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擬定後各自部署,賈先聲帶著激動與不安回到營地。
這些事情攪和在一起真是千頭萬緒,既要顧及到自身安全,又要顧及王守信利益。畢竟沒有王守信罩著,賈先聲在遵化根本無法立足。
除此之外,還得防備韓德林和方德正暗中使絆,更需要密切和遊擊隊那邊保持聯系,以便能更好的應付突發狀況。
這些事情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出現問題,一旦出現問題那就可能打破所有事先計劃。
但人算不如天算,怕什麽就來什麽,而且還是最要命的征兵環節出現問題。
賈先聲沒有想到,讓黃包車夫們散播出去的消息會那麽快就引起反響。僅半天時間而已,關於曰本人征召壯丁一事便在全城引起軒然大波。
而就在消息發酵半天后,城關東西南北各片區,一些小規模的抗議遊行也陸續展開。
消息傳到賈先聲這裡時,賈先聲整個人都蒙了。和設想好的民眾主動來警備團投軍不同,一上來直接演變成婦孺商販舉家上街遊行。
如此巨大反差,讓賈先聲整個茫然失措無暇應對。
說到底賈先聲還是把這個問題看簡單了,本以為在去東北邊境修要塞和入偽警備團服役之間,民眾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來警備團服役。
可賈先聲卻忽略了致命一點。這段時間城裡由他一手製造的恐慌,已經將民眾們逼得神經緊繃。突然之間再把曰本人搬出台面,這就意味著民眾們毫無其他選擇。
他們家中壯丁的命運,不是去東北邊境替鬼子修要塞就是給鬼子當走狗。
人活著是有底線的,即便是苟且偷生,那也保留有最後尊嚴。
可曰本人征召壯丁的消息散播出去,卻是將民眾的最後底線都一並抹除。如此不給生路,民眾們怎麽可能不反抗?
突如其來的變故真可謂是打了賈先聲一個措手不及,但對遊擊隊來說,這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八路軍做事是有底線的,絕不可能做出有損民眾利益的事情。
這次賈先聲以為自己的計劃得以實施,實際上趙隊長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做了一些改變,彼此所要達成的目的是完全不同的。
賈先聲是為了招兵,而遊擊隊卻是為了解放民眾,配合民眾抗曰暴動。
近期四縱挺近冀東整編遊擊隊,期間收到太多太多受曰偽壓迫的民眾抗曰訴求。不止是遵化,連同周邊的遷安、玉田等諸多縣城民眾都是一樣不堪壓迫。
冀東從國民黨簽署下《塘沽協議》開始,已經淪陷了五年時間。
在這五年時間裡,民眾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期間不是沒有民眾反抗,可終歸還是敗在後援不濟上。
然而這次卻不同,這次有八路軍做後盾,民眾們奮起反抗的時機到了。
只是很可惜,這次民眾暴動因為城內複雜局勢,最終還是出現了意外。
民眾暴動才剛剛開始,曰偽警三方便出動大量兵力,以武力強製鎮壓了遊行活動。
沒人知道日偽警為什麽會如此乾脆凌厲的鎮壓遊行,只是可以看得出來,日偽警是想從一開始就將這股抗曰之風鎮壓下去,不給一點死灰複燃的機會。
這場暴動來得快散的也快。
不過這樣的行動並非毫無意義,相反,它意義重大,為接下來更大規模的大暴動積累了不少經驗,而這也與賈先聲的命運緊緊連在了一起。
賈先聲入偽軍近一個月都在混日子,這回因為民眾遊行抗議,被迫參與到鎮壓行列之中。
整整一天時間,賈先聲都處在一個茫然狀態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跟著這些漢奸走狗都在乾些什麽。
好在民眾遊行並沒有持續多久,遊擊隊那邊為了降低不必要的傷亡,最終放棄了這次小規模暴動。
只是賈先聲不知道,以為是曰偽警三方的強力鎮壓下,民眾們懼怕了遊行才不了了之。
而且曰本人並沒有站出來為征召壯丁一事辟謠,這讓賈先聲重新看到希望。因為民眾們表達過不滿之後,始終還是得面對去留問題,而這就給了賈先聲一個補救機會,總算是有驚無險。
警備團團座辦公室裡,賈先聲忙完後就被王守信叫來,剛進門就被一通劈頭蓋臉訓斥。
王守信是知道賈先聲招兵計劃的,這次出現這麽大變故,完全是因為賈先聲的計劃不夠完善所致。
身家性命都差點被賈先聲給坑了,王守信這次是真的暴跳如雷。
“你不是信心在握嗎?你不是能耐嗎?多少年了,民眾暴動這種事情,你知道有多久沒發生過嗎?”王守信氣的額頭青筋暴凸。
這次意外可遠比上次春風樓要棘手的多,真是不亞於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即便他還留有後手自保,可一旦曰本人追究起此事兒,他也勢必得吃不了兜著走。
“是我疏忽大意,以後我一定更謹慎。”賈先聲主動承認錯誤,這事兒確實有推卸不掉的責任。但自己又不是神,再謹慎也難免會有些細節疏忽。
更何況最近事情這麽多,哪有功夫隻盯在這件事情上看。
“疏忽、大意?就他媽因為你的疏忽大意,你知不知道老子差點被你害死?”王守信越說越上火,抄起桌上一份散亂文檔就往賈先聲身上甩,一點顏面都沒給賈先聲留。
滿屋紙屑在空中飄灑,賈先聲黑著張臉,不滿情緒也被逐漸激發了出來,但卻還是低著頭站在那裡任由王守信訓斥。
“告訴你,要不是之前抓了春風樓的秦鴻烈,今天這事兒沒完!”王守信發泄了一通後很快平複下心情,只是他這突然冒出來的話卻把賈先聲的好奇心給吊了出來。
按照王守信這話的意思,難道說今天曰偽警這麽乾脆凌厲的鎮壓民眾,是因為背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那秦鴻烈被你怎麽處置了?”賈先聲好奇問道,秦鴻烈是王守信用來對付韓德林的籌碼,怎麽還和憲兵隊扯上關系,難道王守信已經把這事兒捅給曰本人了?
“你還有心情管秦鴻烈?”心情剛平複下去的王守信又跳腳了,湊上前來大喊道:“今天民眾都跟瘋了似得, 你不好好想想明天下午怎麽應付部隊檢閱的事情,還有心情管其他?”
賈先聲被他這一聲大喊震的耳膜生疼,抬手掏了掏耳朵急忙安撫道:“你別那麽激動,民眾鬧事兒這都已經鎮壓,你還怕明天沒人來投軍?”
“你說的好聽,萬一明天不僅沒人來,反而又有民眾聚集起來鬧事怎麽辦?”王守信真不知道賈先聲這是哪來的自信,這都出過一次岔子了,還這麽沒心沒肺。
“民眾再鬧事反倒好了,到時候咱們都上街鎮壓民眾去了,部隊檢閱順理成章也就可以取消啦。”賈先聲攤了攤手,還真不擔心這些問題,反正要死也是王守信死。
再說了,王守信手裡還有一個秦鴻烈在,他死得了嗎?
“我他媽真想抽死你。”王守信抬手欲打,對這副吊兒郎當姿態的賈先聲簡直恨得要死,可偏偏賈先聲說的又不無道理。
“行了行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當家的曰本人都沒著急,你就消停點吧。”賈先聲找了個位置坐下,王守信現在鬧也鬧了,罵也罵了,要是還沒完沒了,他娘的咱還不伺候了!
“其他事情就先緩緩,這次惹出這麽大風波,負責散播消息那些兄弟必須消失。這事兒你親自負責,千萬別再給老子惹出岔子,你聽到沒有?”王守信不太放心,若非不知道賈先聲找誰散播消息,他非得親自出手解決掉這個隱患不可。
“放心好了,這事兒出不了岔子。”賈先聲敷衍著回應一句,隨即反問道:“話說那個秦鴻烈你到底怎麽處置了,跟我就不用兜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