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等會了客棧,楊尚荊馬上就請來了忠叔:“忠叔,明天勞你帶上三千貫,去那畫舫,把裡面那個叫做茗煙的姑娘接出來,讓在南京做買賣的家人找個別宅安置一下。”
等下等下,你剛去青樓喝個小酒,就花了三千貫接個姑娘出來?咱們建安楊氏雖然有錢,可也不能這麽敗啊。
所以特有歸屬感和忠誠感的忠叔一聽這個,眉頭就是一豎,特嚴肅地規勸:“少爺,切不可沉湎聲色……”
……你看我像那樣的人麽。
楊尚荊捂著腦門子,一臉的無語:“今夜那些勳貴在畫舫之上設宴,那歌妓本是秦淮河上有名的頭牌……”
於是乎,楊尚荊就把晚上發生的事情老老實實地和忠叔說了一聲,沒轍啊,忠叔這地位等會這資歷,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家奴,說是家將還差不多,建安楊氏的大小事情,忠叔都是有一定發言權的,哪怕他以家奴自居,他楊尚荊也不能拿著豆包不當乾糧啊。
聽了楊尚荊的敘述加上分析,忠叔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錢不算什麽,但亂花就不對了,如果是花在這種地方,給南京勳貴留個震撼,讓這幫被家族推出來的勳貴死心塌地地跟著他,別說三千貫了,三萬貫都值當。
所以忠叔的臉上就露出了老懷大慰的表情:“少爺深思熟慮,老仆所不及也,少爺放心,此事老仆這就吩咐人去辦,家裡在南京還是有那麽一二間鋪面,做些綢緞買賣的,找個地方安置一個青樓妓子,也是沒甚大礙。”
猶豫了一下,忠叔問道:“不過……這等能被捧成秦淮頭牌的,必是絕色,少爺就不留在身邊,端茶倒水?”
這一瞬間,忠叔想的就有點兒多了,自從給老太爺楊榮守孝,返回京城之後,自家少爺就一直沒有行什麽人倫之禮,那個蔡大家還好說,畢竟身上背著一塊廠衛的牌子,身後很可能就有金英的手筆,不搞也就不搞了,一旦日久生情,處理的時候就是個麻煩,然而身邊倆家裡高配的丫鬟知琴、明棋也都是人間絕色了,少爺怎麽就動都不動呢?難不成……自家少爺其實有自己不了解的地方,比如他其實是……
喜歡男風?!
所以忠叔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下:“先前南下之時,小書童楊一星臥病未曾跟隨,要不要老奴修書一封,讓他隨著處理房產的家丁即刻南下?”
聽見楊一星這個名字,楊尚荊就是一愣,過了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這個楊一星是誰呢?嗯,他的書童,考中進士之後,家裡給配的書童,就和知琴、明棋這倆丫鬟一樣,屬於建安楊氏這種江南大家族給後輩子弟人前裝逼用的,用楊尚荊他老爹的話講,就是這種東西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沒有,否則領出去了,就會在江南父老面前折了楊家的顏面。
至於為什麽一個書童能裝逼呢,還是因為這個小書童……他是個天閹,再加上從小就因為眉清目秀底子特好,被灌下去了各種藥物,皮膚那叫一個白皙、聲音那叫一個甜脆,什麽知琴、什麽明棋、什麽蔡大家、什麽茗煙姑娘,放在他的面前,給人的感覺都要差上一點兒。
五百年後轉進如風、號稱物流先驅的某支部隊裡面,畢竟是流傳著一句話的——三扁不如一圓啊。
可以這麽說吧,這年月江南士林裡一部分人的夢想,就是有這麽一個書童,然後有事書童乾,沒事兒乾書童。
於是乎,楊尚荊乾咳了一聲:“還是算了,
山高路遠的,為了一個書童,大費周折,不好,我現在身邊兒有知琴和明棋伺候就夠了,至於為什麽不帶這個茗煙姑娘,還是要把她的底子查一查才好,否則現在這個當口上,鬧出什麽么蛾子就不好了。” 停頓了一下,楊尚荊繼續說道:“而且此去黃岩縣,我等還要處理一下那兩個人,隊伍裡人越少,走漏風聲的概率就越小啊,畢竟殺傷廠衛的探子,還是要收斂些的。”
忠叔聽了這話,點了點頭,這些倒都是老成之言,沒什麽可挑剔的,他的心底下也是跟著松了口氣,只要自家少爺不是喜歡男風的就行,總能留下一些血脈來,所以他直接就告退,下去安排明天的事情,順便通知知琴和明棋過來伺候少爺就寢。
“這明朝的讀書人……真特麽會玩。”看著忠叔的背影,楊尚荊就忍不住擦了擦汗,“哪怕是五百多年之後,我也就在微博上給女裝大佬點個讚啊、在起點書評區建議作者來個女裝加加人氣之類的, 然後到了這裡一幫古人玩的這麽花花?唉,也不對,玩弄漂亮的小男生或者精壯漢子,這種行為古已有之嘛,扣不到明朝人身上……”
細數了一下,分桃斷袖、龍陽之好、歐洲神父等等古今中外的梗兒,楊尚荊腦門子上的汗珠就更多了,感情在LGBT方面,古人比現代人更開放啊,這人類好像已經不是沒有進化這個問題了,這是在開歷史的倒車啊……
沒過幾分鍾的功夫,知琴和明棋兩個小丫鬟就進來了,伺候著楊尚荊洗漱更衣,那叫一個體貼、那叫一個無微不至,斥候他穿衣服的時候,兩個小丫鬟的眼神那叫一個幽怨,幽怨的讓楊尚荊後背上都開始往外起雞皮了,一個五百來年後的四有青年,想著封建權貴方向完全轉化,終歸是不可能一步完成的。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特色了,家裡的丫鬟婚配,是被主人家裡牢牢掌控的,最好的結局就是攤上一個不那麽善妒的主母,然後被主人收進後宅,現在楊尚荊還沒婚配,這簡直就是最好的結果;差一點兒的結局是婚配給家裡地位相若的小廝,兩情相若,又是在一個屋簷底下,也少了許多的思念;再差一點兒就是終身不嫁,畢竟嫁人之後肯定要為自家的事兒分心,伺候主人就不那麽專心了,江南地區富家大戶經常會這麽做,雖然明廷法律嚴禁這麽乾。
至於最差的,就是混一個小妾的身份,然後攤上一個善妒的主母,再然後就被活生生打死,主母最多賠上幾貫錢,畢竟小妾……不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