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馬拉雅山,世界之巔,據說站在最高處的山峰上遠眺,如果你運氣夠好,你甚至可以看到南亞的大海...當然,普通人的視力是有極限的,這只是個美好的傳說。
作為常年被風雪籠罩的地方,這裡人跡罕至,非常適合一些需要躲避現世的隱世者以及修行者,法師聖地卡瑪泰姬,以及武者的聖地昆侖,都在這片不滿積雪的幽靜山脈之內,當然,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或主動,或被動的已經被轉移到了新世界。
環境更好,自然與文明相處更和諧的烏托邦,那裡顯然更適合修行。
他們的離開讓這片亙古存在的山脈變得更安靜,當賽伯在漫天風雪中踏入這片曾經來過不止一次的雪原的時候,有種難得的閑適。
他甚至能清晰的記得,在數年前,自己就是通過同一條路,在這片不以人意志轉移的落雪中和很落魄的斯特蘭奇一起,艱難的尋找著傳說中的聖地卡瑪泰姬,他又是如何觸怒了古一,被扔進冰雪中,卻又意外的遇到了執行強攻任務的全先生。
那些記憶在他腦海裡湧動著,愈久彌新,可惜,古一已經在惡神入侵的時候為世界而犧牲,曾經的老朋友全先生,也已經踏入星海,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星系裡執行著任務。
過去的一切都已經天各一方,讓現實以一種異常殘酷的方式籠罩一切,生命的前半段,它用這個世界不斷的送給你美好的東西,而在後半段,它卻要殘忍的將這些東西一樣一樣的奪走。
每一次的失卻,對於情感豐富的人而言,都是一種難以割舍的痛苦離別。
賽伯將左手攤開,看著天空的雪花一片一片的從天際墜落,在帶著黑色手套的手心中逐漸匯聚成一片白色的積雪,他將其慢慢握住,最終任由雪花在手心中融化。
“你來遲了...”
賽伯將手心中的水滴灑向地面,他輕聲說:“遲到了2個小時...浪費了我2個小時的時間。”
“但我看你並不煩惱,就像個哲人一樣站在雪裡思考人生...”
滿頭白發,穿著標志性的中世紀法師外套的斯特蘭奇手握一塊精致的木盒,從時間流動的波瀾中慢慢走了出來,各個時代的幻影在他背後的時間風暴中顯現,從遠古的蠻荒狩獵,到中世紀的宮廷舞會,甚至是未來的星艦戰場。
“時間的旅行並不總是一帆風順,偶爾的遲到是可以原諒的。”
斯特蘭奇笑了笑:“我只是想做到完美。”
能控制時間就代表著能在一路前行的時間之河中向上逆流,將超脫時間對於人生的桎梏,將自我的存在,推向一個非常高度“自由”的狀態,但要對時間之河進行修改,卻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情,稍不留神,就會導致災難性的後果。
在掌握時間之石2年之後,斯特蘭奇也逐漸明白了曾經的導師,守護者古一大師為何從不願意介入世間的紛爭,因為和浩蕩的世界長河相比,時間的一切,都顯得毫無意義,就算是再偉大或者是再邪惡,在時間的衝刷中,他們掀起的波瀾,最終會被徹底撫平。
當你掌握了時間的時候,這個世界每天發生的一切,就已經和你沒有多大關系了...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準備好了嗎?”
“嗡”
黑白色的燈戒在賽伯的雙手上浮現出來,一起跳出來的,還有纏繞在賽伯右臂上的,暗紅色的流質液體,他看著斯特蘭奇手中的木盒子,他輕聲說:
“那個就是...”
“我把自己扔進時間流裡...我花了差不多20年的時間,搜集到了這些片段。”
斯特蘭奇的手指撫摸在那平淡無奇的盒子上,他看著賽伯:
“沒有下一次了,賽伯,所有能用的時間片段都已經被我截取,如果我們失敗,就再沒有機會了!”
“閉上你的烏鴉嘴吧!斯特蘭奇!”
賽伯冷哼了一聲,一道空間的幕布在他背後打開,飛快的籠罩在了這方雪原之上,將這片大地,暫時性的從現實維度剝離開:
“你這家夥的壞預言總是會實現...最好祈禱我們能遇到好事,總之,快來幫忙!”
說著話,兩個人就飛快的忙碌了起來,賽伯本身對於法術一竅不通,因此布置複生法陣的工作,是由斯特蘭奇完成的,用的都是宇宙中最珍貴的材料,為此,賽伯被收集者狠狠宰了一筆,出售第十金屬所得的報酬,有三分之一被用在了這些材料上。
其中有很多甚至是見多識廣的奇異博士都沒有接觸過的,但沒有人會心疼...因為他們這一次,要復活的是對於他們而言,最重要的人。
“這已經是我們能弄出來的最完善,最完美的法術陣列了,簡直稱之為奢侈!”
10分鍾之後,斯特蘭奇看著腳下閃耀著奇異光芒的法陣,他舒了口氣,對賽伯點了點頭,後者伸手撕碎空間,將一個銀色的木盒子抽了出來,放在法陣的中央,然後將其打開。
裡面放著一具精心製作的身體...白色的長袍覆蓋在她的身上,那臉,那體型,都完美的複原了曾經古一的形象。
“君王星最優秀的基因學家花了1年的時間,才培育出這最完美的人類身軀...他們已經盡可能的做到了最好,用她珍藏起來的那些頭髮...”
賽伯搖了搖頭:“也幸虧她將那些頭髮當成寶物留了下來。”
說著話,他扭頭看著斯特蘭奇,嘴角泛起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說起來,你就沒脫頭髮嗎?我還以為每一個控制時間之石的法師,都會變成禿子呢!”
這個問題讓斯特蘭奇有些尷尬,他聳了聳肩:
“這是掌控時間要付出的必要代價,但我是大法師,我有很多辦法保住我的頭髮,當然,顏色是變不回來了,但一想到我會變成禿頭,我就有些不寒而栗,也不知道當年導師花了多少時間才接受了自己的新造型...你要知道,她其實也是個很愛美的人。”
“所以我為她複原了她失去的那些東西...”
賽伯笑眯眯的伸手拂了拂那身體上的一頭黑色的長發,他笑著說:
“我相信,她肯定會喜歡的!”
“好了!到最重要的一步了...”
斯特蘭奇伸手從旁邊的地面上拿起了那個盒子,他看了賽伯一眼,後者從法陣裡站起身,退了出去,奇異博士走上前,深吸了一口氣,就像是要進行最莊嚴的儀式一樣,伸手將木盒子倒轉過來,貼在了這具身體的額頭處,然後伸手抽出了木盒子的機關。
伴隨著清脆的機簧聲響起,數百個被從不同時間線裡截取出來的時間片段,以一種絢麗的方式,一層一層的疊在了這身體之上。
有兒時作為農夫的女兒,快樂的在田野上奔跑的古一。
有初為法師學徒,在古色古香的圖書館裡熬夜讀書的古一。
有長大成人,正式成為了法師的古一。
有親眼見證過1300年前,奧丁和海拉的大戰,在差點毀掉地球文明的戰場邊緣哭泣的古一。
有下定決心,將神秘的阿戈莫托之眼握在手中的古一。
有手持時間之石,在時光中肆意遨遊的古一。
有孤身殺入奧林匹斯山,和宙斯在天際決戰的古一。
有強勢驅逐諸神,布下維度封印,發誓守護文明的古一。
還有在數千年中,建立卡瑪泰姬,皓首窮經的研究失落秘密的古一。
有不為人知的,在未知戰場阻擊回返的惡神們的古一。
有和賽伯以及斯特蘭奇第一次見面的古一。
數百道時間碎片,以一種線性的方式,將她過去存在的每一刻的記憶,一點點的灌入了這具軀體之中,直到最終她在賽伯懷中化為光點消散的那一刻。
賽伯和斯特蘭奇,她的繼承者以及她最後一位學徒,站在這方特殊的空間中,又一次重溫了這位傳奇的至尊法師的人生經歷,正如她最終時刻所言,她的這一生,幾乎沒有為自己活過...
“記憶已經存在,過去的時間充盈她的身體,這是我能做到的極致...”
斯特蘭奇後退了一步,他看著賽伯:
“靈魂複蘇的步驟,就交給你了!”
“複蘇?不!我不要殘缺的靈魂,我有最好的替代品!”
賽伯的左手向外翻動,一顆橙色的寶石出現在手心,這一幕讓奇異博士瞪大了眼睛:
“靈魂之石,你準備用它...他們會同意嗎?”
“誰會不同意?誰敢不同意?”
賽伯彎下腰,將手中的靈魂之石,放在了古一的額頭,他伸手在這張臉上撫摸了一下,他輕聲說:
“這是這個世界欠她的!她為這個世界獻祭了自己的未來...我要還給她一個未來!”
靈魂之石接觸到這身體的頃刻間,就以一種融化的姿態,緩緩的融入了那血肉之內,最終隻留下一個菱形的水晶標志,浮現於古一的額頭中。
完整的記憶被靈魂之石牽引著,重組為了古一的過往,但這還不夠,如果就任由她這樣複蘇,那麽出現的,只能是一個擁有古一完整記憶的複製品...這不是賽伯和斯特蘭奇想要的。
因此...這複蘇,還有最後一步!
“斯特蘭奇!就是現在!”
眼看著那身體因為靈魂之石的加持,已經有了睜開雙眼的征兆,賽伯後退一步,手持時間之石的奇異博士快步上前,手中綠色的光暈飛快的舞動,在他手臂上組成了13重複雜的法印,他將手指握在古一冰冷的左手上,以自己的身軀作為支撐,將這一刻的時間,和古一死去的時間節點強行聯系在一起。
屬於至尊法師被強行破壞的時間之線被斯特蘭奇以特殊的方式,在末端延伸出了彎曲的弧線,最終組成了一個遊離於時間之外的圓環。
在圓環閉合的那一刻,古一的身體飛速消散,就像是在時間中風化一樣,但下一秒,她的身軀又重新出現,在這個閉合的時間回路中,古一的身軀不斷在死亡和新生中來回轉化。
但這種轉化並不穩定,因此下一刻,賽伯的手也握在了古一的右手上。
黑白色的死亡和生命之光順著她的手指籠罩於她的身軀之上,將生與死的狀態推入了穩定的平衡,現世之石開始貪婪的汲取賽伯身體永不枯竭的生命,將其轉化為新的生命,流入古一已經穩定下來的軀體之中。
伴隨著那蒼白的臉慢慢恢復紅潤,賽伯和斯特蘭奇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一抹忐忑。
古一為了對抗入侵的惡神,將自己的未來獻祭,來換取重傷的身軀恢復全盛,她在存在意義上已經沒有未來可言,為了實現她根本不可能的復活,賽伯和斯特蘭奇只能用這種扭曲時間線的作弊方法,將她存在於過去的時間抽取,用來填補未來的空白。
就像是在原地不斷旋轉的倉鼠輪,可以永動,卻永遠無法前進。
這樣的復活是有弊端的,作為一個不存在未來的古怪生命,古一不能真正參加到任何事物的進行之中,否則就會干擾正常的時間線,她只能作為一個永恆存在的觀察者,觀察世界的變化,她的生命由賽伯的白燈和斯特蘭奇的時間重塑,因此和這兩個人死死的捆在一起。
其中任何一個身死,就會連帶著古一一起消亡。
這種重生是異常苛刻的,但即便如此,賽伯和斯特蘭奇依然願意承擔這個風險...
就像賽伯說的...這是這個世界欠她的。
“嗡”
感受到風雪的冰冷觸感,沉睡之人最終睜開了雙眼,她有些茫然的看著陰霾的天空中不斷落下的雪花,她下意識的伸出手,將那雪花接在手中,感受著那種異常真實的感觸,下一刻,她猛地從木質的盒子中翻身坐起,那一頭黑色的長發在雪中飛舞。
她回頭看去,在這片山澗飛舞的冰冷的雪花中,自己曾經的學徒已經是滿頭白發,而自己的繼承者依然如離別時的面孔,但那雙眼睛中,也因為經歷太多,而變得深沉如淵。
“你們...”
“歡迎回家...至尊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