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江衍找來倉庫之前,榮懿就被林靖晏帶著轉移了陣地。
新的棲身地是位於市中心的林靖晏的一套複式公寓,而且這套公寓距離江家老宅還不算太遠。
林靖晏也是膽子大。
剛逃離了虎穴,又來到了龍潭,榮懿有些心累。
複式公寓裡除了榮懿和林靖晏就沒有別人了,榮懿進門的時候還特意觀察了一下,發現裡面似乎也沒有居住過的痕跡,想來應該是裝修好之後還沒來過的新房子。
最重要的是,屋子裡的裝修風格,以及很多家具和家電的擺設,都和榮懿跟還是榮澤的林靖晏以前在榮家時候住的婚房很相像。
林靖晏從進門之後就很安靜,臉上也沒有什麽多余表情,目光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坐在沙發上垂眸,若有所思。
榮懿身上的繩子早就被解開了,很大膽地在屋子裡轉了幾步,她輕輕坐在林靖晏對面。
剛坐下,對面人閉著眼問她:“怎麽樣?”
“嗯?”
“房間的裝修,喜歡嗎?”
榮懿勾了勾唇角,“林書記,你問的這些話自己說話語氣,總讓我浮想聯翩。”
林靖晏睜開眼,眸光幽暗,“如果我說想讓你跟了我,你願意嗎?”
榮懿斜了斜視線,片刻之後又回眸和林靖晏的對視,“為什麽,是因為我和你那位故人很像嗎?”
林靖晏自從進了這間公寓之後,情緒就一直很不穩定,眼下聽見榮懿主動提起“故人”,臉色開始慢慢陰沉起來,像是被碰觸到傷口的猛獸,在黑暗中伺機而動,找準時機咬你一口。
榮懿覺得有些可笑。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林靖晏在親手覆滅了他們榮家,並且了結了他們之間相伴十幾年的感情和婚姻之後,又開始後悔和懷念起來。
是隱而不發的愧疚,還是後知後覺的深情?
他難道都不覺得惡心嗎?
還是說他覺得,在壞事做盡之後良心發現緬懷一下,能夠減輕他身上沉重的負罪感。而且適時傳達出來的深刻的懷念,能讓旁人感動於他的至死不渝的深情?
林靖晏在聽到故人之後,就沒再說話,榮懿也就保持沉默了。
半晌,他又恢復了平時的冷淡自持,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女人,真的很像,除了臉之外,名字,氣質,習慣性的小動作,甚至是說話間的語氣神態,都像極了她。
他甚至都開始懷疑她是江衍特意派過來對付他的“秘密武器”了。
“你對整容這個問題怎麽看?”
“怎麽?”榮懿托著下巴,“是看我這張臉太完美,覺得我是整過容的?”
“不是。”
“那就是我和你那位故人長得不太像,所以你想讓我整成她的模樣,陪你玩替身小遊戲?”
林靖晏沉默半晌,“沒人能代替她。”
嘖嘖,“沒想到原來林書記也是個深情的好男人啊。”
榮懿托著下巴的手小拇指勾了勾耳邊的碎發,“那林書記非要留下我幹什麽?”
林靖晏看著她耳邊的那縷碎發出神,片刻後清醒說道:“你覺得我用你牽製江衍怎麽樣?”
“那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榮懿撇撇嘴,“還不如剛才留下洛影后呢,沒看江衍都選了人家嗎?”
“可他如果不在乎你的話,為什麽還要專門去倉庫救你呢?”
“誰知道呢?”榮懿笑了笑,含糊其辭道,“大佬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還是不明白。”
不知道這句話哪裡戳中了林靖晏的笑點,他呵呵呵又沉沉笑起來,“你這個人呐。”
榮懿:“……”你可別是個傻子吧。
“考慮的怎麽樣了?”林靖晏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沙發椅背上,“要不要跟了我?”
榮懿學林靖晏身子後仰,翹起二郎腿,“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林書記是要包.養我嗎?”
“不要說的那麽難聽,只不過是比普通男女朋友關系更進一步而已。”
呵呵了,讀書人真是會說話,一套一套的,“如果這種事情被曝光了,也算是大醜聞了吧?到時候林書記的前程可就毀了。”
林靖晏笑而不答,反而道:“所以聽你這口氣,似乎是同意了我的提議?”
“不不不。”榮懿擺手,“一女不侍二夫。”
林靖晏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們之間還有一個江衍,“他都那樣對你了,你還想著他呢,嘖,倒是癡情。”
榮懿反唇相譏,“林書記也不差呀,您那故人都不在了,你還要靠相像的人尋找慰藉。”
果然“故人”是林靖晏心裡不能觸及的疤,一提到她,他的臉色就會陰沉下來。
林靖晏揉了揉眉心,“你也別多想,我不會和你做的。”
榮懿挑眉,“隻談心,不走腎?”
話糙理不糙,林靖晏點頭,他雖然時常從別的人身上試圖尋找她的影子,但從來不會傻到真的把那些人和她混為一談。
這倒是讓榮懿感覺驚訝了,不知道林靖晏到底是真的對她還留有情分,還是太過警惕愛惜羽毛。
“不過我突然想起來了,林書記家中明明是有妻子的吧?”榮懿勾唇,“又是包.養,又是故人的,不怕傷了愛人的心?精神出軌也算是出軌的一種吧?”
顯然林靖晏並不想提到任何有關妻子的話題, 直接略過,“所以你不願意跟我?”
榮懿頓了頓,笑著說不願意。
“想好了?”
榮懿眨一下眼,“當然。”
林靖晏也不生氣,還是身為政客的那張笑意溫和的臉,“那在江衍找到你之前,你就暫時先待在這吧。”
榮懿看著林靖晏臉上溫和如春風的笑意,不覺有些失神。
現在的林靖晏和當初二十出頭的榮澤的氣質完全不同,更不用提最初混跡市井的十幾歲的小乞丐了。
從最開始被撿到時的暴戾陰沉,到二十多歲跟隨她一起進去榮家寄人籬下的自卑謙遜,再到今天終於奪得權勢地位之後的溫和知禮,榮懿才發覺自己或許從沒有真正了解過眼前這個曾經對她來說最最親密的枕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