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車奔馳了數小時,當菲利斯他們抵達阿蓋爾家大宅時,恍若置身於地獄之景。
菲利斯抬頭望去,視線的盡頭是一名搖搖晃晃的男性士兵,腦袋被矛尖貫穿,鮮紅的血液正從傷口泉湧而出,轉眼間,士兵便倒在了布滿泛黃腐臭粘液的地上,而臉上還裸露著白骨的屍兵們開始圍著他啃食。
“這就是……屍兵……嗎?”菲利斯喃喃道。
目睹了同樣慘狀的尤裡烏斯正竭力壓抑著怒意咬牙切齒道:“讓已死之人變成活死人的邪法,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不死王的聖禮’嗎?”
被稱為“不死王的聖禮”的秘法,是由過去震撼世界的“魔女”所創,卻失落的超魔法之一。
其效果很顯而易見,就是隨心所欲操縱屍體。據說使用者若是魔女本人,甚至能讓屍體像生前一樣複蘇,但那終究是傳說。現在的話,必要的術式大部分都已經失傳,除了能讓屍體動以外,已經無法重現其他效果了。
但就連重現這樣低等的效果,若是天生沒有針對這個魔法的才能,連重現都毫無可能。
而且,具備這少見資質的奇才,百年才出一位。
“慢著,尤裡烏斯,搶先出頭,吾可不允許!”弗利艾伸手按住了尤裡烏斯搭在劍柄上的手。
尤裡烏斯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自己滿腔的怒火,而後向弗利艾低頭致歉:“殿下,非常抱歉,畢竟眼前的光景太過褻瀆了,差點就沉不住氣了。”
“汝的心情吾也了解,眼下這狀況雖然不容忽視,但……若是莽然行動就會造成無謂的犧牲,一定要避免發生這種事。”
而後弗利艾把炙熱的視線轉到菲利斯身上,說道:“據巴達克所說,要將這些屍兵盡數殲滅的話,至少需要三個小時來集結戰力……因此有必要為此爭取時間從而避免最糟的狀況發生,當然了,還要預防無辜百姓受害,汝等明白嗎?”
菲利斯環顧了四周一番,發現這些屍兵的配置,主要是為了應付包圍在阿蓋爾家周邊的士兵,其人數大約將近兩百,是我方士兵的四倍之多。
屍兵雖然很難死透,但所幸它們並沒有絲毫的思考能力和戰鬥技巧,戰鬥持續了這麽長時間,即使我方人數處於劣勢,可包圍網依舊沒被突破或者松動的跡象。
目前,與庫珥修同行的武官長巴達克正在集結戰力,好來顛覆人數上的不利,只要人員備齊,就能輕易擊潰屍兵。
“不過,就算贏了,庫珥修大人的性命也……”
“這當然不能置之不理,但現在還無法確認卡爾斯騰公爵安全與否,若要以公爵的人身安全為最大考量,那就有必要上談判桌。”尤裡烏斯如是說道。
“可那邊擺好的桌子,條件再惡劣不過了。”弗利艾看向菲利斯,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在屍兵出現的緊急通報後,緊接著就是庫珥修被阿蓋爾家俘虜的通報,比恩·阿蓋爾親筆簽名的信函中雖然保證了庫珥修的人身安全,但條件是要將菲利斯送至阿蓋爾家。
菲利斯目不轉睛地盯著不遠處阿蓋爾家的大宅,雖然與久違的老家再會,但他的內心卻激不起任何一絲感慨。畢竟對於頭一次這樣遠眺老家的菲利斯來說,那間大宅所能勾起的回憶,就只有那昏暗的地下室以及慘無人道的童年經歷了。
“接下來,要怎麽做?雖然信函上寫了只有菲利斯能夠穿越屍兵陣營,但是……”尤裡烏斯把目光投向了弗利艾征求意見,
“殿下,您相信嗎?” 屍兵對接近的人類毫不手軟,他們會用失去眼睛的空洞眼窩看向人類,然後撲過去啃食,雖然他們沒有眼睛,但他們也不會自相殘殺,由此看出他們還有分辨活人和死人的能力。
“喵要去,不去的話,庫珥修大人會有危險。”菲利斯的語氣中不帶任何猶豫。
對菲利斯而言,庫珥修就是他的全世界,即便拿自己的命去做交換也不足為惜。
“菲利斯……”
“阻止喵也沒有用,話說回來,還是殿下您把喵帶來這的。”
“吾就算阻止,汝也還是會去的吧,畢竟汝身為庫珥修的騎士,而且吾對汝保護庫珥修的心,也從未質疑過。”
聽到弗利艾這番話後,菲利斯霎時感覺自己被賜予了千軍萬馬,而後毫不猶豫地背身朝宅子走去。
望著菲利斯逐漸遠去的背影,弗利艾扯開嗓子喊道:“但那並不意味著要用汝的性命來換,汝和庫珥修,都要平安歸來,這是吾的命令,汝既然是近衛騎士了,要遵守命令喔!”
送來的信函內容似乎是真的,屍兵毫不理睬走向宅邸的菲利斯,可卻還是會撲向其他士兵,只有菲利斯被特別對待了。
“別一臉沮喪的樣子,由裡烏斯。”
“明明像這樣陪同前來,卻什麽都做不了,太窩囊了!”尤裡烏斯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朋友身陷險境卻幫不上忙,我是為了什麽而當騎士的啊!”
“別那麽急啊,汝大展身手的機會可多著呐!一時派不上用場,也並不代表汝的能力不足。”
弗利艾的話讓尤裡烏斯感到意外,甚至忘了驚訝,只剩下敬佩,而後他恭敬地點頭說道:“是,十分感謝,尤裡烏斯將謹記殿下的教導。”
對於第四王子弗利艾·盧克尼卡的評價,即便是客套的也稱不上好。
不單單是他,而是這支以善良溫柔為人所知的王族血脈,其實都並不適合擔任執政者,而國民們也無一例外都是這樣認為的,因此盧克尼卡王國的政治一直以來都是由上流貴族和賢人會所把持。
由裡烏斯以前也全盤接受這點的,但是,弗利艾現在展現出來的行事風格,真的能說只是因為他的個人品好嗎?由裡烏斯開始不再相信王城裡的流言蜚語了。
“聽到的……跟真正的吾,看起來不一樣吧?”弗利艾忽然向發愣的尤裡烏斯問起。
當自己那淺薄的想法被看穿,由裡烏斯的敬畏頓時加深了許多,看來坐在龍車內的人物,其器量不是僅憑傳聞就能測量。
弗利艾雖然憑借直覺洞穿了尤裡烏斯的心思,但還是和藹地笑了起來:“既然菲利斯要和老家對決,那彌補他的不足,就是吾等身為朋友的職責。”
“對殿下來說,菲利斯……是朋友嗎?”
“當然,如果汝也把菲利斯當朋友的話,那立場就跟吾一致了。”而後弗利艾一臉沉思地環視了大宅一番,“要是庫珥修在樓上的話,菲利斯會想辦法的吧,但不是的話……就必須期待汝的行動了,由裡烏斯,抱著這想法靜候時機吧。”
與菲利斯不同,被弗利艾委任了職務的近衛騎士只有尤裡烏斯,而身在這戰場,尤裡烏斯將會接受考驗,考驗他身為近衛騎士的真正價值。
尤裡烏斯把手摸向了掛在腰間的劍柄,全身貫注地盯著宅子,時刻為拔劍準備著。
“是,殿下,尤裡烏斯將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