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天色大亮。
東方的天際,朝霞萬丈,炫目而又宏闊。
灰頭土臉,渾身髒兮兮的溫朔盤膝而坐,指著幾根妖骨說道:“之前談好,鄒先生只是參與此番降妖一事,事後不得其中之利,不過權當是我個人贈予他一枚妖骨吧。”
話中,透著征詢的意味,並且在說出這番話時,溫朔始終在看著荊白,末了還說道:“荊先生,意下如何?”
“事出意外,如今還連累你經脈被毀,身負重創。”荊白長歎了一口氣,頗顯內疚地說道:“這妖骨,又是你一人冒著生命危險所得,本就用全部歸屬於你,如何分配,自然是由你說了算。”
沒出息的胖子心裡一喜,表面上卻平靜無波,道:“唉,說這些做什麽,沒有你們二人,我現在連苟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了∠荊,咱倆有這份交情在,我也就不和多說什麽客氣見外的話了,此番成事,你也負了嚴重的內傷,這妖骨,給你兩根。”
說到這裡,溫朔拿起身旁一長一短兩根妖骨,探身放在了荊白的面前。
然後,他拿起最短的那根妖骨,遞到了鄒天淳的面前。
荊白還好,自然如溫朔所言不必那麽多的見外的客套,點了點頭,但還是按捺不宗心對妖骨的向往、好奇,拿在手中仔細摩挲觀察著,還探出了一縷氣機進入妖骨之中查探。
“俗話說無功不受祿,這真是”鄒天淳確實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將妖骨那在手中使粳著,連連道:“多謝,多謝了!”
“晚輩羞愧,當不起鄒先生道謝。”溫朔歎了口氣,面露一絲尷尬和無奈,道:“山妖強橫無匹,非人力所能降服,不得已,晚輩隻得焚元神生祭,引天降雷霆之怒予以打擊,之後,便借助於祭己身元神的法陣,菊山妖殘留氣機,但”
說到這裡,溫朔頓住,神色間愈廢尬。
荊白和鄒天淳震驚無匹地對視一眼,只是不可思議,哪兒還顧得上去考慮溫朔的尷尬神情?
玄門江湖之中,多有以己身壽元為祭,化作更為強橫的力量。
甚至,還有傾巨為和性命,與對方同歸於井法門。
可是這元神
也能用於獻祭,從而增強己身能量,甚而引來天威之怒?!
別說見過了,聽都沒聽說過!
但用腳後跟都能想象到,元神生祭,一定很強大所以很厲害——而且從玄法修行的角度考慮,似乎,這麽做也確實可行。
玄門江湖中,哪一門那一派,還沒點兒自家的妙招絕學?
遲疑了好一會兒,溫朔看兩人似乎回過神兒了,這才繼續說道:“只是這山妖的氣機,我卻不便再給予二位分享了。因為,我想要嘗試著,以山妖氣機為基礎,重新修行、構建體內經脈而且,我當前元神損毀嚴重,也需要煉化汲取山妖的氣機,從而彌補耗費的壽元,療治傷勢。”
“嗯?”鄒天淳一愣,徹底糊塗了。
荊白也是一臉惘然:“這,能行得通嗎?”
溫朔苦澀道:“死馬當作活馬醫吧,既然邪孽異物的氣機,能在用於修行,並提升修為,還可增強陰陽相濟的平衡穩定,可以療傷修補經脈,那麽,妖的氣機如此之強,精心研究,妥善利用的話,借助山妖的氣機,以及這些妖骨,重新在體內架構出經脈,也不是不可能的,只不過,一定會很繁瑣,耗時許久罷了不管怎樣,我都要試一試,否則,就不止是修為鞠,身體徹底垮掉了,辛苦修成的元神,也會逐漸枯萎凋零。”
“好吧。”荊白點點頭,道:“莫說是山妖的氣機了,縱然是這些妖骨你有所需,這兩根,我也會還給你。”
“對,對,我的也可以還給你。”鄒天淳有些為難,卻又不得不這麽說。
畢竟,這妖骨再如何珍貴罕有,名義上也是人家溫朔送給他的——再者,荊白都那麽表態了,自己也只能這麽說。
溫朔擺擺手,面露感激地說道:“這點兒妖骨,用夠用了,興許還能留下點兒煉製法器。再者說了,如果真的不夠用那也說明我的思路行不通,這是命,我認了。”
這番話,令荊白和鄒天淳不勝唏噓。
年紀輕輕便在玄法修為上登峰造極,甚至在整個玄門江湖上都已然位居巔峰,可是
一次突如其來的意外,就斷送掉終生的修為!
捫心自問,倘若這樣的遭遇在自己身上,恐怕精神都會瞬間崩潰,即便是勉強能冷靜下來,又怎能做到溫朔現在這般狀態?
“此路難,前無古人。”溫朔歎口氣,拱手真誠道:“以後如若在這方面遇到了瓶頸、難處,求到二位時,還望二位能夠多多相助,畢竟,窮我一人之力,未免有些癡心妄想。”
“鄒某人必將鼎力相助!”鄒天淳立刻表態。
荊白卻是微皺眉說道:“妖氣助力你重架經脈,我大概能理解一點點你的意思,但是這妖骨你打算如何用?”
鄒天淳也面露困惑。
“妖骨非凡物,雖不似妖氣那般易於汲取煉化,但其看似實質,又非實質。”溫朔道:“此物極陰返陽,雖然與人體陰陽相濟有悖,但我想嘗試著,以其獨特的陰陽屬性,來中和體內缺乏經絡調解陰陽之時,本元生機陽氣過盛的弊端。再者,沒有了經脈銜接五髒六腑七魄,穩定供應滋養三魂,元神純陽過盛,就會對身體壽陽造成極大的傷損,有妖骨和山妖氣機的極陰屬性在,只要把控得當,想必可以中和。”
荊白緩緩點頭,若有所悟。
鄒天淳雖然聽得巷糊塗,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但想想人家溫朔可是煉神還虛的境界了,肯定比自己對玄法和人體生機的悟性更高,悟出的道法更多,有些東西,還是得靠自己慢慢修行慢慢悟才可以。
再說了,荊白不也正在點頭嘛。
自己如若表現出困惑,甚或是質疑了,未免會被人瞧不起
於是,鄒天淳也若有所思,好似有所了悟般緩緩點頭。
溫朔見狀,不禁感慨萬千——任你是玄士還是高官顯貴,哪怕是一些老成了精的人物,也難免本性中的私心和虛榮心。
很多時候,往往自己還意識不到虛榮心在作祟。
七點半左右,兩輛越野車轟鳴著從遠處駛來,遲寶田帶著人趕到了。
看著側翻的越野車,還有灰頭土臉的三個人,除了遲寶田之外,其他被叫來幫忙的遲家青壯們,也沒有多想,尋思著這三位之所以會如此狼狽,無非是車翻了之後導致的狀況。
至於他們跑到這兒幹啥來了
遲寶田來的路上已經告訴他們,都是自己的朋友,還有豌豆子的同學,喜歡到處跑著玩兒,尋刺激的。
所以幾個青壯除了心裡面哭笑不得,甚而有些幸災樂禍的鄙夷諷刺之外,自然不會去考慮別的事兒。但他們在幫著收拾東西,又張羅著攙扶溫朔、荊白上車的過程中,閑聊般問了他們昨晚上,是不是地震了才導致的翻車,還問他們有沒有看到電閃雷鳴,山裡面冒火等等。
這時候,他們還都不知道,原先的月影山,已經崩開了。
唯有遲寶田,在來時的路途中,由於心事重重所以專門遠遠往月影山那邊看了看,然後,看到了從中裂開了一條大縫,一山變兩山的月影山。
他確信,那真的是月影山
所以內心才會被深深地震撼!
老天爺!
以往對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無論誰說破大天去,自己都不會相信,可如今呢?
如此震撼,不可思議的現象,該怎麽解釋?!
回去的時候,遲寶田親自開車,車上沒有其他不相乾的人員。
“鄒老弟,荊大師”遲寶田試探著說道:“月影山那邊,好像有了些變化,昨晚上動靜太大,好像天崩地裂似的,著實嚇人,屯子裡的人都嚇得從家裡跑到街上待著。”
鄒天淳和荊白並不知道,月影山現在的情況,因為溫朔也沒來得及,沒想到和他們提及。
所以二人只是微微點頭,認可了昨晚上的大動靜,是他們所為。
因為傷勢過重,稍稍恢復了些許精力後,又泌和荊白、鄒天淳分贓,順帶著還要多動心思,所以此刻坐在車上,田間道路又顛簸不平,溫朔已經好幾年沒曾犯過的暈車毛病,又犯了。
只不過腹中空空,乾嘔了一番苦水之後,愈發精神萎靡。
此刻聽得遲寶田提及了月影山有了些變化,二人鄒天淳和荊白卻沒有回應,溫朔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訴他倆,月影山崩了。
於是迷迷糊糊中,他隨口道:“月影山崩了。”
“崩了?”
鄒天淳和荊白異口同聲地驚聲道。
旋即,兩人對視一眼,都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一時間神情尷尬,乾咳兩聲。
開著車的遲寶田更是心裡一顫,隔著後視鏡看到了坐在後排的鄒天淳和荊白的異樣神色,再扭頭看看坐在副駕駛位置,精神萎靡昏昏欲睡的溫朔,精明過人的遲寶田,立刻猜到了什麽。
溫朔斜著身子,難受得隻想趕緊昏死過去算了。
車內,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車輛行駛至能遠遠看到月影山的一條鄉間公路上時,無需遲寶田提醒,早已開始留意遠處的山勢,而且這兩日已經對此地有所熟悉的荊白和鄒天淳,都看向了遠處的月影山。
只見原本秀麗塢的月影山,竟好似被人用電鋸生生地從中間切開兩道筆直的口子,從中抽走了一大塊。
一山變兩山。
中間山勢陡峭筆直,遠觀便好似一線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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