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道這位來賀的監管使竟然是嬌滴滴的大美人。
她此次是一襲便裝前來,黑色長袍裹緊嬌軀,將所有曲線隱藏在其中,唯獨從面容的嫵媚可以揣摩那內裡的冰肌雪骨。
她身後跟著一名書生氣息的文官,在一乾武林眾人面前也不卑不亢,顯然是跟著這位大人已久,見識非凡。
監管使有著一個很陽剛的名字,叫金霸,這與美女長相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卻使得她更加籠罩在一股神秘之中,周邊六城的江湖中人都喜歡將之稱為“金主”。
不僅是因為她的姓氏,還因為她確實有錢。
曾有不忿官府鎮壓,而藏於久渠橋下妄圖刺殺她的江湖死士。
那死士藏了一日一夜,在她探訪某座城市時驟然從橋下衝出,一劍破橋,但那飽含憤怒與真氣的一劍竟然連金主的轎子都未曾刺破。
反倒是用力過度,而長劍折斷了。
原來那轎子乃是精鋼所鑄,如此一來,眾人才發現那四名抬轎大漢竟是江湖上的橫練高手。
能讓那等高手卑躬屈膝前去抬轎,所靠的除了權,還有錢。
又有一次,金主據說被一乾神秘刺客包圍,她不慌不忙,掏出唐門秘製的“驟雨筒”,一番粗細不一的長針爆射之下,竟然都無需身邊之人動手,便將刺客殺得七七八八。
唐門暗器完全是有價無市,而僅有的一些在黑市都被炒成了天價。
“驟雨筒”這樣的暗器盡管不算太過稀奇,但是射出的那些暗器,完全就是等值的黃金啊。
金主之名,當之無愧。
誰能征服這樣的女人,征服這樣的一匹烈馬,都是整個涼州道拭目以待的。
可是她卻不管到哪裡,都會帶著那瘦弱的文官,文官名字很娘,叫嚴曉曉,不會武功,但是卻被金主極為重視,平日裡也確實幫助金主解決了不少監管上的問題,久而久之,人們也習慣了他的存在。
這一次,金主自然也帶著他,形影不離。
此時,天光已經徹底明亮,秋高氣爽。
山道上葉落如雨,帶著莫名的陰冷從兩邊蕭蕭而下,葉子形狀各異,大多宛如斷掌,使得風裡夾雜了股草汁的味道。
隨著葉落到冰冷石階上,則呲呲爬行,被人踩踏而過,發出如骨折般的脆響。
但,紅色的新婚儀仗,以及隨行的賀客則沉浸在另一種氛圍裡,似乎將這冰冷的空氣都暖了起來。
青鹿崖延伸向天際,在極高之地,白影山莊則在這懸崖的入口之處。
入夜之後,在莊後賞月則會另有一番風味,那極長而逐漸狹窄的山道,在昏黃光澤裡仿佛可以通天一般,順著而走,則似乎可以觸摸到懸掛在盡頭的明月。
進入懸掛著白紗的牌坊門後,則算是入了白影山莊。
城主府一名管事在新婚儀仗離開後,直接找到了牌坊附近的仆人,指著牌坊上的白紗呵責道:“今天大喜之日,怎麽可以掛露白?裡面還有沒有,有的話全部給換掉!”
那仆人眨巴著眼卻不說話。
城主府管事怒火更甚,“怎麽,啞巴了?!你們山莊平日都是這麽接客的?”
仆人木然的指了指自己的嘴,隨即張開乾裂的唇,“啊啊啊”的發出幾聲奇怪的聲音。
管事頓時啞然了,因為這仆人真是啞巴。
他歎了口氣道:“不是聾子就好,趕緊把這些白紗都卸掉,太難看了...今天貴人很多,不要誤了事!”
啞仆連忙點頭,
然後尋了根長竹竿,便去挑那白紗,但是或許是因為風太大,而每每竹竿快要觸碰到白紗至極,便有一股陰冷氣流將那白紗吹開。 看著啞仆一次次奮力踮腳,跳高,卻怎麽也無法觸碰到那白紗。
管事連勝歎氣,然後道:“算了,我找你們莊主去,這是怎麽安排的。”
啞仆聞言一愣,忙擺手搖頭,但管事卻不明所以,加之心中焦急,生怕今日那些個貴人發火,責任一層層下壓,很可能會被推到自己身上,所以他更加焦急起來,轉身不再理啞仆,拾階而上。
此時,賓客已經入座,四十九張圓桌以奇異而不對稱的方式擺放著。
但喧囂裡,卻沒人在乎這些,即使有在乎的也裝作看不見。
大婚之日,還挑著挑那,不是刻意給主人難堪麽?所以眾人要麽閉目而坐,要麽與身邊之人閑聊江湖趣聞,但他們都在等著紅地毯外的一對新人登場。
氣氛融洽,除了慕辰。
三分鍾前他已經聽自己管事說了山莊的情況,這消息有些奇異,但並不足以令自己公開。
管事是自己挑選的,忠心耿耿,善於處事,所以他並不懷疑事情的真實。
白影山莊的那位莊主居然不在莊中?
或者說,自從訂了宴會以來,便從未見過這位神秘的莊主。
再細細想想, 這位據傳曾經行俠北地,金盆洗手的莊主...竟然連名字也沒有。
而這一點,居然從未有人懷疑或者說注意過。
這事情透著古怪,但此時婚禮在即,再換場地顯然是不現實的事情。
何況,慕辰也有著自信,此地好歹也是周邊城市的各大門派高手匯聚,連星辰榜排行第十一的“小劍魔”歐陽一鶴,涼州道主“十八監察使”之一的金霸也在,再怎麽出意外,都可以能應付過去吧。
相反,他此時更擔心的是那位抱劍而坐的閬劍派掌門,夏無憂。
山風呼嘯,從孔洞而過,帶著鬼哭狼嚎的聲音。
但卻在喜氣洋洋的敲鑼打鼓聲中被壓了下去,紅色地毯,紅色紗布,四處貼著的喜字,都令人開始準備迎接婚禮的進行。
“良辰吉時已到...”拖著長音的男子聲音響起。
一乾賓客盡皆沉靜下來,看向山莊入口處。
“婚禮開始...”
莊門的紅地毯上,張寒魚與大紅蓋頭的女子牽著繡球,帶著笑走來,只是在踏火盆時發生了點小意外,新娘竟然扭了下腳,而並未從火盆上跨過。
但不過是個形式而已,很快被人打圓場而過去了。
兩人在高台上按照婚禮的儀式一步步按部就班的走著,山風雖大,但新娘的蓋頭卻是嚴實的緊,無論是誰竟然都無法瞧見半點新娘子的面容。
而也許是太過害羞,從頭到尾,那新娘竟然是半點聲音都未發出。
儀式很快過去,賓客們開始下筷,敬酒。
婚宴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