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蓋爾家最近的動向不太平靜。”
這是庫珥修聽到的報告,一聽到阿蓋爾家,庫珥修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菲利斯。
她能夠和最心愛的隨從相遇,還多虧了阿蓋爾家。
不要誤會了,庫珥修並非想要感謝阿蓋爾家,盡管她十分感謝菲利克斯·阿蓋爾的誕生,但阿蓋爾家對年幼的菲利斯一切的所作所為都叫庫珥修難以原諒。
雖然雙親是純血人類,但菲利斯卻生來就有獸耳,他的存在使阿蓋爾家被懷疑混了苟合的血統,於是菲利斯出生後就被亟欲隱瞞醜聞的親生父母監禁在昏暗潮濕的地下室將近十年。
因此,在以養育之名帶走了菲利斯之後,庫珥修就極力不與阿蓋爾家接觸,雖然菲利斯也從不談起這個話題,但兩人對阿蓋爾家的態度是一致的。
在庫珥修的辦公室內,面露嚴肅神色的文官雙手抱在胸前問道:“雖然有特意吩咐過下面的人不讓菲利斯知道,不過,這件事,您……怎麽看?”
“視具體情況而定,如果真的有告知菲利斯的必要。”
“這是當然,不過報告裡頭,比恩·阿蓋爾,也就是菲莉絲的父親,這幾個月來在頻繁地邀請可疑人物進他的宅子,而且應該是奴隸商人。”
“奴隸商人……嗎?”庫珥修微微蹙眉。
在盧克尼卡王國,法律上並不承認“奴隸”這個身份。
給予侍奉之人職位並雇用,是貴族與服侍人員之間的關系。即便實質上受到的是等同奴隸的待遇,但對外而言,奴隸依然是不允許存在的。
因此,奴隸買賣也不能在王國內明目張膽地進行。
“私底下做這種黑心生意的人絡繹不絕……如果阿蓋爾家打算和奴隸商人交易,是想要將領民賣到其他國家嗎?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就是違反王國法律的,如果置之不理,會被視為是身為領主的庫珥修之過失。
在眼下已經知情的情況下,按理來說應該立刻搜索阿蓋爾家,若事情屬實就要立即抄掉阿蓋爾家。
不過這樣一來,罪責也免不了燒到菲利斯的身上。
“父親種下的因卻要兒子來承擔,這可一點都不好笑,比恩那家夥到底在想什麽……”
與菲利斯邂逅當天的一幕幕,開始在庫珥修腦海裡晃過。
庫珥修始終忘不掉初見菲利克斯時的樣子,瘦巴巴又髒兮兮的黝黑軀體,連語言能力都退化了的病態貓耳少年。
“玷汙了菲利斯一半的人生,這樣還嫌不夠嗎?”庫珥修捏緊了拳頭並咬緊雙唇。
看著快要氣炸了肺的庫珥修,文官瑟瑟縮縮地開口道:“請——請等一下,報告還沒結束,請聽完再做判斷。”
“腦子裡有些噪音,失態了。”庫珥修揉著太陽穴道。
“屬下明白您的憤怒,菲利斯對我們來說已經不是外人了。但不管怎樣,阿蓋爾家似乎不是在進行單純的奴隸買賣。”
“不單純?是指……”
“雖然尚未詳細地進行確認,但阿蓋爾家似乎並不是在做奴隸中介,而是在跟奴隸商人購買奴隸。”
“購買……奴隸?”庫珥修頓時納悶起來,“所以說,現在的阿蓋爾家,已經淪落到要買奴隸的地步嗎?”
比恩·阿蓋爾是個沒有爵位的貴族,負責協助管理卡爾斯騰領地內數個城鎮和村莊,原來是個備受重用的人物。
而如今阿蓋爾家的凋零,正是因為九年前庫珥修發現了被虐待的菲利斯,
東窗事發後,比恩的功勞就被重新審視了,而後阿蓋爾家便徹底失去了公爵的信賴。 此後,比恩雖然使過一些手段試圖挽回失去的信譽,但結果都以失敗告終,現在可作為資產的也就只剩下阿蓋爾家的大宅以及大量荒蕪的土地。
據說阿蓋爾家的傭人們也全部被解雇了,現在只剩下菲利斯的父母孤零零地住在宅子裡。
“不過阿蓋爾家可能在做什麽事業,不過……居然要到雇用奴隸的地步……”文官喃喃念叨起來。
“不管怎樣,和奴隸商人交易的那一刻,阿蓋爾家就觸犯了王法,在我的領地內光明正大活動的奴隸商人也一樣。兩者都已經被視為罪犯了,必須加以逮捕!”
“那麽……要立刻展開行動抓捕嗎?”文官打探道。
“的確該如此,不過……”庫珥修揮了揮手,“不急。”
“大人對屬下有何指示?”
“先不要打草驚蛇,免得領地內買賣奴隸的鼠輩跑掉,嚴密監視阿蓋爾家,不得懈怠,等奴隸商人再次上門,屆時將他們一網打盡即可。”
“屬下收到。”文官鞠了一躬,而後接著打探道:“那菲利斯……”
“身為公爵的責任比私人的感情還要沉重,再說,菲利斯也不會期望我以他為優先的。”
“是!屬下照辦!”
……
“讓庫珥修大人一個人去?!為什麽這樣……要是庫珥修大人有什麽萬一的話,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宛如哀嚎的叫聲響徹了卡爾斯騰家的辦公室。
菲利斯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黑色辦的公桌上,激動得豎起了寒毛大吼大叫。
他此時還穿著近衛騎士的製服,比預定的時間來得還要早,使得宅邸裡的傭人一陣嘩然。
“慢——慢著,菲利斯,你的擔憂能理解。雖然理解,但這是庫珥修大人的決定,而且比起這個,還有其他問題……”
“什麽問題,不就是考慮到我的立場嗎?這些我知道!但就算知道還是討厭!要是庫珥修大人有什麽不測,那還不如損害喵的身心和名字好了!”
盡管菲利斯始終對文官露出張牙舞爪的樣子, 但依舊保持著他平日的理性,這點讓站在一旁的弗利艾頗為讚賞。
“菲利斯,冷靜一點,你這樣只會嚇到旁人。”弗利艾緊緊抱住了淚眼婆娑的菲利斯。
“搞什麽?!為什麽你們都不優先為庫珥修大人著想……”
見到菲利斯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文官深吐了一口濁氣,而後望向弗利艾問道:“殿下您怎麽也跟著菲利斯來了?”
“因為不顧庫珥修要保密的叮嚀還告訴了菲利斯的人是正是吾,而且之前吾就跟庫珥修說過,要是風向轉壞,吾就會憑自己的判斷來行動。”弗利艾突然捂起了自己疼痛發悶的胸口,“雖然沒有根據……但那該死的預感依舊沒有消失!”
“實際上不管風會怎麽吹,若待在遠處的王城始終沒法輕易應對,既然如此,倒不如來現場走一趟,而且吾外出的時候,讓近衛騎士相隨也是天經地義的。”
被弗利艾強行帶來的尤裡烏斯突然開口抱怨了起來:“該說殿下是打破常識還是強詞奪理呢……一想到回去就會被團長痛罵,就讓人忍不住發愁。”
“要是殿下願意開口緩頰的話,屬下會萬分感激的!”
“畢竟這是吾的任意妄為,就交給吾吧!嗯,不過……馬可仕會不會接受吾的理由也是很難說的,但汝等要是被他罵了的話,那吾就陪著汝等一起被罵吧!”
“殿下真是可靠呢。”尤裡烏斯無可奈何地搖頭笑了笑,“話說回來,卡爾斯騰公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