軼淮給璃繞送藥時才發現她和宗政瑋都不在殿中,才意識到可能出了變故。等他打開宗政瑋的結界的時候,宗政瑋和凌左廷二人已經打了起來。璃繞站在一旁,雨傘擋不住暴雨的傾盆而下,部分衣衫也已經濕透。軼淮把自己大一點的傘交給璃繞,又脫下自己的披風給璃繞披上,欲上前阻止這兩個孩子,卻被璃繞一手攔住。
“男人之間的矛盾就要用男人的方式,不給凌左廷點顏色,他心裡將永遠藏著殺機。”
“我不懂你的什麽大道理,只是這一幕要是被別人看去,你們都活不了!”
“你還想讓姑姑的悲劇再重演一遍嗎?”
“這是兩碼事!”
“對於寒族人而言,是一碼事。”
自古以來,寒族人在人口數量上遠不足任何一仙族,那就是他們對待感情是無比專一,認定了一個人,這一生一世都不會放棄。在寒族人的歷史上,永遠都是一夫一妻製,除非遭到嚴重的不可原諒的背叛,否則這顆炙熱的心永遠不會死掉。璃繞要做的,就是要讓凌左廷的這顆心慢慢地死掉,不然欠他的太多,已經還不來。
時間差不多了,連璃繞都看累了,她徑直走向前去。凌左廷欲抬掌劈向宗政瑋,她卻恰好擋在前面,好在凌左廷及時收手,不然將會釀成大禍。璃繞伸手握住凌左廷,他們二人冰涼的要命,落在雙手的雨水都會瞬間結凍。
“我對你,從沒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不要再給我製造麻煩了。”
璃繞清除地看到凌左廷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和憂傷,又緊緊地盯著璃繞的雙眼,祈求可以找到一絲欺騙的痕跡。很遺憾,璃繞依舊波瀾不驚。
“為什麽偏偏是他。”他抽出自己的手,“一隻陪伴你的人是我,帶給你無聊生活一絲絲歡樂的是我,奮不顧身保護你的是我,對你沒有任何野心的人也是我,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他!”
凌左廷後退著,一句一句地,變成了怒吼。他撿起劍直指不遠處宗政明上的喉嚨,無比悲傷和落寞,“從你來到鳳族的那一刻就全變了。我以為你一生不會再擁有情愛,可是我沒關系,我寧願守在你身邊一生一世,守著你稱皇稱帝,守著你坐擁江山。可是你卻為了他,甘願放棄你的一切,放棄你的仇恨,放棄寒族的未來!”
凌左廷用力將劍向後揮去,璃繞伸手製止,卻只見那劍毫無生氣地落在地上。暴雨中凌左廷緩緩地跪在她面前,“你說,他能為你做的那一點,我做不到呢?璃繞啊,你的身子越來越虛弱不是因為反舍冰丸噬和內傷,而是你百年前種下的因啊。”
寒族政變之時,年幼的璃繞和剛剛降生的妹妹被當時寒皇心腹保護一路逃出都城。叛軍來勢洶洶,大臣一人帶著兩個孩子實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日躲藏在梨峰山洞時,叛軍盡在咫尺,這時大臣懷中的孩子突然啼哭,這也怨不得她,數十日的逃命,這個嬰兒能活下來實屬幸運。璃繞沒有辦法,叛軍要抓的是她,是她這個純血脈,為了妹妹能活下來,為了背負父命的大臣能活下來,她緊咬嘴唇。
“鍾叔叔,妹妹就麻煩你了。”
鍾少主沒有攔住她,之間璃繞衝出山洞,引大波叛軍追捕。梨峰的另一面就是寒族的地獄幻川境域,稍有不慎跌下去就未必能活著出來。叛軍追著璃繞直達山頂,懸崖處,已經無路可逃。璃繞知道,活捉她的目的是什麽,那個時候,她一身的傲骨和決絕就顯露出來,
在上萬叛軍面前轉身跳崖,不猶豫,不後悔。忽然漫天飛雪,狂風不止,藏匿的鍾少主見狀不由得跪地痛哭,“皇,我還是負了你啊!” 璃繞的那一躍,正是她此生要經歷的第一個劫, 漫天飛雪自通了她的法脈,讓她跌入幻川也有命活下去。而軼淮,正是陪著她在無盡的幻川之界度過漫長生死之日的唯一一人。情竇初開的她將自己全部的情感和希望都寄托在這個男人身上。她是寒族純血種,她終會找到逃出去的辦法,可是她沒有想到,重見天日的那天正是軼淮背叛她的那日。
“你守在我身邊,只是為了逃出幻川,再逃出寒族?”璃繞站在幻真山下,攔住軼淮,看著他手中的血晶玉。那是寒族純血種的心頭血才能打造的上好良玉,有了它可以隨意出入寒族,軼淮的那些罪名,那質子的悲哀身份都將會被洗刷乾淨。
那日她二人逃出來,世間萬物已經不知道過了幾個輪回,璃繞帶著軼淮找到洳長老,還沒走到門口,軼淮狠狠地對著璃繞身後一掌,深得敵心,才能趁其不備的毫無顧忌,璃繞只在震驚中無法反抗,硬生生地被軼淮抽走了大量的心頭血。
“是,只是為了離開這令我惡心的地方。”軼淮沒有任何情感,攥著血晶玉,冷冷地回答。
璃繞蒼白著臉,留下了人生第一滴眼淚,她依舊傲嬌地站在那裡,不肯低頭求他留下,為她留下。
“好,今生都不要讓我再見到你!滾!”
洳長老說:欲成大事者,方不能被廉價情愛所左右。那日璃繞站在幻真山下許久,直到凌左廷找到她,她才恢復意識,她哭著笑著痛苦著自責著,張開兩隻手,狠下心,在凌左廷面前,狠狠地拍向自己的額頭,從那日起,泠璃繞不再擁有獲得情愛的權利,從那日起,泠璃繞隻為復仇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