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雨過後,梧桐樹的葉子全都伸展開了,薔薇花也漸漸蘇醒了過來,空氣裡蕩漾著綿綿的春的氣息。
春,一個靜與動完美結合的季節。她像一個天使,踏著愉快的腳步,翩翩來到人間。她像一位少女少女,鼓動著飄逸的風情。她像一位畫家,塗滿了蓬勃的色彩。她像一首瑰麗的詩,如夢般甜蜜,如酒般香醇。
在春的世界裡,一切都是如此美麗。到處放射著明媚的陽光,到處炫耀著亮麗的色彩,到處飛揚著悅耳的鳥叫蟲鳴,到處飄蕩著令人陶醉的香氣。
在春的世界裡,一切都充滿了生機。到處是郊遊踏青的人群,有老人的慈愛滿意,有情人的歡樂開懷,有孩子的天真笑容。
恍忽間才明白:春之所以這麽美好,是因為它讓所有人的心情都在此刻綻放。
春夏來到醫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巡視各個科室。但她知道,今天的巡視是和以往不同的,她從來沒有如此迫切地想見到一個人,甚至這一晚她都在擔心著那個人。
白秘書跟在春夏身後,卻有些鬧不明白,院長從來沒有這麽早巡視過,難道是要對各個科室進行突擊檢查?可似乎也沒有這樣的先例呀!
隻是春夏的心裡知曉,她走遍各個科室,隻為見一個人。
各個科室也很緊張,科長們都站在門口迎接著,醫生護士更是不敢怠慢,所有的呼吸聲、心跳聲都凝固在這突如其來的緊張裡。
“快點兒,快點兒!”郭科長催促道。
大家匆匆地站好,以前從沒見過科長這麽緊張過,想來院長這是要突擊檢查了。
可出乎預料的是,春夏隻是笑著和他們問聲“早”,完全沒有突襲檢查的意思。
春夏在面部整容科停留了一會兒,向來嚴謹的郭科長有些不知所措。
“院長早!”郭科長故作鎮定地說,卻不敢揣測院長的心思。
“大家早!”春夏笑了笑說,目光落在了啟明身上。
啟明站在郭科長的身後,菁菁的身旁,看上去比昨天好多了。
“大家辛苦了!”春夏笑了笑說:“注意保重身體。”
這句話仿佛是對著啟明說的,卻讓面部整容科受寵若驚。因為院長出來巡視向來是惜字如金的,像這樣地停留與關懷還是第一次。
郭科長連忙說道:“謝謝院長的關懷!”
啟明聽在心裡,卻不敢看春夏的眼睛,他怕在她的眼睛裡看到局促的自己,看到別人的愛情。他雖然依舊愛戀著春夏,但卻不敢有什麽奢望了,他知道,像春夏這樣漂亮的女人,一定會有很多的追求者,那個男人應該也是其中之一吧,可自己是永遠都沒有希望的。
菁菁似乎有所察覺,她望了望春夏,她的眼神是落在啟明身上的,所有的關懷也是衝著啟明的。菁菁不由的心生嫉妒,她不想再看見春夏,因為一看到春夏,啟明的心便飛走了。她突然討厭起自己的第六感,為什麽總是這樣刺痛自己、傷害自己?
春夏的眼睛轉了轉,她看見菁菁在看她,便對菁菁微微一笑。這個女孩就是昨天拐著啟明的女孩,這個女孩就是昨天帶啟明去看醫生的女孩,這個女孩也是剛來的實習醫生,這個女孩肯定是喜歡上了啟明……
菁菁隻得尷尬地笑了笑,然後便低下了頭。可心裡卻想看什麽看,還不快走!
女人看女人,向來都是很準的,菁菁看出了春夏的心思,而春夏也看出了菁菁的心思。
兩個人的心理拉鋸戰似乎已經開始了,隻是啟明還不知道他在這拉鋸戰中的分量。 春夏走後,大家才松了口氣,各自忙活了起來。
郭科長也覺得院長今天好生奇怪,便對大家說:“好好工作吧!”
“好!”大家應和道。
“你們知道嗎?這還是我第一次看院長笑呢!”劉醫生神神秘秘地說道。
“不會吧?”菁菁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說:“誰一天到晚板著臉啊?”
“你有所不知,院長在我們心裡一直都是高冷女王!”李醫生說。
“高冷女王?”菁菁說道。
“恩!”劉醫生說道:“根據我的嗅覺來判斷,高冷女王笑了,肯定有事兒!”
“你別瞎猜了!”李醫生說:“能有什麽事兒?”
“不信,我們走著瞧!”劉醫生說道。
啟明默不作聲,因為他還在回味剛剛春夏說的那幾句話,那幾句暖到他心田的話。可是想著想著又不由心痛起來,那個男人天天都來接春夏,看來兩人關系已非同一般了,自己隻能做個獨自傷心的局外人了。
菁菁卻有些隱隱地不安,因為在春夏的眼神裡,啟明似乎已經不是實習醫生那麽簡單了,她的嫉妒已經在心裡蔓延開來了。如果啟明和春夏兩情相悅,那自己豈不是隻能落單了。
“你好,醫生!”一個單眼皮女生坐在了啟明和菁菁對面。
“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菁菁微笑著問。
“我想把眼睛弄大些。”女孩望著菁菁,不好意思地說道。
啟明打量了一下女孩,稚氣未脫的臉龐和過於成熟的衣著明顯不搭,看樣子似乎還未滿十八歲,便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女孩愣愣地望著啟明,像被看穿了秘密一樣,有些激動地說:“我今年十八!我已經成年了!”
菁菁望著女孩,她似乎有些緊張,一直抓著衣角,便問女孩:“你想怎麽把眼睛弄大呢?”
女孩望了望菁菁,說:“割雙眼皮、開眼角什麽的都可以,隻要能把眼睛弄大就行!”
啟明看女孩這麽迫切地想把眼睛弄大,估計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便問道:“能告訴我們,為什麽想把眼睛弄大嗎?”
女孩不敢看啟明的眼睛,一個勁兒地搖著頭。
菁菁怕嚇到女孩,便輕聲細語地對女孩說:“你說出來,我們也好幫你啊!”
聽菁菁這麽一說,女孩緩緩地抬起頭,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地說道:“同學們都說我眼睛小,不好看。”
啟明和菁菁望著女孩,果然不出他們所料。
女孩顯得有些膽怯,依舊小聲地說著:“他們還給我取外號,一下課就圍過來嘲笑我。我覺得在他們眼裡,我根本不是他們的同學,而是他們的笑柄。”
啟明望著女孩問:“有沒有人幫過你?”
女孩抬起頭,望著啟明,仿佛戳中了她的內心似的,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女孩揉揉眼睛,說:“有一次,坐在我前面的那個男生實在忍不住了,就對圍在我身邊的那些同學叫道,你們有完沒完,欺負一個女生!”
“結果,那些可惡的人便衝他叫道,你是不是喜歡她呀?還想英雄救美啦?可惜你不是英雄,她也不美!”女孩忍著淚水,氣憤地說道:“然後便是一陣刺耳的尖笑聲。”
啟明和菁菁的心也跟著揪起來了,他們望著眼前這個的這個女孩,她的眼神裡是滿滿的膽怯與怨恨。
“後來,那個男生轉學了。”女孩傷心地說道:“就在轉學前,他對我說,對不起,本想幫你的……”
淚水再一次充盈了她的眼眶,啟明和菁菁也沉浸在這悲傷的後來裡。
有多少故事都是在後來裡沉淪。原本的青澀無知,原本的一見傾心,原本的海誓山盟,原本的你儂我儂,都敵不過“後來”。在時間粉碎機裡,最永恆的是愛情,最脆弱的也是愛情,你的不堪一擊是因為愛情,他的執迷不悟也是因為愛情。如果我們還是年少無知的我們,一定不要寫下讓我們後悔的後來。
菁菁輕撫著女孩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難過,還是會有好人的。”
女孩望著菁菁,幾近懇求地說道:“請你們幫幫我,幫我想想辦法!”
“我們會幫你的!”菁菁說道:“隻是,你的家人知道嗎?”
“他們工作忙,我不想讓他們擔心。”女孩說。
“你很懂事。”啟明說:“可是,你也要學會保護自己。”
女孩望著啟明,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還未滿十八歲。”
啟明望著女孩,說:“你進門時我就看出來了。”
“你看出來了?”女孩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的年齡都寫在你的臉上了,可你的穿著卻過於成熟。”啟明笑了笑說。
“這都被你發現了。”女孩笑了笑說:“這是我媽的衣服。”
菁菁望了望啟明,沒想到啟明還有這一招,怪不得一開始就問她的年齡。
“你知道整容是有規定的,未滿十八歲必須有父母到場簽字,所以你剛才特意強調自己已經成年。”啟明說道。
女孩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對你們說謊了,我怕父母不同意。”
“你知道嗎?父母永遠都是你最好的庇護,成年人的辦法總會比未成年人要多。”啟明說。
“你可以先回去,和父母商量商量,一定會有更好的辦法的!”菁菁說:“而且,你現在還小,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
女孩笑了笑,說道:“謝謝醫生!”
女孩默默地走了,啟明和菁菁相視一笑,真希望孩子的世界能少一些暴力,多一些關懷。每一個生命都應該值得敬畏,你眼裡的卑微與低賤隻是源於你的傲慢與偏見,當別人也用這樣的眼光來審視你時,你將如何防禦,如何躲藏?殊不知,我們每一個人都逃不過這一天,或許早一點兒,或許晚一點兒,敬畏所有生命,才能放下你心中的傲慢與偏見。
春夏見啟明比昨天好多了,心情也舒暢了許多。她站在窗前,望著後花園那碧綠如潑墨般的紫藤,這世間的生命也是如此這般地旺盛呀!隻是,牛肉鍋貼的酸味兒似乎還殘留在自己的舌頭上,那個站在啟明旁邊的女孩是叫鬱菁菁吧。啟明和她的關系似乎還不錯,要不然怎麽會拐著胳膊,怎麽會由她陪著去看醫生?
春夏正想得入神,忽然手機響了。
“越群。”春夏說。
“院長,在忙什麽呢?”越群說。
春夏笑了笑,說:“為山整容用品公司的繼承人每天都沒事做嗎?”
越群也笑了笑說:“怎麽每天都有人在質疑我,看來這個繼承人是不能做了。”
“還有誰質疑你了嗎?”春夏好奇地問。
“沒有,沒有,是我多想了。”越群連忙說道。
“找我有什麽事嗎?”春夏問。
“沒有事就不能找你了嗎?”越群反問道。
“我可是大忙人哦!”春夏笑著說。
越群笑了笑,說:“找到一個散步的好地方,想帶大忙人去散散步。”
“哈哈。”春夏笑著說:“看來,你才是南京好導遊!”
“哈哈。”越群笑著說:“過獎,過獎,下班我來接你。”
越群回到南京後,覺得哪哪都好,一刻都閑不下來。這大概就是一個人對一座城的依戀吧,即使分別了七年之久,也不影響歸來後的喜悅,仿佛要把這七年的空缺全都補回來似的,一刻都閑不下來,到處走,到處逛,似乎都來不及。更何況在這座城裡還有自己牽掛的人,和自己牽掛的人一起走走,一起逛逛,該是多麽的愜意啊!
到了下班時間,越群的車已經停在醫院門口了。
他站在車門邊,那樣的高大,那樣的帥氣,一臉的深情,一身的倜儻,仿佛從另一個時空穿越而來,這世間再沒他這樣的男子了。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引得眾人側目竊語。
春夏出來了,笑眯眯地對他說:“你往這兒一站,美女都走不動了。”
越群笑了笑,說:“是嗎?我竟然有這麽大魅力?”
“可不是嘛!乾脆做我們醫院的代言人吧。”春夏笑了笑說。
“好啊!我們一起代言!”越群笑了笑說。
春夏笑了笑,連忙上了車。
越群得意地笑了,也跟著上了車。
“去哪兒呀?南京好導遊!”春夏問道。
“保密!”越群笑了笑。
春夏笑了笑說:“好吧,就讓我美美地幻想一下。”
春夏望著越群,沉浸在幻想中,不知不覺已到了目的地。
“到了!”越群略顯激動地對春夏說。
“南京眼。”春夏笑了笑。
“你來過?”越群問。
“沒有,一直想來,但沒時間。”春夏說。
“那我算是選對了。”越群不無得意地喊道:“南京眼,我們來了!”
南京眼位於河西新城青奧軸線中軸,是長江上首座觀光步行橋,跨越南京長江夾江,起點位於河西青年文化體育公園內,終點在江心洲青年森林公園內。由於兩個圓形的主塔像人的兩隻眼睛,格外醒目,所以叫“南京眼”。
春夏和越群並肩走在步行橋上,江風伴著花草的香氣拂面而來,夕陽的余暉害羞地躲在雲後,偶爾幾個人說笑著從身旁走過,讓你不由得覺得生活本該這般愜意。隻是在春夏的字典裡,忙碌的頻率已經遠遠超過了愜意,甚至散步這樣的平常事也是極為奢侈的,一來她沒這個時間,二來也沒人陪她。
直到此時,她才不由得感歎,自己似乎錯過了不少風景。如果她的腳步能再慢一點兒,再慢一點兒,是不是這絢爛的晚霞能多陪她一會兒呢?
此時此刻,夕陽正嫻熟地調整和變幻著自己的色彩結構和光亮強弱,由金黃逐漸變成橘紅,再由橘紅逐漸變成緋紅,漸漸地, 她又以最溫柔優美的姿態和日落黃昏般的速度向地平線步步逼近。在無盡的讚歎聲中,她的整個生命似乎都被流光溢彩的神秘籠罩著,感召著我們去尋找一種值得敬畏和朝聖的精神力量。
她如詩如畫,卻又含蓄緬典,讓人陶醉其中,忘記了空間的存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忘記了塵世的喧囂,忘記了內心的煩躁,忘記了……
“好美的晚霞呀!”春夏感歎道。
“是呀!”越群說道:“這就是散步的好處。生活中從來不缺少美景,而是缺少善於發現的眼睛。”
“你是不是等著我誇你呢?”春夏笑了笑說。
“那倒不是,就是想讓你放松放松。”越群得意地說:“不過,你要是想誇我,我也不會介意。”
“那我要誇你咯!”春夏笑了笑往前跑了一步。
“誇我!”越群笑著,追上一步。
“那我要誇你咯!”春夏笑了笑又往前跑了一步。
“誇我!”越群笑著,又追上一步。
兩人就這樣你跑一步,我追一步,像兩個快樂的孩子。
忽然,春夏停下腳步,笑了笑說:“越群,謝謝你,謝謝你帶我來散步。”
越群也停下了腳步,他深情地望著春夏,風裡不知在呼喚誰的名字,輕輕的吻落在了春夏的額頭。
夜幕漸漸降臨,南京眼亮起來了,在閃耀的燈光中,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夜晚在這一刻被喚醒,她凝望著世間的一切美景,她祈禱著所有美麗的夢,而那輕輕的吻充滿了夢幻的色彩,延伸著無限的詩意與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