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李琴很乾脆地直接否認了對方的問話，卻還是很講道理地說道:“買什麽樣的房子都一樣住，本著自家的條件，一是有多少錢，二是有多大用處，就像你兒子剛才說的，老兩口住那麽大房子沒用，收拾起來也累啊！”

被直接反駁的肥胖婦女怔了怔，顯然沒想到會被這個看起來就扣扣縮縮的婦女反駁，於是立刻怒，身心卻有些興奮般，瞪著眼說道:“喲喲喲，還說什麽大房子收拾起來累……你恐怕不知道，什麽叫保姆吧?”

“我知道。”李琴冷笑道:“我更知道，做人應該怎樣才算是要臉，有面子！”

“你什麽意思?”肥胖婦女怒道。

“我說你這人怎麽說話呢?”那婦女的兒子瞪著眼替母親出氣，鄙夷地說道:“幾十萬塊錢的房子都嫌貴買不起，那就別來看房啊，回菜市場買菜去吧！”

“你啊，活該你受罪！”李琴笑著搖頭說了那兒子一句，轉身對站在她旁邊愣神兒的售樓員說道:“小夥子，我住不慣你說的這個什麽電梯啊高層的房子，太高了眼暈心慌，我就住這種房子，最好是一樓，還有這樣的房子不?”

說著話，李琴伸手指了指沙盤邊緣幾棟五層的樓房模型。

小夥子怔了怔，趕緊點頭說道:“只剩下一套了，面積相對小一些，但也是兩室兩廳。另外……這種多層樓房的價格，價格稍微貴點兒。”

“我買了！”那肥胖婦女當即說道:“那套房子我買了！”

李琴詫異地看向那婦女，這不是鬥氣麽?

那婦女的兒子眼神中露出了驚喜，忙不迭說道:“對對對，馬上交錢，就那套房子，我們買了！”

“哎我說你們……”李琴氣道:“這房子我先說要買的。”

“呵呵，你交錢了麽?”肥胖婦女得意地說道:“現在我想買，我兒子馬上就能付款。”

李琴旁邊的售樓員也不禁皺眉道:“這，不大好吧?”

如果是李琴買了，這位售樓員自然有他的提成，如果是那個肥胖婦女買走了，提成肯定不是他的，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心裡當然不樂意，卻又不能硬嗆聲。

而肥胖婦女身旁的女售樓員，神色間也有些失落，賣一套大的房子，和賣一套小的，提成獎金有太大差距。

“你……”李琴哼了一聲，卻沒說話。

她心想沒必要和這種人鬥氣，有錢在哪兒還買不著房子啊?大不了就如黃芩芷說的那樣，加價買現成的二手房，有的精裝修二手房直接拎包入住！

還不用等著裝修、通風好久之後才能入住。

“傻了吧?”肥胖婦女譏諷道:“記得下次看房時，提前找親戚朋友把錢湊齊了再來買！”

“我買得起，只是懶得和你計較。”李琴轉身就要走。

結果一轉身，就看到黃芩芷面帶微笑地站在她旁邊。

“芩芷?”

“阿姨，您別生氣……”黃芩芷柔聲勸慰道，

抬眼再看向那肥胖婦女和她的兒子，目光卻如刀般凌厲起來——剛才她和彥雲通完電話，走到售樓大廳時，恰恰看到了那肥胖婦女張揚得意的醜陋嘴臉，更目睹了她和李琴的爭執。肥胖婦女不依不饒地說道:“別這麽說啊，你能現在拿出錢來，就讓給你買走，我還繼續買我的大房子，其實吧……我還真就不稀罕這種小雞窩。”

黃芩芷伸手從包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然後挽住李琴的胳膊走回到沙盤前，把銀行卡放到沙盤邊沿，對站在那裡有些垂頭喪氣的售樓員說道:“先生，剛才我媽看中的這套戶型的房子，我買了，現在就可以簽協議付款。”

“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連李琴也傻眼了——剛才芩芷怎麽稱呼的?

媽?

我媽?！

“但我希望，能與你們的經理談談，是否可以打折優惠。”黃芩芷微笑道。

眾人再愣神兒。

那肥婆娘和她兒子，頓時露出了鄙夷輕視的神情。

黃芩芷卻置之不理，沒待肥婆娘說出嘲諷的話語，已然對售樓員解釋道:“你先不要拒絕，因為，我不止買這套小戶型的房子，還想買一套複式的戶型，另外，再購買小區外臨街的幾套門市房……全款。”

“啊?”

這下，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開玩笑吧?

這個氣質高貴得不像話，美麗的年輕女孩，要一次性買這麽多的房子?

神經了?

有那麽多錢嗎?

還是純粹為了鬥氣?

就在這時，他們的身後傳來了語氣有些急促，聲音有些顫抖的話語:“可以，現價的九點五折……前提是，正如小姐您剛才所說，至少一次性購買三套門市房。”

循聲看去，卻見一位西裝革履，梳著油光亮背頭，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神情看似平靜地走到了黃芩芷的身旁。

“九折。”黃芩芷笑道:“現在就可以簽協議、付款。”

中年男子眯著眼，道:“不挑位置，不選樓層。”

黃芩芷搖了搖頭。

“您，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到您的辦公室談吧，在這裡，不大合適。”黃芩芷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了這位經理。

經理看了看名片上的字樣，當即心裡有了底，作勢邀請道:“黃總，請到我的辦公室談。”

黃芩芷微笑著點點頭，卻不急於走，而是看了看所有人，目光落在那肥婆娘和她兒子身上，神色輕蔑地說道:“其實買房子這種事情，我很討厭，在大庭廣眾之下嚷嚷著說要買什麽樣的戶型，買多麽多麽大的房子，尤其是對眾多素不相識的人說這些，有意義麽?就為了彰顯自己暴戶的卑微虛榮心理，卻適得其反，得不到羨慕，只會惹人唾棄。”

經理連連點頭稱是，邀請道:“小姐，請……”

黃芩芷溫婉一笑，拿起銀行卡，繼而挽著李琴的胳膊往旁邊走去，一邊說道:“媽，您的眼光真好，那套小戶型的房子，格局不錯，我看著也喜歡……”

“是吧?”李琴美滋滋地說道:“你們還非得給我買大房子，老早就跟你們說，買那麽大沒用，收拾起來累。”

“嗯，以後您住到這兒，我會經常來幫您收拾的。”

“好好好……”

售樓大廳裡，安安靜靜。

突然，之前一直都在猶豫、選擇戶型的那兩口子中，中年婦女對自己的丈夫說道:“老張，你看看人家這，才是真正的有錢人，為人父母有涵養，子女有家教！”

“是啊。”丈夫說道:“如今很多人，在物質上富足了，精神層面卻還是窮得連衣服都穿不起。”

“嗯?”婦女笑道:“什麽意思?”

丈夫哈哈一笑，道:“看似穿得人模狗樣，實則思想上卻琢磨著每天光著腚到外面亂跑，也好讓所有人人看到，他有錢了，可以吃好喝好，比別人多長幾十斤的肥肉。”

安安靜靜的大廳裡，頓時哄笑聲一片。

繼而，是眾人自肺腑，齊刷刷鼓掌的聲音。

那肥婆娘氣得臉色如豬肝般，正待要亢奮地撒潑飆與人爭吵，眼角余光卻現，兒子扔下她置之不理，羞愧又憤怒地倉皇逃了出去。

肥婆娘當即慌了神兒，憤怒地掃了眼大廳裡的所有人，繼而狠狠一跺腳，轉身快步往外追去，結果出門時不小心一腳踩空了台階，狼狽不堪地滾倒，臉朝下啃在了水泥地上，當即慘叫著吐出了兩顆牙齒和滿嘴血。

售樓大廳裡，戲謔看著那對母子的所有人，隔著寬大的落地窗看到這一幕，全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

銷售處總經理的辦公室裡。

經理親自為黃芩芷和李琴沏茶倒水，極為熱情地向他們講述著複式樓房現在所剩的戶型，以及小區外剩余不多的門市房位置，並拿出了宣傳冊給二人詳細地介紹。

其實……

黃芩芷對這些還真是不怎麽懂，看似神色平靜，面帶微笑的她，實則心裡有些懊悔，如果胖子在，就好了。

因為胖子擅於選擇門市房的位置，他對於這類東西有著天生的敏銳嗅覺和洞察力，另外，以胖子的本事，甚至還能把房價再砍下來一大截。

而李琴，也有些躊躇。

要投資這麽大，自己和黃芩芷倆人，能談得好麽?

萬一買虧了可怎麽辦?

所以……

她輕聲道:“芩芷啊，你給小朔打個電話，讓他趕緊過來，一起商量商量。”

“楊教授叫他去參加一個會議，現在打電話，估計關機了。”黃芩芷輕聲道。

“那咱們……”李琴見黃芩芷神色間似乎也有些猶豫，還有那麽點兒躊躇，當即意識到，自己如此表態，難免會讓黃芩芷心裡不舒服，好像自己是多麽不信任人家似的——完全沒必要嘛，芩芷多聰明的孩子，又是大家出身，在這方面只能比摳門兒吝嗇，舍不得花錢多兒子強！

於是李琴大大咧咧地笑著說道:“那就別找他了，你看好哪個房子了就買下來。”

黃芩芷愣了愣，猶疑道:“阿姨，您覺得我……能選得好?”

“那當然了。”

“嗯。”黃芩芷頓時信心百倍，從茶幾上拿起圖紙，指著上面剩余的門市房，道:“這，這，這，還有這套，嗯，這套待定……先定下來三套門市房吧，另外，那套多層的小戶型房， 還有這套複式的。”

“好好好，我馬上讓人把協議書給您拿來。”經理興奮得差點兒沒忍住蹦起來，匆匆走了出去。

黃芩芷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太倉促了些，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了溫朔的號碼。

響了一陣之後，就在快要自行掛斷時，溫朔終於接通了:“喂，剛才正開會，我溜出來接電話呢，什麽事兒?”

“那個，我，我和阿姨看好了房子，準備買了。”

“哦，看好了就買吧。”

“還看好了三套門市房，也，也一並買了啊。”

“啊?”溫朔駭了一跳，趕緊說道:“在哪兒呢?”

“水華嘉園。”

“哦，多少錢?買這麽多他們給打折嗎?”

“九五折。”

溫朔沉默了幾秒鍾，道:“行啊芩芷，你都能討價還價了，不錯……你決定就好。”

“那，那我簽協議付款了啊。”

“沒問題，其實你不用給我打電話的，自己做主就好了。”

“那好，那你趕緊回去開會吧。”

“嗯，再見。”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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