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閃身飄忽而過,其中一個殺手才發覺自己手中長劍已到了秦子衿手中。
秦子衿勾唇一笑,抿成一抹亮麗櫻紅,原本平淡無奇的容貌瞬間添幾分灩灩奪目。
黑衣人攥著長劍的手不覺有些寒濕,動作微微一頓,可也就是這麽不足一秒的停頓,他眼中的猶豫轉瞬變成驚恐和痛苦。
脖頸一線豔紅,比他看到的唇色更加讓人驚豔,然而他自己卻看不到,隨即他的身體重重倒地。
刀起刀落,秦子衿身形翻飛徹底殺進殺手堆裡,劍光劃出一道道凌厲的弧度,所經之處,風聲烈烈光芒乍現,而劍光之後便是鮮血,鮮紅的、如火般炙人的、豔烈的、如冰般寒光懾心的,在這晨光裡激射而出,驚鴻般張揚出生命消弭的,最後色彩。
鄉間細土在成股的血水中黏連成塊,秦子衿長身玉立站在一地的鮮豔中,筆直的身影如槍如柱,纖細而大氣,令人隻覺心生震顫而不可逼視。
納蘭幽身周四側倒是乾淨得很,黑衣人倒是也有不長眼往他身邊湊的,只不過還沒靠近,早就被他身邊的護主狂魔劉卓給殺了個乾淨。
他眼角微微上挑,看著秦子衿,笑得眉眼深深,若有深意。
秦子衿輕輕擲出手中染了血的長劍,也不見怎麽作勢,那長劍恍若被注入萬鈞力氣,直直朝著旁邊樹身上射過去。
“嘭”得一聲,一半劍身已沒入樹身。
納蘭幽勾唇看一眼半空中甩來甩去的劍柄,笑道:“倒是小瞧了你,經脈受損,內力被封六成也能有這般好身手。”
“小意思小意思。”秦子衿抹了把手,把手心中的血跡和汗水一同抹開,笑吟吟又道:“只是無心牽扯到你們,還望見諒。”
納蘭幽遞過來一方白色的手帕,“你方才發力時可有試過運功?”
秦子衿接過手帕來擦了擦沒抹乾淨的血漬,點了點頭,“試過了,丹田處有堵滯之感,四成內力隻勉強發揮出兩成。”
納蘭幽若有所思,“看來那一燮椿你必須得拿下了。”
秦子衿還是點頭,半晌換了話題道:“這帕子有些髒了,你還要麽?”
劉卓伸手就要去拿,“自然是要的。”他家公子的東西,就算是自己毀了,也不能落於外人之手。
秦子衿見納蘭幽沒阻攔劉卓的動作,自然就明白他的意思,將帕子遞給劉卓,摸了摸鼻子,“我原本還想洗過再還給你,既然你不願我操心,那我可不管了啊。”
劉卓哼一聲,仔仔細細將帕子疊起來,想要重新揣回懷裡,還沒收起來,納蘭幽伸手拿過去。
劉卓錯愕地抬頭,“公子?”
納蘭幽將帕子收進袖囊,“我的東西,自然是我拿著。”
“可是……”那帕子都髒了呀。
納蘭幽攔住劉卓的話,“好了,沒什麽可是的。”
秦子衿聽著主仆兩人在眼前打啞謎,聽不懂,乾脆利落地轉身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劉卓用秦子衿絕對聽不見的聲音問:“公子,你明知道她身上有千裡蹤,為什麽不給她直接解了?”
“千裡蹤”是一種專門種在人身上的對人體無害的小蠱蟲,能散發出特殊而綿長的氣味,讓下蠱者能通過特殊的方法循著氣味追上來,號稱能追敵千裡,且五洲大陸上無人可解。
千裡蹤極其珍貴,即便是各國皇宗貴族也不一定能養得起幾隻,但對納蘭幽來說,其實真心算不上什麽,說解也就解了。
納蘭幽盯著秦子衿的背影看了幾瞬,看到她明明察覺到背後的目光而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卻硬著頭皮不回頭的模樣,
勾了勾唇角。“她身受重傷而經脈受損,想要憑借這四重內力去玄策國闖一闖,便只能趁現在歷練一番,你看她方才不也解決地很好嗎?”
劉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其實他很想問公子,既然這麽良苦用心為何不直接幫人幫到底,幫她把事情都解決好,可想起自家公子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心思,也便沒再多問。
玄策千秋三年春,因與南番戰爭接連失利,損失慘重,當朝聖上景陽帝頒布新的兵役法,大
大提高了征兵的力度以及軍隊的待遇,並逐漸廢除流弊百出的官員世襲的九品中正製,而實行軍功進爵製,為廣大空有抱負的平民提供了加官進爵的機會。
此法一出,民間一片讚譽,市井之間甚至一度流傳“且舍田舍鋤,征戰金甲歸”的詩句,足可見其入民心之深。順應這種形勢,景陽帝提前進行今年的武舉,前三甲不僅會被皇帝當面嘉獎和賞賜,加官進爵的同時,還能獲得一部分北齊軍權,武舉獎賞力度更甚之前,是以吸引前來報名的人比往年多了兩倍有余。
秦子衿嘴上說是為了那一燮椿來的,其實心中真實的想法如何,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
但武舉報名,她是確確實實參與了的。
報名之後,她又被納蘭幽趕出門,美名其曰打探消息,興許還能遇上什麽人試試身手,好能提前感受一下這一屆武舉對手的實力。
秦子衿一想也是。
身上背著五十萬兩巨債的她現在的心態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索性連住客棧的錢都是劉卓付的,留在客棧裡也是對著劉卓的挖苦嘲諷,還不如出門逛一逛,興許真能探到什麽消息。
武舉召開在即,帝都雲京武風濃厚,大街上來來往往的皆是腰佩長劍、手持大刀的江湖客。
江湖客大都清貧,很多都承擔不起街上瞅準時機黑心漲價的客棧,最多就是在一樓大廳吃個飯而已。
秦子衿便停在這種地方,倒不是沒錢,而是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小道消息傳得最快。
她一身男子武士便服跨步走進客棧大廳,衣服是最普通的衣服,又極好的掩藏起一身氣勢和高手氣息,沒什麽人注意到她,客棧小二也刻意忽略她,徑直越過她朝其身後小跑過去。
剛過了秦子衿身前,便聽見他高聲呼喊:“這位公子,打尖還是住店啊?”
秦子衿挑眉卻也並未回頭,對小二的行為也不氣不惱就近挑了個桌子坐下,緩緩斟了杯茶。
大廳裡的人有被這聲音吸引去的,一眼過去,看見門口一個穿金戴銀的倨傲少年,身後還跟了十多個佩刀護衛。不少人心生羨意,想來又是雲京哪家公子少爺的出來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