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致遠到了隴州這個地方的時候,才知道什麽叫做人間煉獄,因為這裡的屍骨太多了,越接近隴州,這裡邊上的死人就越多。
很多屍體早已腐爛,屍臭味飄散在空中,有的在很遠的地方都能聞見。
蘇致遠也算是提前知道這裡生的是蝗災,糧荒,還有旱災,不然還以為這隴州是被屠城了。
思雨捂著口鼻,也換上了行裝,跟在蘇致遠身邊,這樣的情況他有些害怕。
有些人還有點氣,躺在地上沒有死,在等死,沒有吃的,只能等死。
隴州的糧食早就放完了,每次送來的糧食不過是杯水車薪,草根,泥土,樹皮,凡是能吃的東西,都有人去嘗試,蘇致遠帶著隊伍到了隴州,這裡很多人都只剩下一口氣了。
看著這個隊伍的到來,很多隴州的饑民就知道,這是送糧食的來了,有些人身材消瘦的可怕,好像只剩下了骨架,都要嘗試著爬起來要糧食。
蘇致遠傳令下去,開始架鍋煮粥,畢竟這裡已經是隴州了,另外讓他們開始就地挖坑,掩埋那些屍體。
有些家庭,有的人死了,但是有的人並沒有死,看到朝廷的官兵上來要埋掉他們已經死掉的親人,紛紛上來組阻止。
“不要埋我娘,不要碰我爹!”幾個人聲嘶力竭的喊著,但是官兵把他們扔到了一邊,蘇致遠見狀趕了過來。
“幹什麽,人已經死了,你不埋,難道想讓你父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嗎?入土為安,放在上面爛掉,難道你想引瘟疫?”
蘇致遠看著趴在地上的青年,他嘴唇都已經乾裂了,泛起了白皮,整個人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精神不振,看起來也快不行了。
青年人慘笑著搖頭:“我也快死了,求求各位官爺,等我死了,把我們一家三口人埋在一起行不行?求你們了,現在不要埋。”
蘇致遠看著散落在各處的屍體,歎了口氣,指著遠處道:“你們先去埋其他的屍體!注意用布包住手,別直接碰屍體,挖的坑深一點!”
官兵們領命去忙活去了,到處都是挖坑的兵士。
隴州城非常大,城外也是非常廣闊,若是放到以前,這裡也算是很熱鬧很繁華的地方,但是現在,這裡變得荒涼了很多,也安靜了很多。
這邊的草木早已變得坑坑窪窪,都是拔過的痕跡,咬過的痕跡。
其實最開始蘇致遠都不願意挖坑掩埋,但是這個時代也有輿論,既然情況還沒有太糟,那就不要焚燒屍體了,不是講究入土為安嗎?那就挖坑埋了。
死了的人不用再計較,活著的人分粥喝。
不過大量的饑民隊伍,在隴州城外,蘇致遠等人並沒有遇上,這裡的饑民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龐大,看來這裡不少人已經逃離了這裡。
隴州城也沒有封鎖,而是城門大開,不少人在隴州城中乞討食物,但是根本沒有人施舍,何況是在糧荒的時候。
大街上路過的人都沒多少,多少鋪子都已經關了,這裡的米鋪糧鋪,也都關著,上面寫著糧食賣光了。
唯一的一家還在賣糧食,門外邊明碼標價,三兩銀子一石糧食,簡直是天價。
不過蘇致遠也沒看多多少人在這裡買糧食,因為隴州生糧荒的時間已經不短了,有錢買糧食的早就買了,沒錢的在來這裡,也沒辦法,只能去別的地方想辦法。
所以在這裡買糧食的人並不多。
隴州府衙也顯得極為荒涼,門外貼著的還是一個月以前貼的告示,說的是,朝廷下糧食到這裡,請鄉親們放心的事情,沒想到,第二次就是一個月之後的蘇致遠的隊伍。
府衙有沒有余糧蘇致遠不知道,不過如今隴州的人都沒多少了,就算處理了這裡的糧荒,隴州也是元氣大傷,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復,人沒了一多半不說,損失實在是太大了。
當蘇致遠等人到來的消息讓隴州府衙知道的時候,這邊不少的屍體已經被掩埋起來了。
“欽差大人到來,請恕下官未能遠迎!”隴州府尹出來迎接,說是府衙裡面有安排好的住處,請大人過去吃飯。
外面的人食不果腹,裡面的人雞鴨魚肉,這是必然,在人類的生存法則中,有權利的人有錢的人處在金字塔上層,當面對糧荒這樣的情況的時候,最先被犧牲掉的就是下層百姓。
蘇致遠等人中午跟著吃了飯,了解了下隴州的情況,讓兵士們也安頓了下來。
“府尹大人,這隴州城還剩下多少人了?”
隴州城府尹姓曹,名叫曹德。
曹德想了想說道:“應該還有幾萬人吧,當初的蝗災鬧得太大了,百姓們的糧食基本算是顆粒無收,加上去年也是乾旱,也沒存下什麽糧食,所以今年的時候,糧荒就生了,而且比以往的糧荒,規模還要大很多。”
蘇致遠其實也想過,多少應該有存糧,可以挺過去的,但是,實際上,人們種的那些糧食根本不夠吃。
隴州原本的人足有近百萬人,如今剩下不到十萬也只是說了一個大概的數字,除了死了的,也有逃荒離開的,剩下的人確實不多了。
“隴州府還有多少糧食?”
曹德沉聲道:“稟報大人,隴州府衙的糧食也只夠府衙上下的人吃了,如今已經沒有余糧給百姓放了。”
“朝廷當初分好幾次調集糧草下來,居然隴州成了這個樣子,曹德,你有罪啊?”
蘇致遠此言一出,曹德坐愣在當場,不知道該怎麽辦。
“大人,大人這是糧荒,我沒辦法啊!”
“若是你想讓減輕自己的罪, 我可以幫你!”
曹德變得激動了起來:“大人,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
其實這倒不是蘇致遠瞎說,當蘇致遠在朝廷那邊負責這裡的事情的時候,他就是這裡的一把手了,如果處理完這裡的事情,蘇致遠要把責任往府尹和主簿身上推的話,他們就是有是個腦袋那也不夠砍的。
如今的隴州雖然還是有幾萬人,但是現在看起來卻像是空城,一路上聽說朝涼州西北地方逃荒的也有不少人。
“曹大人,你先把你們這裡的糧庫帶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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