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傲慢的質疑中,所長眯著眼只是微笑著,一言不發地等著諸位家長宣泄他們的情緒。
直到,這些人漸漸冷靜下來。
直到,他們也感覺到了自己表現得過激了,畢竟,他們對事情的詳細情況了解清楚。
擁擠的二樓會議室裡,終於安靜了許多。
所長端起茶杯喝了口熱茶,砸吧砸吧嘴唇,道:“之前我已經講過了,責任方是京城籃球隊的這些球員們,尋釁滋事並圍毆他人,萬幸有人及時阻攔,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後果,但即便如此,對方也有皮外傷。”
“當時出面勸阻製止毆鬥的那位,也遭到了你們的孩子毆打,好在,他是個很大度、很明事理的人,不計較了。”
“沒有把他們帶回派出所,是我的決定,也是聽從了那位勸阻製止鬥毆的好心人的意見,為了避免這些喝了酒的孩子們承擔更大的責任,影響他們的未來前程,才決定安撫受害者,而不是帶到派出所來解決。”
說到這裡,所長刻意停頓下來,慢悠悠地喝茶。
幾個家長按捺不住又想開口譏諷、從中挑理兒,但好在,他們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看到大家神色凝重的樣子,便強壓下心頭的不快,等著所長繼續往下說。
有著優渥家境,且能夠把孩子培養送進京城籃球隊的家長們,有幾個是沒腦子的人?
這位所長神態從容,很顯然是刻意給他們抓住話裡的把柄,然後再拿捏他們的。
所以,之前已經因衝動犯過糊塗了。
不能再糊塗下去了!
所長見眾人不再說話,又看向汪忠,道:“汪總教練,球員們過幾天還有大賽是吧?”
“嗯。”汪忠沉著臉應了一聲。
“唉。”所長輕輕歎了口氣,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好歹也是京城裡的一位派出所所長,被你們這些人進來之後就夾槍帶棒地譏諷喝斥,訓得跟孫子似的,還這樣威脅那樣威脅的,所長心裡也是窩了一肚子火氣,得好好發泄一番。
他不慌不忙地點上一顆煙,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後,道:“這樣吧,看他們還年輕,又是喝多了酒理智不清醒,就以擾亂治安的罪名,每人罰款兩千元,今晚就帶他們回去吧,記得回去後好好教育,以後別再仗著家裡有點兒錢,有點兒權勢,有京城籃球隊球員的身份,就肆無忌憚在外面囂張跋扈,否則,真惹出大亂子,後悔都來不及啊!”
這一番話,終於讓眾多家長再也按捺不住,紛紛開口質疑、喝斥起來。
更有甚者,拿出手機就說要打投訴電話。
所長抽著煙、喝著茶看他們表演,心裡冷笑:“媽的,如果你們非得把事情鬧大,可就不能怪我咯!”
他現在,甚至有些希望這些家長主動把事情鬧大。
如此一來……
讓他們後悔去吧!
娘的!
終於,還是那位汪忠總教練比大多數家長冷靜得多,高大魁梧的他起身擺手勸阻眾位家長冷靜,然後轉身走到所長面前,認認真真地說道:“所長,孩子們犯了錯,應該受到責罰,我作為教練,還有這些家長們,也都有責任。之前,還有剛才,我們確實有些不冷靜,畢竟都是愛孩子的,希望你能夠理解。”
“嗯,理解。”所長笑著點點頭。
“我為自己之前的態度,向您道歉,也代表這些家長們,向您道歉。”汪忠壓著火氣,強露笑顏微微鞠躬。
所長趕緊起身,擺手道:“別介,咱可受不起這個。”
汪忠微笑道:“所長,到底怎麽回事兒,您給大家交個底兒,也好讓我們都長長記性,
這回去之後教育孩子,也得有更充足的理由不是?”“是啊。”所長這才心平氣和地坐下,道:“知道被你們的孩子毆打的,是誰嗎?”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一句問話,直接讓他們意識到,自家的孩子闖了大禍!
否則,這位所長之前的態度不會那麽自信和傲慢。再者,他們每個家庭以往都經歷過類似的事情,只是他們作為高高在上的一方,鄙夷地看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另一方,然後輕蔑地威脅他們:“知道,我們是誰嗎?”
所長歎了口氣,故作怒其不爭的模樣,道:“最近幾天,京城大學聯合咱們國家的考古、宣傳、外事等好幾個部門,在京城大學組織召開一場高規格的考古會議,這幫孩子們今晚喝醉酒尋釁滋事,打的人,正是受邀前來參加此次會議,蘇斯聯邦共和國在考古方面最頂尖的專家伊諾維奇教授,以及他的助理弗拉基斯爾先生……”
“啊?”
“什麽?”
汪忠和所有家長,都傻眼了,一個個驚恐地面面相覷著。
他們又不傻,當然知道這種聚眾鬥毆的事件,往往可大可小,尤其是沒造成嚴重傷害時,基本上不會承擔什麽嚴重的刑事責任。但,在國際級的高規格考古會議召開期間,聚眾毆打了一位受邀前來的外國專家、教授!
而且責任還確確實實是這幫孩子們酒後滋事……
對方如果真的被帶到了派出所做筆錄,那麽結果最輕,也要把這十幾個孩子,全都拘留!
如果對方不依不饒,甚至還得有人為此承擔責任被判幾個月!
拘留,判刑……
這就有了案底!
對於他們以後的工作、生活,都會造成極大的影響。因為,他們都是有著光明前程的人,如果因為這種事情背了案底,天知道在將來的哪一天,就會成為他們面前的壁壘。
“子不教,父之過!”所長板著臉說道:“你們誰都有責任,啊!”
“是是是!”
“我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那個,罰款我們交,這就交,馬上……”
“多謝所長了啊,這次如果不是您把事兒壓了下去,這,這……哎呀,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了。”
“剛才實在是對不起,是我們犯渾,態度不好……”
一眾家長們尷尬不已、後怕不已地上前道歉討好,暗暗慶幸著,之前沒有太衝動,也感激著慶幸著汪忠及時阻止了大家,沒有辦出更蠢的事兒。
否則真把這位所長惹怒了,當即安排人去把蘇斯的教授給傳喚到派出所……
那可真就是後悔莫及了。
所長擺擺手,道:“甭謝我,你們最應該感謝的,是那位叫溫朔的先生,唔,就是以前朔遠網吧一條街那個朔遠網吧的老板溫朔,是人家請蘇斯的教授吃飯,結果這些孩子們酒後滋事把人給打了,溫朔勸架還挨了打,最後呢?我是要按照規定,把所有人都帶回所裡調查詢問做筆錄的,但人家溫朔主動為這些孩子們說情,說他們只是喝了酒衝動,才導致犯了錯,事情也不算嚴重,就盡量避免給他們的人生添上了汙點,讓我把這些孩子帶到所裡教育一頓就好,不用再把事情鬧大。”
所有的家長面面相覷。
溫朔是誰?
朔遠網吧一條街?
有的人聽說過,有的人則沒聽說過。
這個叫溫朔的,怎麽會如此好心?
“你們都覺得難以置信吧?還有更讓你們難以置信的,回去後你們就羞愧吧,好好教育自己的家的孩子吧!”所長冷笑道:“人家溫朔是京大考古系大三的學生,和你們家的孩子們都是同齡人,瞧人家這心胸,這為人處事……我告訴你們,那挨了打的蘇斯教授還有助理,還是人家溫朔以朋友的名義,好說歹說給勸得摁住了,否則,堂堂教授到了咱們華夏,被一幫喝醉酒的小夥子圍毆了,人家能樂意嗎?”
“如果不是溫朔,保不齊這事兒能鬧出外交事件來!”
這句話一出,所有家長還有汪忠,愈發心驚膽顫,忍不住撫胸慶幸。
萬幸啊!
那位叫溫朔的年輕人,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而且,而且人家還那麽年輕,就有那麽偉岸的心胸,那麽得理智,那麽得善良……
這,這……
無以為報啊!
“行啦,各位把罰款交了,各自帶自家孩子回去好好教育。”所長揮揮手,道:“這罰款,也甭說我不近人情,惹出這麽大亂子,如果所裡也沒什麽處罰,保不齊被人蘇斯的教授知道了,還不得鬧翻天啊?”
“是是是,這當然是應該的,應該的。”
“所長您說得對,該罰,這些孩子們愣頭青犯了錯,怎麽罰都不為過,也該受些教訓。”
“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多虧了所長您幫我們教育孩子,辛苦了。”
“是啊,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所長哼哼哈哈地打發走這些家長,這才松了口氣,坐到桌旁喝著茶水抽著煙,心裡不免又想到了溫朔,那小子真是個人精,也難怪年紀輕輕,就做出了那麽大的產業,在京城風生水起。
此刻。
溫朔和伊諾維奇、弗拉基斯爾,三個人勾肩搭背地走在寒風凌冽的大街上,扯著嗓子大聲地唱著歌兒。
臉上掛著幾處淤青的齊新,哭笑不得地緊跟著喝高了撒酒瘋鬼哭狼嚎的三人。
語言不通,曲調相同: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
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
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
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
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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