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騙胥華說她叫戚風。
胥華不疑有他,也以為她不過是一位和他志趣相投的散仙。
胥華在人間行走的名號倒是沒什麽隱瞞,還是叫做胥華。畢竟在人間沒有人知道,天界浮玉山上有一位大名鼎鼎的上神宅男,名叫胥華。
這夜兩人在野郊隨手搭了個火堆,靠著火說話。
鳳棲拿起拿起手邊的木棍撥了撥火堆,隨即又將那根木棍丟進火堆裡,抬起頭來問正在打坐的胥華,“胥華兄也是出來歷練的嗎?”
胥華搖頭,“我是為了尋找一個人的下落。”
鳳棲聽的認真,也想的認真,半晌又問:“那人是誰?”
胥華沉默了很久,就在我幾乎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才聽見他低沉的聲音道:“是我的心上人。”
我恍然大悟。
大概真的是知己難尋,胥華竟真的把鳳棲這個半路知己當成是他的話簍子,一股腦地將自己同那九尾白狐的故事簡化了些說給了她聽。
這故事的男主角若不是胥華,鳳棲還能將它當成是個消遣時光的話本子隨意聽聽,可鳳棲聽著胥華用那種低沉優雅又不失悲戚、情緒飽滿的男音講述這麽一出悲歡離合纏綿悱惻的戲碼,鳳棲聽的委實心中難受。
第一次指路時的一見鍾情,鍾的是顏值,雖說是膚淺了點兒,但總歸是算是一次他的驚豔亮相,在她幾千年的單身鳳凰生涯中,也可以說是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第二次英雄救美,雖算不上情根深種,但怎麽說也讓她對他的人品有所領教。
當真是始於顏值,陷於人品。
她那一顆迷迷糊糊的鳳凰玲瓏心,怕是早交到了他手上。
可悲的是,男主角絲毫還不知情。
鳳棲看著火光映照在地面上黑布隆冬的人影,頗有些顧影自憐的悲傷意境,然而事實證明,鳳棲並不適合這種文藝路線,顧影自憐憐到一半,人家胥華還沒將自己的悲傷抒發完,她竟然暈暈乎乎就這麽睡著了。
誰知道這是不是潛意識的逃避呢。
第二天醒來,胥華已經整理完衣裝,似乎是準備要走了。
鳳棲說要同他一起上路。
胥華原本還隻當她是萍水相逢的過路知己,不想一夜過後她竟然還要跟著他不放。
鳳棲想,這情形似乎還跟人間那些風流公子在花街柳巷被姑娘挽留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她甩了甩頭,將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腦外,懇切的目光看著胥華道:“我本就是四處遊蕩歷練,做些行俠仗義除魔奸邪之事,如今左右沒有方向,不如跟著胥華兄一起,說不定還能幫襯一番。而且我見胥華兄似乎對人間並不是很熟悉。”
胥華原本還皺著眉頭,後來又聽見鳳棲最後一句話,想起她在交談之中所表現出的對人間各處各事的熟稔和了解,又想起在人間遊歷的散仙確實應該對人間的那些妖怪凶獸和離奇之處較他更為熟悉,遲疑一番之後還是點了下頭。
“那就麻煩戚風兄多花些心思了。”
目的達到,鳳棲拱著手笑著說話,“好說好說。”
鳳棲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多和胥華相處一段時間。
她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只知道和他相處即便不說話也能感覺到輕松和快意,她崇尚自由,追求簡單,能和心上人多呆一會有什麽不行?
她還年輕,不懂那種喜歡上一個不會喜歡自己人的苦,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一般是還逃的越遠越好,而不是迎難直上。
她甚至連迎難直上都沒有意識到,只是簡單地想和他多相處一會兒,就簡單地追著他走。
鳳棲一路上跟著胥華走走停停,她不知道胥華究竟是怎麽得到了那隻小狐狸的消息,也不知道這消息準不準確,但胥華沒指出一個地方,她都會準確找到並帶著他避開那些地方隱藏著的危險。
她問過胥華,據說渡劫失敗的人被雷劫劈死後是要身死魂滅的,胥華又是從哪裡得到了小狐狸的消息?
胥華沉默半晌道:“即便是只有一線生機,我也不會放棄。”
鳳棲淡淡地哦了一聲,暗罵自己真是自討苦吃。
但罵完自己之後,她還是對胥華委婉地傳達出了自己的擔心。
畢竟這消息來得蹊蹺,她怕他會中了什麽人的圈套。
胥華嘴上說著他知道了,但鳳棲也知道,他並未將她的囑托記在心上。
鳳棲心上歎了口氣, 隨手從路邊揪了一朵小花,然後又開始一瓣一瓣地揪去花上的花瓣,零零碎碎的花瓣落了一地,胥華看著她的小動作有些哭笑不得。
很是冒昧又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實不相瞞,戚風,我時常覺得你的性子不像是那種出來歷練的散仙,反而更像我曾經見過的一個逃家的公……大小姐。”
他說的是誰鳳棲不知道,但也有些好奇,畢竟胥華說的不是“一些”而是“一個”,數量上的差異體現了胥華情感上的對那位“大小姐”的特殊,鳳棲覺得詫異——
她還是第一次從胥華的口中聽到除了那隻九尾白狐之外的女子。
“她是誰?”
胥華對鳳棲抓住的重點有些驚詫,他總覺得,一個男子被別人說是像女孩子,就算不會生氣不開心,也總應該不會這般雲淡風輕。
只不過一雙晶瑩剔透的眸子一邊眨,一邊帶著笑滿含好奇的盯著他,胥華竟也有了一種怪異的說不上來的感覺,“那是我在蓬萊仙島旁邊的小島上遇見的一個可以算是侄女輩的女孩子。”
不知道為什麽,鳳棲總覺得胥華是在說她。
不過什麽時候,她成了他的侄女輩了?
鳳棲捋了捋思路,真要輪起資歷和年紀,似乎胥華真的能同她父君稱兄道弟,所以,這個侄女大概是真的?
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的鳳棲摸了摸心口,說實話,有點難以接受。
胥華口中說的“大小姐”,還真就是鳳棲。
鳳棲也沒有想到,胥華見她的第一面,其實並不是當年九重天宴會上他為她指路的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