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漆黑虛無的空間,上不著邊際,下不夠地表,甚至讓人分不清上下左右,東南西北。這片虛無的空間中,唯一存在的異物,就只有一個同樣漆黑的身影。
漆黑的身影伸出手,宛若觸碰到一塊無形的鏡子,手掌接觸處泛起道道漣漪,然後下一刻,鏡子的另一面,浮現出一個巨大的身影。
那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龐然大物,如若從形體上進行比較的話,那小小的身影甚至都不足以稱之為螻蟻。或者說是微塵,細菌可能更為適合。
然而奇異的是,明明是相距如此之大的兩者,在雙方的視線裡,卻宛若在各自照著一面鏡子,鏡子的對面則是映照著自己的身影,或者說自己的另一面。
那蜿蜒巨大的身影纏繞著的是同樣如山般粗壯的鎖鏈,但在那微如塵埃的身影眼裡,這與其說是一種束縛,倒不如說是一種自我保護,一種對鏡子的另一面的存在的保護。為了能保持這微妙的鏡面平衡。
但總有一天,這塊鏡面終會散去,到那時,兩面的存在自然會徹底成為一體,因為這本身就是已經注定了的。就像自己一直以來就是借助著另一面的力量一樣,本來自是一體,又怎麽會一直分割。
只是到了那時,自己還會是‘自己’麽。這問題雖然沒有人能來回答,但他的心底卻已有了答案。如果說真的有所謂的宿命的話,那這大概就是自己的宿命吧。
可惜,所謂的人總是帶有種種的固執和劣根性。
即使是明知不可違的事,卻總要想著去掙扎幾分。即使做不到也總貪戀著那所謂‘逆天改命’的美好幻想和臆測。抱著一絲所謂的‘希望’來安慰著自己的,給自己的愚行找上些理由,而自己當然也不能例外。
所以才會去修行,才會去練劍,甚至追尋所謂的修道,參禪,妄圖著以此來抗衡那注定的‘宿命’……
真大啊,注視著眼前的這個‘龐然大物’,墨心底靜靜的歎道。
但他很清楚,他與‘它’的差距,並不是在這所謂的形體之上。而是在於更深層次,那源自根源,緯度,次元級別的差距。
僅僅只是注視著,就足以明白了。眼前的‘它’根本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觸及的。
那是在次元,規則之上,意志上,緯度上的差距,不僅僅是所謂的量,而是其存在本就已經是無法仰望的高度。
就好像那圖畫中的那人,那物,縱使他在那故事中,那畫卷中,有著何等偉岸,何等毀天滅地的力量,但在面對圖畫之外的人而言,也不過是隨時可以抹去的笑話而已。
而眼前這個宛若一整個世界的‘身影’,就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大的依仗,同時也是他最深的夢魘……
沒錯,在本質上而言,他和‘它’是一體的存在。所以墨自然可以隨意動用這源自‘自身’的無邊偉岸之力。
但事實上……
墨緩緩抬起手,一縷縷黑色的‘雲霧’從鏡子的另一面滲了過來,縈繞在他的身上。
往日自己最大的底牌,那看似破滅萬法的‘黑霧’,在此刻的他的眼中,卻不過對方身周縈繞的道道雲霧中萬分之一都不夠的份量。
但,也就到此為止了,僅僅只是一道力量的投影,一縷氣息的調用,就已經讓他有了一絲不堪重負的感覺。如果是更加深層次的深入進去的話……
想起當初僅僅只是斬出了那觸及法則的一劍,就讓他差點肉身崩潰,意志精神險些被那無邊的寂滅之意所掩埋。
而如果接受這宛若一整個世界般的存在,那他就真的成了那倒入汪洋大海的一滴墨水,
徹底不複本來面目了吧。其實這很正常,不是麽,墨自嘲的搖頭笑了笑。縱使他在外面,在普通人,甚至修煉者眼裡,都是毀天滅地般的強大存在。
但這所謂的‘毀天滅地’,就真的是‘毀天滅地’麽?
縱使他可以劈開一座山巒,斷掉一條江河,但對於這個世界而言,腳下這龐大到不知道幾何的‘球體’而言,也不過是斷了根毛發這種程度罷了。
而對於那無垠星空而言,這腳底下的‘球體’,也不過是一粒微塵。
毀天滅地,何等可笑的幻想……
但,眼前的這個‘身影’,卻是真正的,世界終焉這一現象的顯化。所以自己和‘它’的差距,不是顯而易見的麽……
揮了揮手, 身周的‘黑霧’散去,墨一步邁出,身影便自這虛無的空間中緩緩消散而去……
睜開眼,看到的是窗口微微透露出來的一絲光亮。墨從床上坐起了身,穿好衣物,推開房門。
打量了下天時,應該尚早,墨想了想,便邁步往庭院之中走去。
這幾天,他一直想要再次和對方再見一面。想要看看能不能探一下對方口風,甚至旁敲側擊一下。但對方卻似乎根本不願意與他再接觸,
從一開始就拒之門外麽,這樣的話,他就算再有什麽打算,都無計可施了……
漫步在偌大的庭院中,墨悠然的品味著這庭院在清晨時分所展露的另一種恬靜。不得不說,打理著這個宅院的庭師卻是技藝高超,即使已經來此數日,這庭院間的景色,也依舊給人一種百看不膩的感覺。
換個時間,換個地點,縱使相同的靜觀,也會是另一番風味。
不知不覺間,墨居然再次轉到了一個花園前。看了下眼前這熟悉的門口,墨愣了愣,然後邁步走了進去。
而在剛進去,墨迎面便看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墨對著對方點頭示意道:“早。”
而對面的妖忌在看清來人時,連忙放下手中修剪的工具,行禮道:“早安,墨殿下。”
“嗯。”,墨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一旁放著的種種工具,“你這是在修整庭院麽”
“是的!”
墨掃了眼整個院子,那當晚留下的痕跡已經被新的磚石和花草重新掩蓋過去。仿佛那一晚的事情,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