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腦海中簡單模擬了整個事態走向,賈先聲畢竟在部隊裡混了七年時間,對個中流程還是有足夠認識的,要達到目的並不是沒有可能。
只是沒有具體時間,這件事的可操作性就十分局限。
不過好歹也是一個機會,至少現在的情況遠比之前要好太多。
而且門口那還有上百號壯丁等著處理,局面越是混亂,對賈先聲這邊反而越是有利。
賈先聲坐在陰涼處嗑著瓜子,一邊關注大門口那邊事態發展,一邊不忘做進一步打算。
只是隨著一串發動機轟鳴聲從警備團外傳來,情況卻又再一次有了新進展。
兩輛邊三輪開道,其後一輛黑色轎車以及兩輛曰軍大汽車緩緩跟進,穿過門外人群便駛入警備團。
車子停穩後,一支荷槍實彈的憲兵小隊跳下車來,就在校場做快速集合。
賈先聲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川谷瀨不是打電話回憲兵司令部征求招兵嗎?
這看起來哪是什麽招兵,分明是打算以武力強勢鎮壓門口那上百號壯丁啊。
而且除了憲兵小隊,還有一眾憲兵隊長也從車上下來,其中從黑色轎車下來的那位中年來頭更大。
此人一身戎裝,披著鬥篷,看不清他的軍銜,但看其他憲兵隊長對他謙卑恭敬姿態,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緊隨此人之後下車的是一名女子,她身穿白色洋裙,頭戴彩帽,臉上淡妝輕抹,戴著白色手套的手上提著個小巧拎包。
她是池本夏荷,下了車便好奇的四處張望,在中年提醒之下才挽著對方手腕,一並朝附近集合好的小隊走去。
賈先聲有點懵逼,這下完全是不知所措。因為那中年分明就是憲兵司令池本信次,待會兒只要他一聲令下,門口那些不肯散去的民眾能有好?
關鍵是現在才十點多,距離下午部隊檢閱還有三四個小時,這池本信次帶著部下來這麽早,這難道僅僅是為了武力鎮壓民眾?
就在賈先聲這邊發愣的同時,憲兵小隊已經分配好任務,全面替換下方德正,將警備團大門那塊防禦區全盤接管。
好在衝突並沒發生,民眾與憲兵隊隔著鐵門對峙,似乎池本信次並沒急著做決定。
王守信對此不敢怠慢,熱情的接待池本信次等人去辦公室安頓,看他們邊走邊談的樣子,似乎聊得還挺投契。
賈先聲這邊急的團團轉,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民眾與憲兵隊那邊一觸即發,一旦池本信次拍板,那後果必將使得民眾難以承受。
同時秦鴻烈被殺,方德正那邊還沒狗急跳牆,要是待會兒池本信次過問起秦鴻烈,王守信可不會冒著頂罪風險替二連這邊兜著。
必須盡快想辦法補救才行,賈先聲現在有點自身難保,一時間也顧不上民眾他們。
畢竟秦鴻烈的死更棘手,一旦東窗事發,那就免不了需要應付各種盤問甚至監禁。真到了那時,和趙隊長說好的配合行動可就無法執行了。
可辦法也不是那麽好想的,現在人都死了,除非是逮著罪魁禍首,否則拿什麽來自證清白?
賈先聲突然想到池本夏荷,雖然和她也就有過一面之緣,但她和其他曰本人不同,要是能把握住她,關鍵時刻興許可以救命。
在長條凳前來回踱步思量,賈先聲這邊正思考著怎麽去和池本夏荷套近乎。
可還沒等想好,王忠卻率先小跑過來傳達王守信命令道:“會議室開會,
團座讓你馬上過去。” 賈先聲有些詫異,這個時候還開什麽會,是警備團內部會議還是憲兵司令部提出的會議?
“都有誰參加?”賈先聲心裡忐忑,拉住王忠急忙詢問一句。
“憲兵司令召開的會議,你說有誰參加。”王忠匆匆回應後又火急火燎的去喊其他警備團幹部。
這種會議各營連長都得參加,當然,在外有任務的一營不在此列。
賈先聲心中惴惴不安,還有很多事情沒做,這下直接被臨時會議限制了行動力。
什麽逼方德正狗急跳牆,什麽招兵應付部隊檢閱,什麽配合趙隊長行動,現在這一切都只能聽天由命。
這種感覺很不好,可事已至此又無計可施。
很快,賈先聲懷著十分緊張的心情來到會議室外。一想到要面對一屋子的曰偽軍,那種心虛就止不住的冒上心頭。
當然,賈先聲心虛不僅僅是因為秦鴻烈的事情,更多的還是來自身份。
畢竟過去曾是國民革命軍士兵,在淞滬和南京沒少殺鬼子,這會兒進屋可不亞於羊入虎口。
快速做了幾次深呼吸,將腦海中混亂思緒強壓下去,情緒也緩和了不少。
可這才剛要進門,門口兩名憲兵守衛卻率先伸手阻攔。
聽他們嘰裡呱啦說了幾句,也不知道說些什麽玩意兒,賈先聲看著他們整個人都是木的。
好在那憲兵守衛沒有為難的意思,伸手下了賈先聲的槍便揮手放行。
只是被他們這麽折騰一通,賈先聲反而更加緊張了,臉上堆著十分難看的僵硬笑容,雙腳仿佛灌了鉛似得,緩緩走進會議室。
剛一進門,抬頭便看到憲兵司令和一眾憲兵隊長正襟危坐,賈先聲腳步立即又不受控制的僵在那裡,臉頰上的笑容也止不住的抽搐了起來。
太壓抑了,整個會議室的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上氣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刹那焦距過來,那種不加掩飾的侵略目光, 越是緊張心虛就越是無法遮掩。
王守信一直在會議室裡作陪,此刻看到賈先聲這副慫樣,他真恨不得衝上前狠抽賈先聲幾個耳刮子。
平時不是自信滿滿嗎?不是天老大你老二嗎?
王守信心中暗罵,可實際上他又能理解賈先聲,畢竟秦鴻烈剛死,賈先聲怕被憲兵司令追究責任很正常。
“小賈桑,進來吧。”川谷瀨看得出賈先聲很緊張,主動開口幫賈先聲解圍。
“是是是!”賈先聲急忙點頭哈腰進門就坐。
老實說,面對這麽一群面目可憎的鬼子,賈先聲確實有點慫。
因為這種感覺就像孤軍深入敵營,而且被敵人團團包圍。處在這種環境中,自己和待宰羔羊可沒半點分別。
“幹什麽呢,一副靈魂出竅樣子,過來坐我後邊。”王守信見賈先聲一屁股坐在最門口那張椅子上,沒好氣的呵斥一句。
雖說會議室裡的主要座位輪不到賈先聲坐,可其他位置還有許多,人到齊了也坐不滿。
可賈先聲倒好,挑個什麽坐不好,偏偏坐在門口最邊邊角角的地方。
說句不好聽的,人家知道的賈先聲這是來開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混進來旁聽呢。
一屋子鬼子都被賈先聲那副慌張模樣逗笑,在他們看來,中國人在他們面前就該是這副慫樣子。
只是隨著滿堂嘲笑聲響起,慌慌張張模樣的賈先聲卻反倒一下子冷靜了。
他娘的,不就是一班狗曰的小鬼子嗎?又不是沒見過沒殺過,怵他們作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