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原有人口一百三十余人,在征服白石部族,兼並灰木部族,外加俘虜北方諸部聯軍之後,常住人口已有一千五百余人。算上洛河上下遊往來的其他部族商隊,還有荒野上收容的流民,目前實際人口一千六百余人。
發動其中大部分青壯年男子前往圍獵野馬,幾乎是十拿九穩。
據隼翼派回來的人報告,他們已經驅趕野馬群兩天兩夜,試圖把它們趕入一處山谷。
楊俶對於野馬的馴化其實不是抱有很大期待,因為馬種的選育和優化並非一蹴而就的事情,野馬普遍矮小,相對於後世被馴化過的馬匹,它們脖子平直,腿較短,爆發力不足。
而且不是所有的馬都能被馴化,至少從現代的情況看來,非洲斑馬就極難馴化,目前還沒有大規模歸順人類的案例出現。
要知道,奇蹄類動物活到現代,可不容易了。
大多數人往往會把馬牛羊看成類似的動物,事實上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馬與牛之間的關系,差不多比大象和老鼠的關系還要遙遠。
自冰河時期結束,奇蹄類動物由於沒有進化出反芻功能,對草料植物的消化利用率,不如豬牛駱駝等偶蹄類動物,它們一直在慢慢消亡的路上。
如果不是馬這種生物被人類利用開發,恐怕它們的種群根本沒有現代那樣繁盛。
在二十一世紀,地球上碩果僅存的奇蹄類動物,只有三種。
分別是犀牛、貘,還有馬。
也就是說,馬科的親戚,只剩下那兩種了,雖然它們彼此看上去一點都不像。
楊俶所在的時代,正是冰河時期生物消亡的時代,從劍齒虎的地位就能看出一二,所以這回能找到什麽馬,體型有多小,性子有多難纏,楊大首領心中其實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把驢子一樣的破馬,經過代代配種,最後養出伊犁馬或安達盧西亞馬這種衝陣兵器,怕是要數年乃至數十年吧。
古時候匈奴人以騎射為主要戰術,而不是使用重騎兵衝鋒的打法,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當時的戰馬體型較小,雖然耐力有余,但爆發力不足,對集群的步兵缺少衝擊力。
所以楊俶決定循序漸進,先組建投射騎兵,然後再朝重騎兵發展。
可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
軒轅光氣喘籲籲跑到城堡門口,說要見大首領,楊俶連忙下了堡壘,他知道此人參與了隼翼的行動,此時回來,一定有要務稟告。
軒轅光顯得很著急,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黝黑的臉龐山閃動著焦慮的神色:“大首領,列山領主隼翼請求支援!”
楊俶瞪眼,我沒聽錯吧?
此次行動除了虎牙和毛妹沒有登場,其他英雄單位可謂全都派去了,到底遇到了什麽情況,才讓這麽多獵手都束手無策?
楊俶掏出一個陶罐,裝滿水遞給軒轅光:“你且緩緩道來,我聽著呢。”
“野馬分成兩群,薛哥兒帶人攆著一群跑遠了,另外一群圍成一團死命反抗,大首領您吩咐要捉活的,我們怕強行捕捉,傷了馬兒,不知如何是好啊。”
是嘛,一群野馬有這麽大能耐?
雖然楊俶很是疑惑,但隼翼為人謹慎,又是河灣地的元勳,他把軒轅光派了過來,就說明的確遇到了難題。
楊俶決定親自帶著近衛軍——也就是那群少年青銅劍士支援。
毛妹拚命抗議,說她才是這支部隊的頭兒。
楊俶說你和虎牙守家,我去去就來,然後衝二十余名少年問道:“你們的指揮官是誰?”
“是尤麗婭大姐頭。”下面一齊回答。
“那麽我是誰?”
“你是楊大首領,洛城的總司令!”下面又是齊聲回答。
楊俶笑道:“總司令要帶你們去抓馬兒,你們想不想去啊?”
“想!”
“好咧,帶上家夥,立即出發。”
楊俶當著毛妹的面把少年們拐走了。
發生這種事情並不奇怪,如果說尤麗婭是體能和戰鬥技巧的教官,那楊俶就是政委,平時給薛辟疆和小甄宓上課時,這些少年多半參與其中,深深被楊俶的“建設社會主義”理論和“天下大一統”的夢想所吸引。
還是那句話,這支軍隊是有理想,有信念的軍隊,他們知道為何而戰,故他們知道應該跟隨誰的步伐,這步伐才能堅定不移地奔向最終的光明彼岸。
當年紅軍被打碎打殘,根據地被端,仍然能長征兩萬五千裡,四渡赤水,飛奪瀘定橋,爬雪山過草地,萬千革命志士倒在路上,終於抵達西北,重建紅色政權,靠的就是著一股信念,信念不滅,戰鬥就能進行下去,所謂軍魂,莫過於此。
尤麗婭只能和楊某人揮手道別,暗地裡還咬了他手臂一口。
楊俶來到岸邊,雇了雍氏部族的三艘獨木舟,來到北岸,大家圍在一齊胡亂吃些乾糧熏肉,又奔赴圍獵地。
軒轅光殷勤帶路,楊俶對此人總算產生了一點好奇。
軒轅氏族應該距離洛城不會很遠,總而遠之,應該不會超出一個省份的距離——但從地理位置上看,當在東南方向,和他被之前俘虜的正南白石部族,相距甚遠,所以這家夥是怎麽跑到另一個聚落,愉快生活的?
當楊俶問起時,軒轅光眼神閃爍,只是說自己從小生活在白石部族,並不知道有什麽軒轅氏族,更不知道什麽有熊氏,什麽軒轅之丘。
好吧,楊俶沒有深究,趕路半天,他與隼翼匯合,領主閣下封堵了一處山谷的兩端,相當於把瓶塞給塞上了,說山谷裡面有五六十匹野馬呢,不知道怎麽下手。
楊俶撇了撇嘴,真是廢物,你們百來號人,居然無法搞定。
咱不是一百多頭豬啊,一百頭豬都能斥退百萬猶太人呢,咱可是人類啊。
楊俶當下登上山谷一側的峭壁,朝下看去,連台詞都想好了。
那時一聲炮響,山谷中有一支人馬殺出來,為首一員大將,面如重棗,三縷長髯,帶綠帽著綠袍,隻把手中青龍偃月刀一橫,卻道孟德別來無恙。
所以你們這群野馬,難道不能審時度勢,束手就擒?
可楊俶往峽谷裡面一看,頓時有些納悶……這野馬,怎麽和自己從筆記本中看到的不太一樣呢。
變異筆記本裡資料可多了,當初人類馴化野馬時,那些小短腿兒長什麽樣,楊俶心中自然有數。
不過這些馬兒,形狀古怪啊。
肩寬腿長,面骨清奇,如果不是奇特的後蹄,楊俶差點以為自己見到了後世的高頭大馬。
這種奇蹄類動物,它一定是馬科,雖然前蹄和現代馬一樣進化成單趾,可後蹄位置還保留著明顯的分岔。
這種馬科生物高約一米七,長臉寬額,腰背堅實,四肢修長,筋腱充足,不僅在身體結構上與現代馬有所不同,它們身上還分布有淺棕色的條紋。
原來如此。
楊俶發現自己的慣性思維又作祟了一次。
數百年間,地球上的物種就滅絕了上千,而從遠古時期往下,滅絕的物種恐怕數以萬計,奇蹄類動物的種群本來就在縮減,自己在野外發現一種未來滅絕的馬科動物,很奇怪嗎?
完全正常好嘛。
平胸總目裡面的象鳥都迫不及待地滅絕了呢,大洋洲碩果僅存的只有鴯鶓和鶴鴕一支,所謂世事無常,人力不可及啊。
這種史前高頭大馬性情凶猛,隼翼想要活捉,已經傷了數名好漢。
幾名獵手上前扔流星錘,可是扔中了幾匹馬後,其他野馬一齊衝上前來,撕咬踢蹄,把獵手驅散,獵手又不能使用長矛,一時間還真是一籌莫展。
可楊俶心中卻按捺不住興奮啊,要是馴服了這些馬兒,咱根本不用配種選育了,按照現在這種高大體型,只要它們肯乖乖與人類合作,那就是最佳的重騎兵坐騎啊。
當時楊俶就采用了最笨的方法,幹啥?
挖壕溝,建矮牆!
你們不是不讓靠近嗎,咱乾脆從峽谷兩端開始動土,按照堡壘戰術的方式,通過挖溝,一點點壓迫你們的活動空間,等到壕溝靠近到足夠的距離,然後直接建造圍牆。
野馬衝上來的勢頭很猛,可洛城的隊伍中,很多人都參與了木堡和城牆的建造,有的是施工經驗,楊俶一聲令下,挖土的挖土,伐木的伐木,直接把山谷當成了一個碩大的工地。
普天之下,也只有河灣氏族能如此高效,如此嫻熟地完成類似的項目了。
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楊俶老神在在,左手捧著果汁,右手拿著鹿肉鋪,一邊吃喝一邊指揮:“隼翼,西邊山腳下有個土坡,你先帶人佔領,建造個簡陋哨塔,要是馬兒突圍,我們可以在上面提前觀察它們的動向。”
野馬們很是無奈,它們每衝一次,那些可惡的人類不是縮到木牆後面,就是躲進壕溝裡,壕溝的確可以跳過去啊,問題是另一側站了好多人,就等你三三兩兩跳過去時,一擁而上將你囫圇拿下呢。
隨著最後一根木樁敲下去,五十多匹史前野馬,終於被柵欄似的圍牆困住,它們行動的空間極為有限,只能在半畝地不到的范圍裡刨蹄子不安嘶鳴,但是大勢已去。
楊俶不停讓獵手站在木牆上用套馬杆捕捉裡面的馬兒,一邊還哼著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忙活一個下午,徹底把野馬捕捉到手。
薛辟疆從另一路回來,只有他自個兒依靠高敏捷捕捉到了一匹相同品種的野馬,其他人均是兩手空空。
不過這已經算達成目標。
二十多名近衛軍,配上五十多匹馬,足夠楊俶組建一支小型的騎兵隊伍了。
回到洛城,薛辟疆的土地瞬間被充公,當成了馬場,但是他很開心,因為許久以來大首領給他描繪的弓背霞明劍照霜,秋風走馬出鹹陽的夢想,即將實現。
楊俶說我先閉關兩天,你們先和這些大型生物交流一下感情,兩天之後,我將與你們共同研究大騎兵戰術!
一定得兩天啊。
因為筆記本充能完畢,可以對毛妹和楊俶進行探親的穿越傳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