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韻寒的第一感受是我認識。
第二感受是,不會是重名吧?
第三感受是,應該不會重名吧,這名字本就少見,而且又都在商業上有些天分,所以他說的和她想的應該是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
他其實是個學生,而不是他一個一口咬定的什麽商人亦或是企業家,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問題的關鍵在於……她完全沒察覺到。
秦韻寒不禁低頭自己笑了自己一聲:她竟也被忽悠了!
薛博華見她面色有異,問道:“怎麽了?”
“你說的這人……我認識。”秦韻寒緩緩敘說著。
……
……
當事人陳子邇準備去找他的韓老師,她最好的朋友被他這個‘疑心病老板’留在了大洋的另一邊,這種情況下總是一個人待著的韓茜,不知道會對自己做出什麽事出來。
近兩天還好,因為國慶放假,韓小軍也在,不過他最近過的也很不好。
母親去世只是一個方面,陳子邇還聽史央清講韓小軍在工作上的表現不是很專注,而且能力也就那麽回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韓小軍也是很有小聰明的人,這個時候自然知道自己需要更加的抱緊陳子邇的大腿。
天音培訓班還是像之前那樣冷清,假期期間還如此,這其實不是正常現象。
陳子邇經歷過親人去世,也見過別人親人去世,事情發生的時候人會呆愣愣的,那會兒人是麻木的,可能世界在他看來是模糊的,但是清醒了之後很多痛楚會慢慢變得清晰,你會去想,親人的模樣,親人的聲音,白天想,夜裡想,越想越痛,越痛越想。
不知有多少人,喪事辦完了好幾個月,每每的都止不住的哭。
韓茜現在有點像是這樣,韓小軍對陳子邇說,他姐失眠,躲起來哭,食欲不振,不與他講話。
這樣的狀態,什麽天音培訓班,就是天塌了她都不管。
陳子邇先打電話讓韓小軍出來了,在車上,他問他:“還是那個樣子?”
韓小軍仿佛也成熟了許多,言行舉止不死之前的輕佻,只是情緒不高,點著頭說:“嗯,我勸了好久,她怎麽也不跟我說話。”
陳子邇扶著方向盤發呆了一會兒,然後對他說:“家裡有酒嘛?”
他搖搖頭,“沒有,我姐不喝酒,我平時在家裡也不喝,陳總你要用的話,我現在去買。”
“嗯,買兩瓶黃酒吧,白酒太烈,喝狠了傷身。”
韓小軍也沒什麽好辦法了,只能看看陳子邇會不會有什麽辦法。
他雙手各提一瓶酒,大步走進去,‘咣’的一聲放在鋼琴上。韓茜沒什麽反應,陳子邇也不管她,自己又上樓去廚房找了兩個玻璃杯,然後下來各自斟滿。
他沒多說什麽,只是把一杯黃酒推到韓茜的面前。
韓茜還在彈,陳子邇伸手把她的手扒拉開,琴聲戛然而止。
“幹什麽……”她輕聲道。
陳子邇說:“借酒消愁。”
她終於看了他一眼,“這酒哪裡會喝醉?”
“喝了就知道了。”
她的手指有些顫抖,先是接過酒杯,握著猶豫,然後猛的一口喝掉,這酒甜,可也有酒精的,她果然還是皺著眉頭捂著嘴巴咳了兩聲。
陳子邇也不囉嗦,一口幹了。
然後他去搬來兩個凳子,大的放酒,小的自己坐,接著出去從車上把余下的四瓶也都拿過來,並對韓小軍說:“會開車嘛?”
他點頭,不過有點遲疑,“會是會,可剛學會不久的。”
“大老爺們的別膽小,學過了還不敢開難道還要人手把手帶嘛?”
韓小軍給自己鼓了口氣,“好,那陳總你喝吧,回頭我肯定把您安全送到家。”
陳子邇笑了一聲,“不是讓你送我的,是讓你開車去散心的,省的在這兒耗著,你不是有喜歡的姑娘嘛?去找她。”
“啊?”
“啊你個鬼,趕緊去!”
說完他就回身進了天音,並把天音的大門給關了,街上轟鳴的喧囂被隔離。
回來坐下,卻發現兩個杯子都被韓茜倒滿了。
果然還是偏強製性與粗暴的方法管用。
陳子邇也沒多說什麽,趁著她願意喝,又和她幹了兩杯,反正酒夠。再要喝第四杯時,被他攔下,這種酒喝太猛,待會兒直接就吐了倒了,這不是他的目的,他是想讓她把話說出來。
韓茜卻像是上了癮,都開始自斟自飲了,陳子邇把她的杯子奪下,問她:“這樣喝酒的感覺怎麽樣?”
韓茜啥事也沒有,說:“沒什麽感覺,跟水一樣。”
你就嘴硬吧,黃酒後勁極大,五分鍾後看你如何。事實上,隻過了三分鍾,她的臉就開始泛紅了,手開始不自覺的揉搓著腦門。
隨後又兩隻胳膊肘抵著大腿,雙手托著下巴,人開始迷糊,但也開始哭了,止不住的哭。
這其實是好的,哭泣是對悲傷的一種排解,比壓在心裡好。
“說說吧。”陳子邇低語道。
韓茜眼睛紅了,鼻子紅了,鼻涕都有,自己使勁的擦著,她呆愣愣的看著陳子邇,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麽感覺嗎?”
陳子邇搖頭,他沒有經歷過親人的接連去世,誠實的說:“不知道。”
韓茜說:“以前我總是害怕這世上有鬼,可我現在越來越希望……這世上有鬼。”
“啊?”陳子邇以為她會說什麽心痛啥的,這是什麽套路?
“什麽意思?”
“不是套路,我是內心裡特別特別……特別希望他們能以某種方式存在著,我希望人有靈魂,是鬼也行,只要不是完全消失。”
陳子邇內心有一陣波動,她的話有點超出想象。
他想到了自己的重生,是不是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借屍還魂?
“會的,人肯定是有靈魂的,我們看不到他們,但他們能看到我們。”
她似是真有醉意,聽了這話竟舉目四望,然後一無所獲,只能再與陳子邇舉杯共飲。
隨後又掩面而泣,“我最覺得難以釋懷的是,我沒能最後見我媽一面……”
陳子邇也想到了前世的家人,自己忽然去世,他們會怎麽樣,能從這樣的悲劇中緩過來嘛?
韓茜哭著說:“這些日子一來,我失去了母親這件事沒有被時間衝淡,反而變得越來越清晰……到了晚上我也睡不著,會去想,想到她過去的那些聲音、容顏、笑容、生氣……”
“如果他們能看到你,肯定不希望你這樣。”
“可是我忍不住,我就是會去想,我甚至覺得她還在,去世是不真實的。”
到底是哭的太多了,淚腺都乏了,韓茜沒有流出眼淚,可眼睛依舊發紅,右眼角的還腫了一塊,陳子邇並未多注意,只是覺得是哭太狠了。
他是個合格的傾聽者,一晚上這麽一直聽她哭著,說著,抽泣著,偶爾插一下嘴,再同她喝兩杯酒,到最後,她徹底喝醉了,倒了,吐了,才算結束。
開門的時候,韓小軍還在,陳子邇不知道他中途有沒有離開過。
他喝了酒,不能開車,韓小軍要送他,被他拒絕。
“你去看看你姐吧,反正也不遠我走回去,明天把車送過來就行。”
韓茜已經趴在凳子上睡著了, 韓小軍能看到,便聽了他的話。
陳子邇有些頭暈,但意識非常清醒,黃酒而已,就是開車也自信沒問題,但這種事不能帶有僥幸心理。
路上他給盛淺予打電話,他記得她今天回來了。
盛淺予很了解他,喜歡一個人就是會去了解他的一切細節,所以很快聽出了他的聲音有一點不同。
“你喝酒了?”
“嗯,喝了不少黃酒,你在哪兒?”
盛淺予說:“我在跟同學慶功,你感覺怎麽樣?”
“沒什麽大問題,馬上也到家了,只是有點暈。”
她有些放心不下,說:“那我盡快結束,然後去找你。”
晚上……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