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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盤坐在地上的墨緩緩睜開眼，伸手一招，那面鏡子浮現在他的手上，然後單手虛握，鏡子猛地炸裂開來，化作萬千符文。

　單手一探，萬千漂浮在虛空的符文被引導著環繞著那平躺在半空中的阿禮飛舞。

　“就是現在！”

　同時，在另一個界面上，墨對著阿禮輕喝一聲。

　阿禮深呼吸一口，一步邁出，默運墨所教導給她的秘術，化作一道靈光往自己的身軀投去。

　“以燭龍之名為證·天地契約·立！”

　墨眼中的幽芒一閃而過，一把站起來，單手虛按，那無數飛舞的符文在這一刻似乎盡皆收到了某種牽引，化作一道漩渦，匯入阿禮的體內。

　燭龍?注意到墨口中的某個詞的慧音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然後也緊跟其後，手指一指，道:“以白澤之名為證·天地契約·立！”

　冥冥中，一道浩瀚無匹的意志緩緩在此地顯化。而天上的那道月輪，也開始緩緩填滿，待到化作圓月後又緩緩削減。如此循環反覆一周後，一道濃鬱的肉眼的銀色光柱自九天落下，籠罩在阿禮的身軀上……

　“這是……”，再調理了一番，總算將自己身上的傷勢穩住後，晴明緩緩睜開眼，然後便看到了這一幕。

　雖然便是滿臉的苦澀，既然你有能力讓她起死回生，那又為何非要對他們斬盡殺絕不可……

　不過這話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知道這樣的說法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如果進行類比的話，那就像世人指責富商你腰纏萬貫，又何必和偷一枚小錢的小偷斤斤計較一樣，可笑又可悲。

　隨著時間的流逝，那諸般異象也開始緩緩散去，而在他的感應中，那異象中心處，一道生機正在不斷壯大，直至徹底複蘇……

　結果已經出來，晴明歎了一口氣後，站起身，看了一眼四周的慘狀，苦澀的搖了搖頭，步履蹣跚的離開了此地……

　……

　…

　還是原先的那條河流上，

一艘小舟緩緩行駛在那平靜的河面上。雖然小舟上明明沒有什麽風帆之類的存在，也沒有看到有人撐船，但小舟卻仿佛有著某種無形的力量在推動著似的，緩慢而堅定的溯流而上。

　而小舟上的，自然是踏上返程的墨一行人。

　熟悉的小舟的，熟悉的河道，熟悉的兩岸初春之景。唯一不同的，此時卻沒有了之前那一艘艘舟船同行的情景。那蔓延寬敞的河道之上，只有一葉孤舟獨行。

　小舟之上，阿禮和慧音兩人正在煮著熱茶，溫著暖酒，而墨則是拿著一卷書卷在觀看著。

　“阿禮，你現在的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慧音倒好熱茶後，側了側頭，有點擔憂的問道。

　“慧音老師，你這是第十次問我這個問題了……”，阿禮微微苦笑的搖了搖頭，“放心吧，我現在感覺很好，身體也沒有什麽不舒服的。”

　“嗯……如果你感覺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慧音點了點頭，然後又叮囑道。

　“嗯，我明白的。”，阿禮點了點頭，然後望向一旁的墨，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麽。

　“怎麽了?”，墨抬起頭，似乎察覺到了阿禮那欲言又止的模樣。

　“……”，阿禮頓了頓，最後還是開口道:“墨殿下，謝謝你！”

　“我說過了很多次，無須言謝。這不過是一個交易而已，我們各取所需。”，墨放下書卷，緩緩開口道。

　“……”

　又是一陣沉默後，阿禮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個，真的沒關系麽，那晚的事情，那些人……如果事情傳出去的話，對你應該會有很大影響的吧……”

　哈……墨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這是我的選擇，我自己的道理。殺人者，人恆殺之。我的道路，我自一力承擔便是。相比起擔心我，你還是先好好思考下自己接下來的道路吧。”

　“要知道世界的因果，可不是那麽容易接下的。”

　“嗯……”

　見此，墨搖了搖頭，“雖然我留給你的信息中說明了一切，但看來你還是沒有切實的體會到其中的痛苦。百世輪回，當你結下了這份因果之後，你就已經和常人有著根本的不同了。擺脫了生死的界限，邁入了無盡的輪回轉生之中。”

　“當你一遍遍的觀看著人間的興盛衰落，生命的誕生逝去，你自己所接觸的人，熟悉的事物，盡皆在無盡的時光之中消磨而去。到那時你的心靈又是否真的能夠抵擋得住那份無盡的空寂的消磨才是你所要面對的最大的難關啊。”

　“……”，阿禮低頭沉默了一會，然後抬起頭展顏一笑，“我想，只要有你和慧音老師在，至少我還是不會落得你口中所說的那樣，被時光消磨了自身，徒留一副空殼的結局的。”

　聽了這話，墨愣了愣，然後緩緩低下眼瞼，“你的事與我何乾……而且，我也未必能夠活到那千百年後……”

　說到最後的時候，墨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好了，閑話就說到這吧。我困了，沒到目的地之前，你們不要喊我。”，說完，墨就這樣盤坐著，合上了雙眼。

　不到片刻功夫，悠長的細微的呼吸聲便響起。墨居然似乎真的就這樣直接陷入沉睡之中。

　阿禮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的墨。然後忍不住伸出手湊到他的面前晃了晃，結果毫無反應……

　雖然之前就見過幾次，但沒想到還真的就這麽一下子就睡著了啊……

　不知為何，原本一直對方面前感覺有些拘謹的阿禮，此刻卻感覺放開了不少。要是原先的她的話，就算感到再好奇，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的吧。或許，是因為徹底的經歷了一次生死後，自己的心態也開始放寬了不少?

　而一旁的慧音在喝了一口熱茶後，掃了一眼墨的頭髮。那原本出現的灰白此時卻已然消失不見。

　真是個怪物，明明折損了那麽龐大的生命之力。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裡就恢復到外表不顯的程度。而且，還有他之前口中所說的……

　嘛，算了，或許自己也該找個時間好好和這個家夥攤牌一下才行了。自己總是一個人在這裡揣測也毫無意義。而且，這個家夥，恐怕也在等在自己親自去問吧……

　喝完杯中的熱茶後，慧音轉頭看向一旁沉睡的墨。想了想，然後伸出手……

　“噗……”，阿禮看到慧音的舉動的，差點沒有一口茶水噴出，“咳……咳……慧音老師?”

　而原本陷入沉睡的墨不知是感知到有人搬動自己的身體還是如何，再次睜開眼，然後，便看到自己出現在自己上方的，是一張熟悉的臉龐。

　“你在幹什麽?”

　“如你所見，膝枕。如何，多少比坐著睡覺要舒服一點吧。”

　“我知道， 我是在問你，這是在幹什麽……”

　“算是答謝你救了阿禮的特別招待……雖然你說了阿禮不用向你言謝，但作為她的老師和友人的，也總得有點表示才行。”

　“別開玩笑了……你這是哪門子的答謝……”，墨無語的單手枕在額頭上。真不知道這家夥怎麽會有興致來開這種玩笑。

　不過話雖這麽說，墨卻沒有起身的意思。要是往日的話，他對這樣的玩笑當然是敬謝不敏。但此刻，那陣陣濃濃的倦意卻在不斷衝擊著自己的精神……

　嘛……算了，就這樣睡會，好像，也不算太壞……

　伴隨著斷斷續續的意識，墨再次陷入那沉沉的夢鄉之中……

　微風拂過，卷動著一片不知何處的葉子，落在平靜的河面上，泛起道道漣漪，而那河道的中央，一葉孤舟，載著滿滿的空寂和悠然，緩緩繼續前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