然失笑,韓茜心情不錯的時候其實是會開玩笑的。
按理說不應該打一通電話,這麽大的幫忙就算了,可她目前似乎有事,還是關乎自己親弟弟的事,那也沒什麽辦法了。
正巧,現在的陳子邇其實不想去什麽地方,也不想有什麽重要的應酬或是會晤,他還是想等著小淺予回來然後做點愛做的事情,現在不是散余韻了,現在叫享受甜蜜生活。
可惜小淺予給他嚇到了,有點不敢來了。
他在下面坐啊坐,走啊走,小布丁給他弄的下午都沒能睡到安穩覺,籃球場那裡有人打球,陳子邇技癢,又把它關到車裡去,這樣也行啊,車裡挺安靜,能睡,可還不到一個小時,他又過來抱了。
兜兜轉轉一下午,陳子邇想了事,想了自己,他覺得重生很好,喜歡現在的日子。
他在即將到來的嶄新世界與記憶裡纏連太久的屌絲生活的鴻溝中輾轉, 有過正面的情緒,也有過負面的抑鬱,作弊抄襲而來的東西其實帶給你的並不全是不勞而獲的喜悅亦或者輕輕松松的成功,它同樣會給你另外一些東西,壓力、自我懷疑、害怕失去、慚愧、不恥…不一而足,劇烈的變化產生時會讓這些也蠢蠢欲動。
但到最後,一場暢快淋漓的流汗發泄之後,陳子邇自己知道,他真的舍不得現在的一切,所以他要更加堅定的走下去。
這是他擼著又被抱起的橘貓時自己在心裡對自己說的。
傍晚時分,他等來了下班歸來的史央清,擋風玻璃隔開了兩個空間,史央清坐在車裡看著因劇烈運動而臉部通紅的陳子邇。
泛紅一輪日光懸掛極西的天空,映照著1999年的人們,也映照著陳子邇,晚霞下的男孩兒怎麽那麽……史央清想不好詞了,可能是…嫩的可口?
她的紅色寶馬很有辨識度,陳子邇伸手搖擺著,車子緩緩的開過來,車窗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