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勝是從辦案的官差那裡得知的消息,當時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命案,官府必須要出面。
像這些江湖仇殺每天都有發生,只不過此次被殺的身份地位高一點而已,官府向來不管這事,只是叫那些幫眾們收斂好屍體,草草了事。
作為小梁耀的狗腿子兼耳目,龐勝對於小梁耀準備做的事是知曉的,故而對這事挺上心,有關於此的情況第一時間上報,而聽殿下的意思,將來還會有事發生?
“少爺,那……需不需要屬下……”
小梁耀放下手中的雞,拿起旁邊的布帛擦手,搖搖頭。
“還未到時候,歇著吧。時機一到,戲子自會通知我們。”
“……”
點點頭,龐勝拿過小梁耀吃剩下的窯雞,對著雞屁股一口咬了下去。
……
林隆剛聽到消息之時,內心一片狂喜,接著便是一片恐慌。
楊老鬼死了,自己就有機會上位,可是他留下的混世幫可不是好惹的,更可恨的是,楊老鬼那老不死的,臨死還不忘拖自己下水,說不定現在混世幫的人正滿世界找自己復仇呢!
殺了自己就能名正言順打著替老大復仇的旗號當幫主,成為東升坊的主人,混世幫中剩下幾個副幫主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必定卯足了力氣乾掉自己。
膽小如鼠、貪生怕死是地痞無賴們的通性,雖然有時候他們會發生爭鬥而打得你死我活,可大部分時候他們表現出來的就這副鳥樣,林狗剩亦不例外……
在聽到“戰鬥機”回來匯報的第一時間,林隆心裡想的就不是取而代之趁機上位,而是收拾包袱趕緊跑路,大呼小叫著好似天塌了一般,要不是被“戰鬥機”一腳踹牆角裡踹個半死,整個人被踹得清醒,恐怕這時候已經躲到哪個犄角旮旯裡,惶惶不可終日。
只在那一刻,他深深地知道,他已經在別人的牢牢控制之下,他的命運不再受他掌控,不聽話,那就只能聽閻王爺的話了……
被人脅迫而不得已留下的林隆狠下心,左右都是死,何不拚一下?
跟那些人拚!跟其他覬覦那個位置的人做過一場!相信那位爺不會看著自己失敗的!
他其實很想哭,您老一句話的事兒,為何非得搞這麽彎彎繞繞,淨會折騰人!
這不,一大早這位“戰鬥機”就召集全體幫眾,先是宣告楊老鬼的死訊,引發一陣驚呼,所有人都沒想到,這“戰鬥機”竟然真的能單槍匹馬將混世幫的幫主斬殺!
引得堂下眾人突然對林幫主榮登上位產生信心,開始叫囂著要稱霸東升坊起來。
全程林隆負責坐在堂前的椅子上,面帶微笑,看著往常沉默寡言的老農侃侃而談,教唆著自己那幫愚蠢頭腦發熱的幫眾,心底苦澀無比。
嘶!這孫子下手真狠,痛死老子啦!
待堂前的動員完畢,見火候也差不多了,“戰鬥機”讓開位置,打算讓林隆來說一下對混世幫發動戰爭的命令。
不曾想,林隆剛要開口,結果門外衝進來一人,驚慌失措。
“不好啦!幫主,混世幫的人找上門來啦!”
頓時大堂內的人炸了窩,顯然對於混世幫的行動如此之快有些意想不到,個個焦躁不已,嘈雜聲漸起,最終又將目光投注到林隆身上,等待著幫主的命令。
林隆霎時間僵在當場,臉色煞白,他也是萬萬沒想到,才過了一夜,混世幫就集結好人馬,前來找他算帳。
還沒想好如何應對,一幫人馬就氣勢洶洶衝進了門內。
可是,令林隆奇怪的是,來的僅僅不到十個人……
要知道,混世幫上百號人,來對付他們十幾人的小幫派,雖然不用多大力氣,但你只派這麽幾號人就想吃掉,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更何況……來人全都赤手空拳,並未攜帶任何武器,著實令林隆鬱悶不已,老子這混成啥鳥樣了都,被人鄙視成這樣!
可是,很快林隆沒法多想啦……
在混世幫的人身後轉出一群人,服飾鮮明統一,領頭一人環顧在場所有人一圈,喝問。
“誰是林隆?站出來!”
誰也沒料到,緊隨混世幫的人而來的,是一群京都府的官差,上來就喝問誰是林隆,目的性極強。
林隆腿嚇得一哆嗦,偷眼一瞧在旁的“戰鬥機”,其仍舊面不改色,顯得極為平靜。
好的,無事發生。
心裡有了底,有人罩著,林隆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官府又如何?老子的後台誰能比?於是便大大方方站出來,與來的官差們交涉。
“鄙人林隆,見過幾位官爺。不知幾位官爺造訪,有何貴乾呐?”
林隆笑呵呵上前迎接,眼神完全不往旁邊跟著來的混世幫二幫主,一個腦滿腸肥的大胖子,“錢鬼”鄭世明,完全無視了他,可把鄭世明氣得直咬牙,卻也依舊保持春風般的笑容,一張肥臉配得上和藹可親四個字,只是眼睛裡隱含的嘲諷鄙視讓林隆很是不舒服。
這人是出了名的奸詐狡猾,原先是一個商人,後來不知怎地入了幫派,竟也被他混到高位,成為楊老鬼器重的人物,給了二把手的位置,果然人不可貌相。
原本林隆隻想糊弄糊弄官差,隨便應付過去,可惜他想錯了……
在他站出來承認錯誤的下一刻,那名領頭的捕快一揮手,身後三名捕快擁上來,直接擒住林隆反綁起來。
林隆懵圈在當場,然後劇烈掙扎起來。
“官爺!官爺!為何要抓小民?小民並未犯法啊!”
誰知那捕頭卻是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沒犯法?那你倒是說說,昨晚那楊光頭是誰殺的啊?”
當即林隆就急紅眼了,忙給自己辯白道:“冤枉啊!小民昨晚安安分分待在家裡,怎會行那不法之事?都是那個……”
回頭想要指出真凶出來,卻發現原先在角落一言不發的某人已經消失不見, 心就涼了半截,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捕頭凝眉不悅看了林隆一眼,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個角落,卻什麽都沒有看見。
“那個什麽?還有何隱情?莫非是還有其他幫凶?速速告訴官爺!”
這時,鄭世明看準一個機會,趁勢將那個二級目標拉下水。
剛想說出那個名字,目光不經意轉向幫眾們,卻見他們的眼中亦是隱含鄙夷,林隆心頭一驚,及時把到口的話咽了下去。
差點被死胖子坑了!
出來混是要講義氣的,做大哥的如果出了事不保護小弟,反而將人家賣了,哪還有誰願意為你賣命?如果沒有了這些幫眾,林隆的底氣將蕩然無存,以後江湖沒有他的位置。
這個道理林隆自然懂得,所以他權衡利弊之後,選擇了另一個做法……
“我認罪!人確實是我殺的!”
現在的林隆一臉堅毅,仿佛扛起了整座大山,看得周遭的幫眾們感動不已,看得他們熱淚盈眶,看得捕頭都激動不能自已……
當然不是,都是他自個兒臆造的,事實上,捕頭只是冷漠地掃了他一眼,便命人帶走了他,而那些幫眾們臉上依舊是木然。
沒有意外,林隆被京都府尹以殺人罪收監,人證齊全,供認不違,案子很快就結了,林隆坐了牢,而那個真正的凶手不知所蹤。
混世幫的人以為這件事就此結束,幾個副幫主已經在暗地準備,爭那幫主之位。
可是,他們想得太簡單了……
大領導位置挪動怎麽可能只有這麽一點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