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盛淺予沒有在他這裡留宿，是第二天一早過來的，十一月下旬的中海已經有點冷了，在屋裡能聽到外頭呼呼的風聲，看新聞說北方已經飄雪了，中海因為臨海，風大，空氣又濕，一到冬天那個冷氣就往骨頭裡鑽，冷死個人。

　對於盛淺予來說，她最不喜歡的冬天也要來了，不過盡管天有點冷，她還是起個大早趕了過來，給陳子邇做早飯的。

　陳子邇被她叫起來，洗臉刷牙之後，穿著睡衣跟在她後頭晃悠。盛淺予過來給他弄了弄有點亂的頭髮，她又眼尖，說:“你洗的什麽臉?還有眼屎呢。”

　陳子邇:“……”

　雖然這麽說，可她也並未嫌棄，反而是用小指頭靠近他慢慢的幫他清理乾淨，整個一溫柔聽話體貼的小女朋友模樣。

　“知道你周末會嫌麻煩不吃早飯，我一早就過來了。”她在鍋台上一邊忙一邊說，“不吃早飯對胃不好。我這陣子又要忙了，沒法兒每天都來。”

　兩人是黏糊勁正大的時候，陳子邇立馬問道:“你又忙什麽?”

　“比賽啊，上次國內比賽我們獲獎了，接下來是國際賽。”

　他有點震驚，“都搞到國際上去了?這麽大動靜?”

　“本來就是個國際賽事，我們這邊只是一個賽區。”盛淺予解釋說，“你呢，最近忙什麽?”

　陳子邇想了一下，“今天看郵件，甄別一下有沒有比較在意的人想要我的投資;另外，兩周前中海市土地管理部門發了一份土地使用權拍賣公告，我讓刁亦傑去拿下其中的兩塊小的。”

　餐桌一直都被她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兩人坐下吃早飯，她慢慢的嚼著，想起了什麽，問道:“很忙碌嘛?會不會很累?“

　陳子邇笑道:“你碼程序比我更累。”

　這小妮子還有空擔心他，盛淺予看著柔柔弱弱的，但其實能感受到她是付出型的，不是天天等著別人噓寒問暖，完了不管你在外頭幹了多少活兒回來還要騎大馬玩兒的那種。

　所以當個家庭主婦天天做飯洗衣對她完全沒吸引力，她要那種表現的很明顯的付出。

　飯吃完了，知道她忙，所以沒讓她收拾，擠出的時間被他抱著，蹭著，聞著她身上的清香味道。

　盛淺予也很享受在他懷抱裡的感覺，她還親了親他，只是……

　“手別亂動。”她撒著嬌，“我今天沒空回去換內衣，我們抱一抱甜甜的多好，就你不老實。”

　……

　……

　她走了之後，閑著沒事的陳子邇看了會兒電視，主要是偶爾看到有台在播放《神雕俠侶》，小龍女太好看了，看得他都想瞧瞧真人了。

　他吃著蘋果看得入迷，卻聽見有人在按門鈴，開門一看是宋曉波，一個沒想到的人。

　他咀嚼蘋果的速度都慢了下來，讓開身子讓他進來，然後問道:“怎麽了?”

　宋曉波頭髮亂亂的，眼神也多了以前從未有的一種深沉，穿著軍綠色的外套被凍的鼻子和耳朵都通紅，他那麽黑能看出紅是真的被凍著了，還好……手裡沒拿酒什麽的，不是找他來喝酒的。

　唉，陳子邇對他也是充滿同情，拍拍他的肩膀坐在他側面。

　曉波用大手抹了抹嘴巴，說:“我來還錢的。”

　陳子邇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疑惑道:“還錢?”

　“那人拿了一萬塊說是對我的補償。”

　“然後呢?”

　“然後我二話不說，拿了就走。”

　應該是還沒回學校，他從懷裡拿出個牛皮紙袋，往茶幾上一扔，“都在這兒呢。”

　他問道:“是不是覺得我這錢不該拿?拿了很沒出息?”

　陳子邇沒有回答，而是問他:“那你為什麽拿?”

　“有人白給錢，我為什麽不拿?”

　“拿了就拿了吧，拿了也好。”陳子邇也不想過多評判別人的一個行為，他只是說:“這種事情人都會不甘心，但怕也就怕不甘心，這份執念到最後會讓你明明不愛了還是覺得自己在愛著，我們也大多分不清癡情和愚昧，因為這兩個東西在表面上看起來完全一樣。”

　宋曉波繃住臉，也沒說什麽，伸手去把牛皮紙拿起來，抽出裡頭的一遝人民幣，點滿三千塊，剩下的扔給陳子邇，“這個還你，這三千，我請你們吃大餐，把一峰和崔旭都叫出來。”

　陳子邇被他弄的有些迷迷瞪瞪的，小心的問了句，“你沒事吧?”

　“沒事。”

　“真沒事?”

　曉波說:“醉也醉過，哭也哭過，還要怎麽樣?我是我們一大家唯一的大學生，我爸一年下來也就冬天能歇一會兒平時都在地裡頭，我沒空去呻吟啼哭。”

　陳子邇‘嘿’了一聲，道:“頭一次覺得你那麽有男子漢氣概。”

　這種事是要記一輩子的，宋曉波應該也沒他表現出的那麽淡然，但他選擇放在心底，以往隻覺得他老實還帶點懦弱，今天才覺得有點不一樣，又或許真的是一切矯情都是因為太閑，他可能也沒那麽多功夫去傷春悲秋……又或者這件事其實激發出了他心中的一點好勝心。

　總而言之，沒有自暴自棄就是好的。

　“那我打電話叫人了?”

　“打吧。”

　過了不久，蔡一峰和崔旭便到了。

　崔旭說:“這錢不該拿。”

　蔡一峰則說:“這錢該拿，有錢不拿是傻子，怎麽著?你還心疼那倆賤貨掙錢不容易?”

　他坐到曉波身邊， 用肯定的語氣說:“我支持你，憑啥不拿?我還覺得少呢，精神損失費總要的吧?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三千……怎麽個花法兒?”

　曉波淡淡的說:“一分都不要剩。這錢不吃掉喝掉，我買什麽都嫌惡心。”

　崔旭還是說:“拿了錢那倆人多了個心安理得的理由，不拿錢，反而讓他們心裡受道德折磨。”

　陳子邇說:“聽你這麽一說，我還是覺得要拿，能做出這種事還談什麽道德?沒有理由心安理得，他們也會給自己找另外的理由，過日子要以自己舒服為出發點。”

　崔旭說:“可這樣感情就變得能用金錢衡量了。”

　宋曉波站起來說:“你現在還以為不能嘛?”

　他又轉頭對陳子邇說:“快換衣服去，然後開車走。”

　開車都是小事，可誰都沒想到，曉波酒後逞英雄，吃完飯領著三人直接乾到了洗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