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先聲一把拽起緊抱門檻不撒手的小南京，生拉硬拽後一把將之甩出門去。

　　哐當一聲關上大門，門閂往扣上一架。做完這些，賈先聲紅著眼眶，靠著門背緩緩坐在地上。

　　一想到小南京即將獨自流落街頭，過去一起在外流浪漂泊的畫面就抑製不住的浮現而出。

　　“操他大爺的二傻子混蛋。”賈先聲強忍住心頭複雜情緒，真想收回決定。

　　可現實就是現實，一心抵觸曰本人和偽軍的小南京，繼續留在這裡早晚得出事，甚至還會害了其他人。

　　賈先聲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孤家寡人，身後還有好多人需要守護，不可能因為小南京一人而將他們置於險境之中。

　　“靈傑在這無親無故，你把他趕出去萬一出事兒怎麽辦?”谷秋楓怒氣衝衝的上前來理論，她和小南京相處了這麽多天，早已有了感情，怎麽忍心看小南京獨自一人流落在外。

　　“你少管閑事，你的問題老子待會兒在找你算帳！”賈先聲沉聲呵斥，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這個時候就絕不能心軟。

　　砰砰砰強勁的砸門聲響起，被丟出去的小南京在門外一邊哭一邊大喊著開門。

　　賈先聲心裡很不是滋味，可卻只能強忍著開門的衝動。

　　“你不管他我管！讓開，你讓開！”谷秋楓看不下去了，上來就要推開賈先聲，但她哪拗得過賈先聲。

　　“你少在這給老子添亂！”兩人在裡面推搡拉扯，口中不時惡語相向。

　　外面小南京還在砰砰砰的砸門，漸漸的，哭聲變輕了，砸門聲也停了。

　　片刻後，門內拉拉扯扯的賈先聲和谷秋楓動作僵住，小南京似乎已經離開。

　　“這下你痛快了，你高興了?”谷秋楓又氣又急，推開賈先聲立即拉開門閂開門。

　　可就在門打開刹那，靠在門上昏迷過去的小南京一下滑倒在地。

　　“靈傑，靈傑。你怎麽了，別嚇我啊。”谷秋楓慌了神，急忙上去攙扶檢查。

　　賈先聲看到這一幕心裡也是咯噔了一下，向來鎮定的臉上，表情也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一抹慌亂。

　　谷秋楓見小南京臉色蒼白雙唇發紫，瞬間就淚濕了眼眶，惡狠狠地瞪著賈先聲吼道:“他的傷還沒好，前幾天淋了雨又被你那漢奸大哥手下打，今天還被你這麽欺負，你是不是要把他逼死才高興！”

　　“叫車，去叫車！”賈先聲也急了，一把抱起小南京就往外跑。

　　谷秋楓雖然心裡有氣，但這個時候也不敢耽擱，急忙跑到前頭去攔黃包車。

　　“老……老賈，不要，不要趕我走。”躺在賈先聲懷裡的小南京，語氣虛弱的哀求著。

　　“你這個二傻子，跟老子抬杠你他娘有贏過嗎?”賈先聲抱著小南京奔跑，心臟就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似得，疼的都快喘不上氣來。

　　“別……別趕我走，別趕我走。”小南京已是神智恍惚，可嘴裡卻還在不停的念叨著，似乎全靠著執念才能堅持下來。

　　“想留下來可以，你先給老子把病治好！”賈先聲眼眶中有淚水在打轉，終究還是做不到鐵石心腸。

　　似乎是聽到滿意答覆，小南京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嘴唇還微微開闔著，像是在說‘這次我贏了！’只是微弱話音剛落，他那臉上笑容僵住，身體也在一瞬間被抽光了所有活力。

　　“車呢，車呢！”賈先聲滿臉凶光，咆哮著奔跑，眼眶裡的熱淚不知不覺滑落臉頰。

　　小南京的執著，這世上沒人比賈先聲更清楚。這是一個隻認死理的孩子，對錯愛恨在他那裡永遠都是極端。賈先聲穿上偽軍軍裝，對他來說不亞於世界崩塌。

　　那種最親最在乎的人倒下的打擊，那種神壇被推翻的絕望。即便是成年人也未必能扛得住。

　　不過每個人的成長，又何嘗不是伴隨著這樣或是那樣的逆境，只要能挺過來，那往往也是一種涅槃重生。

　　憲兵醫院內，小南京被送進治療室，醫生對於偽軍家屬還是頗為上心的。

　　賈先聲和谷秋楓在治療室外等著，長達近半個小時的治療中，兩人都是一聲不吭。

　　很快，醫生走出病房，賈先聲急忙迎上去確認病情。

　　“病人情況暫時還算穩定，你們是病人家屬?”醫生摘下口罩看著賈先聲，鄭重其事道:“病人由貧血引發心臟短暫衰竭，還好及時送過來，不然的話，怕是大羅神仙都無力回天。”

　　“心臟衰竭?”賈先聲嚇了一跳，疑惑問道:“他之前還好好的，就是前幾天被汽車撞了一下受傷而已，怎麽會心臟衰竭，你是不是搞錯了?”

　　“你先不要激動，我剛才也說了，只是貧血引發的心臟短暫衰竭，這主要原因其實和營養不良有很大關系。”醫生安撫一句，正要補充，可賈先聲卻不樂意了。

　　“營養不良就營養不良，你他娘跟老子跩什麽心臟衰竭?”賈先聲氣急，不耐煩確認道:“說到底就是沒什麽大礙，多吃點好東西補充營養就行了唄?”

　　“話可不能這麽說。 www.uukanshu.net ”醫生也是無奈，本想多解釋幾句，可病人家屬這態度，他又能說什麽呢?

　　“醫生你別理他，這病該怎麽治你跟我說。”谷秋楓接過話茬，拉著醫生到一邊詳談。

　　賈先聲懶得理他們，邁著大步便去往病房探望小南京。

　　昏迷中的小南京正輸著液還沒醒，稚嫩的臉頰上滿是憔悴。賈先聲看過之後並沒多做陪伴的意思，等谷秋楓進門便打算回軍營去。

　　“這幾天你辛苦一下，這幾塊錢你先拿著，多給他整點有營養的補補身子。”賈先聲拿出幾塊大洋，簡單交代了谷秋楓幾句，轉身就走。

　　谷秋楓也沒攔著，她覺得賈先聲變了，似乎是被仇恨蒙蔽了良知，連偽軍都敢加入，簡直是連最起碼的底線都丟掉了。

　　“對了。”賈先聲突然回過頭來，兩人四目相對著，賈先聲沉吟了片刻道:“你昨晚說的話挺有道理，我確實應該給你一個交代。”

　　這個時候說起這個話題，讓谷秋楓有些始料未及，內心更是一下子緊張了起來，看賈先聲的目光都多了幾分不安。

　　“我和你，還有你哥，我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早就親的像家人一樣。我想說的是……”賈先聲看了谷秋楓一眼，深吸了一口大氣道:“我其實一直當你是小妹來著，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好人家就抓緊嫁了吧。”

　　話音落下，對面谷秋楓沒有做任何表示，甚至連反應都沒有。病房裡氣氛一下子尷尬了起來，賈先聲有些不知該如何自處，急忙轉移話題道:“行了，我先走了，晚點有空再過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