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性本淫,於是胥華和鳳棲就這樣雙雙中招了。
蟒蛇瀕死之際拚盡全力的最後一擊,讓胥華都有些承受不住。
而鳳棲更是直接被迫解開了鳳禦當初下在她身上的封印。
發生了這樣的事,是鳳棲和胥華兩個人都沒有料想到的。
而鳳棲身上封印破開之後的仙力波動,更是連遠在蓬萊島的鳳禦都驚動了。
等他感到五毒窟,看到的就是自家閨女衣冠不整被胥華以劍相指的情形。
胥華雖然沒有頭昏腦漲到把兩人被蟒蛇暗算的事算到鳳棲頭上,但還是覺得鳳棲跟在他身邊是心機深沉。
如果不是身上沒力氣,鳳棲覺得自己大概能一巴掌扇在胥華風華絕代的臉上。
於是胥華和鳳棲的婚事幾經輾轉之後還是又定了下來。
但其實鳳鈺並不是在兩人這一次的荒唐中來的,鳳棲懷孕,那都是兩千年之後的事情了。
而在這兩千年裡,胥華對鳳棲一直都是冷眼相待。
他還在尋找那隻九尾白狐的轉世。
一找就是兩千年。
而鳳棲,也被自己夫君,冷落了整整兩千年。
不論多麽深刻的愛恨,大概都能在那兩千年的等待中消磨殆盡。
桃花源中有一條繞著村子而流的小溪,鳳棲和胥華兩人就站在溪水邊相顧無言。
胥華的目光從鳳棲的肚子上移開,動了動嘴唇,似是用了力氣才將話說出聲來:“那孩子,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
鳳棲這才想起來胥華似乎對那一晚確實是沒印象的。
胥華又道:“我以為……我們之間只有五毒窟的那一次。”
鳳棲挑了挑眉,“怎麽,你懷疑那不是你兒子?”
胥華忙否認。
鳳棲倒是沒真的懷疑胥華的想法,他雖然不是個好的夫君,可能也不是一個好父親,但人品,總不會讓人質疑。
“你大概沒有印象了。”鳳棲唔了一聲,摸摸鼻子繼續道,“在蓬萊島禁地那一事發生之前,你曾醉過一夜……”
話說到這個份上,作為成年男女的人要是再說聽不懂,那也難免有裝模作樣的嫌疑。
胥華喉中梗塞一般,艱難開口道:“你既懷了我的孩子,為何不同我說?”
“那不過是一次意外而已,若是當夜的我也是清醒的,斷然不會讓這種意外發生。”鳳棲整了整衣襟,“況且那時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到了那種程度,早晚也是要分開的。我一介凰族公主,還沒有淪落到要靠一個孩子綁住夫君的地步。”
看胥華沉默,半晌鳳棲又道:“再說了,我記得那時候你都快要找到你那隻小狐狸的下落了,若是真的有機會復活她,照著她那決絕又乾脆的性子,她可還願意接受一個不是從自己肚子裡跑出來的孩子?”
鳳棲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子,凌厲又不容拒絕地凌遲在胥華心上。
胥華沒解釋出口,其實當年他早就放棄了復活小狐狸的想法,只和她這麽過下去,其實未嘗不好。
可這個道理,他醒悟地太晚,說出口又太遲。
鳳棲卻像存了心似的要刺激他:“對了,當年我死了之後,你有沒有再找到你家小狐狸的轉世?”
胥華壓著聲音,透著些苦澀的味道:“我沒有再找她……”
鳳棲哦了一聲,“原是找不到了麽?”
她其實自己也知道她句句都是扎她心口的針。
這麽多年守在忘川,看過這麽多悲觀離合的事情,鳳棲自認看待情情愛愛的事還是比世上大多數人都通透的。
比如當年不知道,現在再回頭瞧兩眼才能發現,
其實早在她懷了身孕之前,胥華心中已經隱隱有她的位置了。若不是那一場意外,或許現在兩個人也應該是那個世界一對恩愛的仙侶。再比如,一直在忘川境看家的忘川大神,其實也是喜歡她的。只是這喜歡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又到了多深刻的程度,鳳棲就不知道了。
還比如,眼前這個看起來痛苦非常的胥華,應該是徹徹底底地愛上她了。
但鳳棲還是不知道,他如今對她這樣深情的模樣,是否全因了心中幾萬面前的愧疚和悔恨?
但是不管如何,他欠了她的,就該有所歸還。
不清楚胥華是不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半晌又問了一句:“那孩子叫什麽名字?”
“鳳鈺。”
為了保險起見,鳳棲還特意寫給了胥華看。
畢竟她家父君的名字和鳳鈺同音,當初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委實還尷尬了好久。
胥華倒是反應淡淡,不過他一向都是這種淡然的情緒,鳳棲沒覺得有什麽奇怪。
或許吧,是幾萬年後突然蹦出來一個自己都不知情的兒子,感情應該都不怎麽深。
天界的仙人上神都是很淡漠無為的,在那裡,你永遠也不用期待會出現什麽“冷淡上仙:嬌妻帶球跑”的劇情。
“等我們出了這個幻境。”胥華突然道,聲音微頓,“帶著鳳鈺,回家去吧。”
鳳棲垂眸,沒應聲。
胥華歎了口氣,“你家人很想你。如果你還是不願見我,我不會出現在你眼前,但你的父母族人,你總該去見一見的。”
回不去了,鳳棲心想。
“你知道嗎,胥華。”鳳棲的聲音也像胥華一樣淡淡的,“當初我替你擋的那一招,是打在了我的肚子上。”
胥華呼吸一滯。
鳳棲抬眸直視他驟然加深的眸色,又道:“鳳鈺,本該保不住的。但我為了他能活下來,做了很多。”
“但是一個連三魂七魄都沒有的嬰兒,怎麽還能活下來呢?”鳳棲繼續道,“他自出生起,就是一個死胎,而我,是一個死人。”
“但幸運的是,我們還能夠以這種方式陪伴著彼此。”
胥華好像聽不懂鳳棲的話,“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找了我幾萬年,為什麽到現在都不肯認清這個事實呢?”鳳棲微笑,“我和鳳鈺,早就不是這個天道允許的存在了。”
鳳棲終於說出真相:“我和鳳鈺,其實是借著忘川境的執念怨氣而存活下來的魂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