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裡,作為一名“含冤入獄”的無辜小民,林隆的內心是惶恐的,焦躁的,不安的。
大冬天的,天冷得邪性,偏偏他一混跡街頭的混混無賴衣食不是那麽富裕,冷得他直哆嗦。
唯一給予他內心慰籍的僅剩手裡半塊桂花糕,上邊還有一口小牙印,牙印參差不齊,很淺,桂花糕很硬,大冬天的什麽東西都容易凍硬成疙瘩。
剛剛城管隊的人來了,哦不對,現在該叫他們教官顧問團,帶來一些吃食,還有這半塊桂花糕,順道帶來小梁耀的親切慰問,囑咐他在牢裡安心養身子,什麽事都不要操心,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一切以保持身體健康為前提雲雲。
還別說,這一餐真的超級豐盛,又是噴香的珍肴,又是上好的美酒,林隆吃得格外爽。
就是在心底會有那麽一絲不安,在牢裡能吃一頓好的的人也不是不存在,林隆感覺有點瘮得慌。
“官爺,官爺”,林隆拍打著牢欄杆,大呼小叫,“小人有事相求,小人有事啊!”
兩個獄卒正在走廊入口喝著小酒,吃著小菜,侃著天南地北,忽而聽到林隆的喊聲,當即一拍桌子大吼道:“喊什麽喊!老老實實呆著!”
同時抬腳往林隆所在監牢走來,神色不善,看樣子是想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安靜點兒。
看獄卒這臭臉林隆就知道對方想幹什麽,以前自己一個人混的時候又不是沒被抓進來過,當即腆著個笑臉:“官爺,小人想打聽一下,上頭有沒有什麽消息傳下來?”
獄卒瞥了他一眼,倒是沒給他難堪,很隨意的口氣說道:“我們家大人沒有什麽消息傳下來,你小子就不用想著打聽啦,老老實實在這呆著,我們哥幾個也能省幾把力氣,過幾天等我們家大人有空啦,就會把你提出去受審,要是你小子不老實,可別怪我們不客氣,嗯?聽明白沒有?”
見沒能從獄卒口中問出什麽來,林隆也隻好作罷,賠笑著連連答應,把這位爺給送回去。
他也明白,似殿下那等人物的想法,豈是他這樣的小人物可以琢磨的?自己只需乖巧便可,是生是死也不過是那些權勢人物一句話的事,便自顧坐下繼續吃好喝好。
至於那半塊桂花糕,自然是放進懷裡好好珍藏,說不定日後好相見。
自家的手下在牢裡苦逼地呆著,小混蛋卻依舊在沒心沒肺地賴著床。
彩華殿內暖烘烘的,燒著炭,最適合睡懶覺,現在日上三竿啦,小梁耀還是舍不得被窩,像八爪魚一樣掛在唐嫣身上,不肯松手。
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皇后娘娘和靜香轉過屏風進來內室,瞧見梁耀還在床上賴床,無奈搖頭苦笑,佯裝生氣道:“耀兒!如此懶散成何體統!待你父皇知曉,有你好果子吃!”
小梁耀睡得迷糊,恍惚間聽見皇后的聲音,嘟嚕著嘴巴口齒不清道:“娘,我……不吃……果子,我要吃奶奶……”說著還吧唧嘴,嘴邊口水流了一片,唐嫣都濕了。
皇后無奈,隻好由著他耍性子,隻叮囑梁耀一定要起來吃午飯,吩咐眾人不要打攪了自家兒子的懶覺,便跑去找皇帝說些體己話去了。
誰知皇后前腳剛走,小梁耀這鬼崽子原本緊閉的雙眼霎時睜開,整個人騰的從唐嫣身上翻坐起,賊頭賊腦地跑到殿門那,透過門縫往外張望,確信皇后走遠之後,立馬在唐嫣的服侍下換起衣裳來。
又從幾根立柱的紗帳後頭轉出四個小小的身影,
恰是小梁耀的幾個姐兄。 幾人樂呵呵的,滿臉興奮,為躲過了皇后感到欣喜。
可他們卻是沒看見,皇后轉身時那掛起的嘴角。
幾個小屁孩兒約好要出宮去看看教官顧問團訓練,聽聞前些日子小梁耀出宮去組織訓練,幾人早就心癢難耐,迫不及待要去玩啦。
不過顯然皇后不可能完全放任幾個小屁孩獨自出門,在他們剛出彩華殿時,楊征就帶著人笑眯眯列隊等待著幾隻了。
……
五兄妹在小梁耀的領導下輕車熟路地出了宮。
馬車行走在青雲大街上,天下著小雪,街道上只有零星百姓在為生計忙活,沒有往日那般喧鬧,車內回蕩著小孩兒清脆的笑聲,傳遞出去老遠。
一群人一路往東郊大營過去,途徑東升坊。
行到一段路時,街上冷冷清清沒有行人百姓,只有馬車一行人,馬蹄踩在薄薄一層雪覆蓋的青石路面上,發出沙沙聲響。
馬車周圍一群便衣打扮的侍衛踩在雪地上,留下淺淺的腳印,沉默無聲地隨馬車前行。
車內眾孩童歡笑的笑聲愈發明顯,清脆回蕩在天地間。
抱劍盤坐在馬車角落的蕭峰雙耳微動,突然睜開雙眼,眼神銳利,眼露凶光。
與此同時,馬車周圍的侍衛們立刻做出反應,早在剛進入這段街道之時,眾侍衛就感覺到不對勁,暗暗提神。
僅在蕭峰之後不久,楊征就做好部屬,眼神示意屬下做好防備,訓練有素的大內侍衛迅速分出幾人,幾個起躍消失在原地。
可惜敵人沒有給眾人從容防備的機會。
一隻冷箭射來,宣告敵人來襲。
一群蒙面黑衣人無聲出現在馬車周圍,清一色的長劍,目光冷冽。
黑衣人露面之後,沒有二話,提劍就默默殺了上來。
楊征看到這些人出現,臉上卻是沒有多少驚訝,一直表現得很冷靜,轉身鑽進馬車跟小梁耀匯報。
“殿下,他們來了。”
馬車裡幾隻熊孩子外加唐嫣正一人抱著一隻雞在啃,滿嘴流油,聽到楊征說話,都好奇看著他。
小梁耀仍舊沒心沒肺地抱著燒雞在啃,口齒不清道:“不管他們,讓馬車隨時準備跑路,不要戀戰,待會兒可能會有變故,馬上跑。”
“是!”
說罷楊征就要轉身離開。
“哎哎哎!楊征你別走哇,殺那些人用不著你出手,你在馬車頂保護我們,蕭峰一個人保護不來。”
楊征瞄了一眼角落的蕭峰,點頭應諾。
梁炤抓起旁邊一小瓶酒,遞給楊征:“天冷,暖暖身子。”
“謝殿下!”楊征感激涕零,還是太子殿下明事理呀。
待楊征離開,幾隻熊孩子眼睛發光,看著小梁耀。
“小耀,又是你搞的鬼?”大哥梁炤發問。
“嗯對。”小梁耀嘴裡滿是燒雞肉,含糊不清道。
梁焯也好奇:“小耀,外邊是來了敵人嗎?”
黑衣人和侍衛們的交戰都是在無聲進行,雙方很有默契地沒有出聲呼喊引來其他注意,兩方人馬靜靜殘酷廝殺,所以馬車內沒有聽到什麽聲響。
除了……屍體落在雪地那沉悶的聲音,和四周寂靜的環境構成的壓抑氣氛讓幾個小孩子內心不安。
“對,就是上次追殺蕭峰大哥,然後莫名其妙追著我殺的那幫人”,說到這裡,梁耀幽怨地看了一眼蕭峰,這惹禍精!
“小耀,這次襲擊是你故意引過來的?”
梁炤不愧作為大哥,見識比其他小屁孩高, 想得很多。
刷刷刷!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小梁耀身上,就連角落假寐的蕭峰也微抬眼皮看他。
小梁耀有點心虛,眼珠子骨碌碌亂轉,聲音不由得小了下去。
“那……那是他們先要殺我的嘛,我不坑回去怎麽行。”
“小耀!你……你……我非要告訴父皇,讓他禁你足不可!”
梁炤頓時氣得不輕,這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什麽都不說一聲就胡來,要是幾個兄弟姐妹任何一個出了閃失,父皇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倒是其他幾個小屁孩兩眼亮晶晶,顯然對這種事情很感興趣。
梁耀一點都不在意,這事兒要是沒有父皇首肯,他怎麽可能使喚得到楊征。
眼神環繞一圈,看見角落盤坐的蕭峰,頓時眼前一亮,抱著唐嫣就開始哭訴:“你們不知道哇,那次多麽危險!要不是龐勝舍命相救,我和唐嫣早就香消玉殞,煙消雲散了啊!嗚嗚嗚!我找機會報復一下又怎麽樣嘛!”便哭還邊偷眼瞄蕭峰。
幸好蕭峰還算識時務,適時幫梁耀解圍。
“以後不可再如此魯莽行事,以身犯險,有事需處理可與我講說”,頓了頓,“你要知道,你身後還有其他人,凡事三思。”
小梁耀頓時喜笑顏開。
……
正在這時,變故發生。
一側街角轉出一幫人馬,手中拿著棍棒等武器,大聲呼喊著衝殺過來,又有一幫人馬從另一處街角衝殺出來。
馬車被夾在中間,情勢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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