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拉爾森林。
一具身材消瘦的男屍躺在了地上,屍體已經面目全非,全身布滿了火焰灼燒的焦痕,還有一圈圈纖細卻極深的環形傷口,像是被人用極細卻堅韌絲線捆住,然後用力一勒,絲線沒入皮肉,直到勒住骨頭。
最後再用熾烈的火焰灼燒,才會造成屍體上顯示的傷口。
屍體的頭頂還有一個碗口大小的豁口,豁口邊緣殘留著渾濁腦容物噴濺的痕跡。
在屍體的不遠處則是凌亂散落一地的碎片,有變形的金屬碎片,也有碎裂的赤紅色晶石,更多的則是根根斷裂的絲線,有些垂落絲線末端還掛著滴滴黑色的粘液,像血,卻比血液更加粘稠。
若是有傀儡師看到那些碎片和絲線,他們很快就能還原這些碎片還原成一隻束縛炎爆傀儡的模樣,因為那些赤紅色晶石和絲線特征實在是太過於顯眼。
束縛炎爆傀儡,這種能將目標束縛之後急速自爆的傀儡因為其暴虐的戰鬥方式,成為了許多人揮之不去的夢魘
這是一場激烈的戰鬥之後,留下的戰場。
作為戰鬥的勝者,一隻缺了一隻腳的金色傀儡狼偶,此刻正在距離屍體不遠的地方,一爪在地上撲出一個淺坑。
爪落之處,傳來一聲幽幽哀鳴,同時還有漸次熄滅的藍色光芒。
片刻之後,傀儡狼偶把僅剩的那隻前爪從地上淺坑中移開,隱約可以看到裡面仰面躺著一隻拳頭大小的肥碩甲蟲。
甲蟲的十隻複眼逐漸的失去了色彩,只剩下伸在空中的節肢,毫無規律的顫抖著,那不是甲蟲在害怕,也不是下意識的揮舞,而是屍體在變得僵硬之前,關節的一些抖動。
絲絲肉眼不可見的黑色霧氣從甲蟲的屍體中升騰而起,傀儡狼偶眉心忽然裂開一條縫隙,露出藏在裡面的一顆水晶球。
透明的水晶球從縫隙中飄了出來,正好懸浮在甲蟲屍體上方。
黑色的霧氣仿佛被水晶球所吸引,紛紛往水晶球鑽去,在黑影接觸到水晶球的瞬間,一陣細碎的電弧在表面閃過,蜂擁而來的黑霧在電弧之下全部湮滅,隱約還能聽到黑霧在湮滅時發出的一聲聲哀嚎。
飄向水晶球的黑霧越來越多,便面的電弧也越來越密集,直到後來,整個水晶球變成了一個懸浮在空中的閃電之球。
甲蟲之中湧出的黑霧並非無窮無盡,當黑霧逐漸稀薄,水晶球表面的電弧也隨之暗淡。
看到眼前的景象,傀儡狼偶前爪在地上滑動,藍寶石的般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直到黑霧全部被電弧湮滅,也沒有任何一絲黑霧進入到水晶球之中。
傀儡狼偶發出一聲低低的吼聲,終於還是在眉心再次裂開一絲縫隙,將水晶球收回。
在就水晶球落入眉心,縫隙將要閉合的那一刹那。
一道黑影從甲蟲一隻熄滅的複眼中激射而出,這道黑影遠比之前的黑霧更加凝實,甚至隱約間可以看出一個人影的模樣。
黑影直接衝向水晶球,這一次電弧終於沒有出現,直接沒入水晶球之中,水晶球中出現了一抹模糊的黑影。
傀儡狼偶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然後迅速離去,留下了噬魂蟲母和克勞斯早已僵硬的屍體。
遠在哀嚎大廳的西塞,恍然聽到一個隱約的聲音,像是誰在臨死前的哀鳴,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哀鳴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短暫的失神之後,西塞如墜深淵,因為他終於意識到了那個聲音的來源。
那個在無數靈魂誘惑之下他一直下意識忽略的可能,那個他最不願意面對的結果,終於發生了。
西塞機械的轉過頭,絕望的看向索斯,脖子發出酸澀的哢嚓哢嚓的聲響,就像是一台鏽蝕的機器。
西塞在崩潰之際絕望的看向了最後一絲希望——索斯。
他在絕望的祈求著幫助。
若有所覺的索斯同時看向了西塞,二階巫師的敏銳感知讓他迅速明白了西塞的處境,索斯臉色急變,揮手極速釋放了一個二階巫術——靈魂壁壘。
一個灰色的球行光罩將西塞籠罩其中。
看到這個光罩,眼中原本還有一絲希冀的西塞,終於徹底的絕望了。
因為他知道這個靈魂壁壘並不是在幫助他,而是在保護哀嚎大廳的其他人。
“啊!”
一道藍色的光柱在西塞絕望的哀嚎中,從他的頭頂噴薄而出。
哀嚎大廳所有的巫師都臉色急變,他們當然知道那道藍色的光柱意味著什麽。
那是西塞的智慧之光,是他的靈魂燈塔,這道應該永遠的存在於西塞精神之海中的光芒就這麽釋放了出來。
這隻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西塞的本命巫器,那隻噬魂蟲母被外力摧毀了,他的靈魂燈塔已經崩潰,再也無法照耀出出屬於正式巫師的智慧之光。
狂暴的藍色光柱衝刷之下,靈魂壁壘變得搖搖欲墜,索斯不得不釋放出第二道靈魂壁壘。
這種狂暴的靈魂之力會侵蝕靈魂,而且一旦沾染,極難清除。
藍色光柱來得快,去得也快,衝破第一重靈魂壁壘以後,西塞的頭頂已經沒有了藍光的噴湧,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
西塞兩眼呆滯,雙腿一跪,整個人倒在了地上,然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一條脫離的水面的魚,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微弱呼吸。
西塞僥幸抗過了反噬,撿回了一條命。
然而等待他的卻是更加殘酷的命運,因為從這一刻開始,他的身份不再是一級巫師,而是一個熄滅了靈魂燈塔的可憐蟲。
其他人看向西塞的眼光卻開始變得貪婪而冷漠。
在他們眼中,靈魂燈塔的熄滅,隻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西塞從此不再有資格和他們站在一起。
西塞顯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他瑟瑟發抖的蜷縮在地上,不敢面對即將發生的一切。
他仿佛看到了所有收藏被這些人瓜分,生命**縱於這些人的手中。
西塞曾經所有的一切,在靈魂燈塔熄滅的那一瞬間都已經不再屬於他。
就像他曾經對那些學徒,還有那些普通人所做的那樣。
任意的支配和主宰是強者權柄,弱者的生死、靈魂都只是強者的玩物。
西塞活下來了,卻由一個主宰者變成了他曾經最不屑的玩物。
沒有人會記得,他是為了靈魂詭屋而讓噬魂蟲母孤軍深入,沒有人會記得,他曾經也是一個和他們一樣的巫師。
“你這個廢物!”
索斯憤怒的咆哮起來,同時身上湧出一片巨大的陰影,化作一隻陰影之手,握住西塞的脖子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你損失了這麽多祭品,我們還拿什麽去壓製夢魘之塔!”
質問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回應,因為強烈窒息之讓虛弱的西塞陷入了徹底的昏迷。
索斯將他扔到牆角,就像是扔掉了一隻殘破的娃娃。
“召回所有的祭品,然後召喚灰燼使者,告訴他們我們損失了一個正式巫師,我們將按照復仇的規則,申請和夢魘之塔的血腥死鬥。
索斯暴怒的聲音在哀嚎大廳中回蕩著,久久不曾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