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皺眉沉默思忖中的胖子，彥雲和黃芩芷對視一眼，心中稍稍生出了些許歉疚。

　她覺得，自己剛才的言行態度，有些過分了。

　不僅僅因為溫朔董事長的身份，作為下屬不應該這樣去指斥董事長的決策思路，最重要的是，她從黃申那裡得到過溫朔大概的情況，最近更是從黃芩芷口中得到了許多關於溫朔的性格、習慣、出身環境等等。

　所以，對於這樣一個從最底層掙扎著、努力著爬上來的大學生，一個小兄弟，一個和自己在某些方面有著相似性的年輕董事長，彥雲覺得自己真不應該太過苛求，或者說，要求溫朔，達到一個相當高度的水平。

　畢竟，溫朔的出身和成長經歷，他的年齡，決定了他不可能有足夠高、足夠長遠的眼界和心胸抱負。

　“董事長……”彥雲忍不住，想要道個歉，再委婉地解釋，細致地闡述下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從公司長遠發展的角度，已然勾勒出的大致的規劃。

　溫朔卻抬手製止了她的解釋，正色道:“彥總，你經驗、經歷比我和芩芷多得多，而且你年長幾歲，從禮貌和情理上來講，我喚你一聲彥姐也是應該的。必須承認，你到公司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做出這麽完美、詳盡，且目光長遠的規劃設計，確實很不容易，也證實了你的能力。”

　彥雲臉頰微紅，笑了笑，等待著下文。

　她知道，應該會有“但是”兩個字。

　果不其然，溫朔歎了口氣，神色間帶著些許歉疚，道:“但是，很抱歉，我堅持剛才自己的決定……我希望，你在按照自己的計劃實施時，能做得更好，如此，才能最終賣出一個更好的價錢。剛才我說雙倍的價錢，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同時，如果高於預定的收益，那麽，溢價所得收益，我現在就可以承諾，給予你百分之二十的提成。”

　黃芩芷一愣。

　彥雲更是露出了吃驚的神色，忍不住問道:“董事長，您確定自己已經想好了?”

　“當然。”溫朔笑了笑。

　“提成……”彥雲有些哭笑不得，多少年沒聽過這個“詞匯”了?稍稍斟酌了一番，彥雲正色道:“那您有沒有想過，這百分之二十的提成，可能會……很多?”

　溫朔抬手指了指外面，道:“不止是你主導新開的網吧，還有目前我們已經擁有的十幾家網吧，都包含在內。我這人有一說一，只要你能賣出更高的價格，超出兩倍之外的溢價，給予你百分之二十的提成！”

　彥雲秀眉微顰，看向黃芩芷。

　黃芩芷笑著點了點頭。

　“一言為定。”彥雲有些賭氣似的，板著臉說道。

　“當然，芩芷也在場呢，她可以作證。”溫朔笑著擺了擺手，道:“彥姐，去忙你的吧……哦對了，把徐芳帶好，但也別太照顧她，最好是，讓她能夠稍稍忙碌些，從而不至於讓她有太多時間和心思想太多。”

　已然起身的彥雲點了點頭，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了出去。

　看著彥雲把門帶上，溫朔伸了個懶腰，表情明顯輕松了許多地說道:“芩芷，你也難以理解，我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對吧?”

　“嗯。”黃芩芷笑道:“不過，正如以前我們剛開始合作，大的方向上，你做主，我不干涉。”

　“不想聽我解釋下?”溫朔詫異道。

　“為什麽不和彥雲解釋?”黃芩芷反問道。

　溫朔撓撓頭，老老實實地說道:“因為……我怕說不過她，一味地相互解釋、討論，最後還是相同的結果，那樣的話，會讓她心裡更不舒服，雙方心裡都會種下一根刺，倒不如乾脆不解釋，直接要求。”

　“是啊。”黃芩芷深以為然。

　溫朔忍住了想再抽一支煙的衝動，暗暗自責如今的自己竟然有了煙癮，一邊說道:“電腦和網絡，將會以極快的速度普及整個社會，不久的將來，家家戶戶就會有私人的互聯網，誰還會來網吧來玩兒?所以，網吧這種生意看似剛剛興起，且越來越火爆，但遲早會被快速進步的社會淘汰。”

　“可是，我們也沒必要這麽快就撤出的。”黃芩芷皺眉道:“畢竟幾年時間內，網吧的收益還是很可觀的。”

　“可觀是相對而言。”溫朔搖搖頭，道:“降價是一個必然的趨勢，到時候網吧的利潤會一降再降，所謂高檔網吧，從服務方面提高收費，實質上利潤也不會有顯著提高，甚至會更低，原因剛才我已經說了。所以，一家網吧投資至收回成本，需要至少一年時間，隨著降價風潮勢不可擋地襲來，甚至需要兩年收回成本的話，我們為什麽不在能夠賣出高價的時候，直接賣出去呢?雙倍的價錢甚至更高，想想看，等同於我們輕松轉手，就可以收獲需要幾年才能掙到的利潤，何樂而不為呢?”

　黃芩芷若有所思著。

　溫朔繼續說道:“至於什麽提升品牌的影響力之類，我還是那句話，網吧雖然是我們的基礎，也成就了朔遠品牌，但，我們不能被網吧捆縛住，當斷則斷。”

　“好吧，你說服了我。”黃芩芷莞爾一笑，道:“但，我們是需要貸款的。”

　“這一點你去把關，我不能什麽都攔下來彥雲，唱多了白臉的戲碼，會結仇的。”溫朔神色間閃過一抹狡黠，道:“彥雲估計在華遠集團那邊大手大腳地投資花錢習慣了，所以，你時時刻刻都要提醒她，如何盡量地解約減省。”

　黃芩芷撇撇嘴，道:“我可不擅長這一點，倒是和彥雲一樣的毛病。”

　“我可以教你啊。”胖子趕緊說道。

　“怎麽做?”

　胖子認認真真地說道:“之前我看計劃書的時候，心裡大概已經有了盤算，其實精打細算的話，我們很可能不需要貸款，就能完成彥雲的計劃。”

　“怎麽可能?”黃芩芷哭笑不得。

　“怎麽不可能?”溫朔掰著手指頭道:“以店養店，快餐店的收入不低，三家快餐店，每個月的收入合計差不多能撐起新開一家店了吧?”

　“嗯?”黃芩芷愣了下，點頭:“嗯。”

　“南街這邊兒的所有網吧加起來，每個月的淨利潤有九十萬！”溫朔咬牙切齒惡狠狠地說道:“這九十萬如果精打細算，夠開兩家一百五十平米的網吧了！”

　黃芩芷聳聳肩，無語——畢竟，不是誰開店的時候，都能像胖子那樣精打細算到極致。

　“一個月兩家店，到年底僅是咱們現有網吧的收入，就足夠開八家分店了，至於另外的一半，嗯，科技公司那邊，華遠網絡欠咱們的錢到帳後，除卻分紅的利潤，剩下的錢先拿來用，這，應該足夠了吧?”溫朔眯起眼睛，頗為神往地說道:“雖然到那時候咱們欠華遠的錢，又成了四千萬，但你說了，僅憑股權分紅，很快就會還清的。”

　“我承認，你說得有道理，而且這麽計算的話，不但不需要貸款，資金還很充裕。”黃芩芷苦笑道:“可這樣大手筆的投資，你讓彥雲如咱們當初開網吧那樣，一家店一家店地去談，去裝修營業?不現實啊，她一定會同步著手，幾家店同時開始裝修，甚至十幾家、二十多家一起！”

　“所以才讓你把關嘛。”溫朔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能不貸款就解決的事情，無非是麻煩一點點，自己辛勞一點點，非得去貸款的話，那不是傻子是什麽?”

　黃芩芷無奈，點頭道:“好吧。”

　“好媳婦兒！”溫朔豎起大拇指:“賢惠！”

　“徐芳更賢惠吧?”黃芩芷突如其來地酸了一句。

　“嗯?”胖子一愣。

　黃芩芷臉一紅，低頭咬著嘴唇起身往外走去:“我，我可什麽都沒說。”

　回過味兒的胖子當即翻倒在沙發上，樂得直打滾:“哈哈哈……我媳婦兒這個賢惠喲，這個懂事喲，這個擔驚受怕喲，哈哈哈……”

　“死胖子！”黃芩芷扭頭返回，咬牙切齒地撲向了沙發上捂著肚子樂得眉開眼笑的胖子，一雙纖纖素手使勁在胖子腰上、臉上、脖子上掐。

　直到掐得胖子不住求饒，渾身青一塊紫一塊了，黃芩芷才稍稍感覺舒坦了許多，起身也搭理胖子，紅著臉飛快離開了辦公室。

　胖子渾身痛並舒服著，美得鼻涕直冒泡。

　午後。

　胖子來到了公寓的租房內，母親已然把他的房間收拾乾淨，並換上了嶄新的床單、枕頭、枕巾、涼席……竟然還安裝了一頂粉色的蚊帳。

　“朔，你的東西我都放在客廳裡，一會兒拿去宿舍。”李琴一邊擦著衣櫃一邊說道。

　“嗯。”溫朔走過去，倚著牆站好，道:“媽，其實吧……讓徐芳來這兒住，這沒什麽問題。不過，您是不是答應得太痛快了些?”

　“怎麽了?”李琴疑惑道。

　溫朔搖搖頭，道:“你可別忘了，芩芷是我的女朋友。”

　“哦……”李琴笑道:“我當什麽事兒呢，芩芷她不都已經同意了嘛。”

　“您當時先同意了，芩芷能不答應嗎?”溫朔苦笑道。

　“這個……”李琴立刻緊張起來，小聲問道:“芩芷她生氣了?她讓你來找我說的?”

　“芩芷是那樣的人嗎?”溫朔沒好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