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捉楊業者,賞羊千頭,牛百隻!”幽州城下傳來震天的喊殺之聲。數萬契丹兵士血目炯炯地將幽州主城圍得水泄不通,箭矢如雨般向幽州城飛逝而去。年過半百的楊業帶著眾楊家子弟矗立在城頭之上,望著契丹兵如遠處黑雲翻滾而來,而城內將士已死傷過半。
幽州城北數十裡外的山巒之上契丹中軍大營內正亂做一團,契丹貴族蕭予知怒聲質問契丹大帥耶律皓仁道:”耶律皓仁,楊業已為我契丹火上羊,為何不命全軍將其烤熟了吃,讓幽州城頃刻灰飛?“
契丹眾貴族忌憚耶律皓仁乃契丹皇族不敢放肆,然蕭予知質問之後,眾人也開始切切私語。
契丹皓仁將手中金樽一飲而盡,站起身來環顧眾人厲聲道:”此番進軍南國,正逢南方紛亂,皓仁受命於太后。蕭將軍若有何不滿盡可奏明太后。“
眾人見耶律皓仁將太后抬出,便不再多言。
蕭予知起身回應道:”我等皆知是蕭太后授命你為此次南下統帥,此時我契丹勇士士氣高漲,加之南國未及反應便應頃刻間拿下幽州,消滅我契丹心腹之患--楊家軍。“
中軍大帳之內,契丹眾多貴族討論紛紛。帳外黑雪紛飛,幽州城下早已是血雪皚皚。楊業帶領眾將依舊看望那些受傷的將士,但望著將士身上單薄戰衣便怒問軍需官:”為何我軍冬需之物還未送之幽州城。“
身側的楊六郎在楊業身側低語:”父帥,幽州向朝廷的急奏早於半月之前便發出,但仍無朝廷回復。“
”或許,或許,被契丹大軍圍截。“楊業歎聲道,此刻城郭都尉縱馬疾馳而來,勒馬內郭城下高喊道:”大帥,大帥!契丹兵又從東、西、北三個方面強攻而來。“話語未畢,契丹箭矢如雨從天際飛衝而來。
楊大郎望著天際的箭矢粗喊道:”小心!快速躲避。!“但如雨般的箭矢早已將城郭下的都尉射成箭靶。
”幽州在毫無物資準備充實的情況下,便遭契丹大軍偷襲,為何隻留南面?難道有埋伏?五郎聽軍令,“楊業咳著氣息道,”你即刻率數十名精乾之士,趁亂穿契丹服飾出南門。相機行事,一定要向朝廷稟報幽州的危機。“
”是“楊五郎接過將令疾步衝下城去。
楊六郎快步上前對楊業低語道:”父親,要以假亂真,那就得九真一假。“
楊業凝神注視著楊六郎,隨後苦笑道:”一切以到皇城求援為重,去吧。“楊六郎得了父令,手緊緊握著烏金長槍飛衝下城樓,領一路騎兵直逼南門而去,一路高喊道:”抓奸細,抓奸細!!!“
楊六郎率百余名甲士從幽州南門而出,向南飛馳高喊:”抓細作!!!“城南百裡之外茂林內雲集數千名契丹武士,埋伏在通往中州的馳道四周。楊六郎率眾人飛躍過茫茫白雪覆蓋的草野來到密林外圍喝令道:“剛剛看到數名契丹細作在南城郭處活動,大家給我仔細的搜尋,一定要活捉細作。”眾甲士得令後急速衝入茂林。
楊五郎此刻緊隨其後,帶領十余名精乾之士假扮契丹武士也沒入密林之中,伺機向中州方向奔馳。
“將軍,有宋兵!”一名契丹武士向茂林內部奔襲而來低語道。
“大家沒入雪林深處,隻待宋軍進入射程便全部擊殺。”那位將軍輕語道,隨後眾人點頭示意領命。
楊六郎率領眾人步步為營慢慢深入密林,契丹武士的箭矢正靜靜得等候他們。皚皚冷雪從天際徐徐飄落在每個人的身肩,
契丹武士正目光如血般注視著前來的宋軍。 “要放箭嗎?”其中一名白衣契丹武士低語詢問身前的統領。
“再等等,我得到的命令是不能讓一個宋人活著離開幽州;等他們靠近一點,再放箭!”
“駕駕駕....”大批契丹將士從密林西面奔襲而來,楊六郎見西面有大批契丹兵士奔襲而來便對身後的將士喊道:“急速向東南奔襲!”眾人得令之後,便瘋狂般縱馬飛馳在皚皚白雪之上。此刻楊五郎等人率領的十余名將士正在靜悄悄地向西南方向移動,慢慢遠離契丹武士的圍截范圍。
“放箭“那名契丹將領喊道。數千長箭如雪雨般向楊六郎那隊宋兵方向傾泄而去,百余名宋軍將士在箭雨之下紛紛應聲倒地,軍馬也發出陣陣哀聲。”停止放箭!即刻停止!“埋伏在此地的契丹武士聽到遠處飛奔而來的契丹大將大聲喊道。
眾人收起手中的箭弩,從雪地中紛紛起身奔跑向前來密林的契丹將士。
馳援而來的大批契丹將士和埋伏在此處的契丹武士匯聚一起。“為何不讓放箭?你們知不知道放走了數十名宋軍!”那名埋伏在這裡的契丹武士將軍厲聲責問道。
“我是奉耶律皓仁大人軍令,”一襲雪裘戎袍的中年男子粗聲應道,“耶律大人命我率三萬勇士尾隨宋軍而來,就是要把他們放回中州去。”
上萬契丹將士每人手舉數枚火把,頃刻間便將幽州城南外的百裡密林照到火光似海。幽州城上的楊業望著城南茂林蔓延的火光通天,不禁心中顫抖,臉色更加躊躇。
楊大郎將父帥的臉色瞧的真切,輕語安慰道:“父帥不必擔心,五弟和六弟做事一向謹慎和多謀。兩人一定不會有負您的所托,定會安然到達中州皇城。
幽州城南茂林處,埋伏在密林的契丹武士將軍見來者手持耶律皇族令牌,身側又有大批將士。便一臉笑迎道:”將軍有大帥皇族印令,末將阿古峰率眾人便即刻返回中軍。“
”慢!如果我沒記錯你是蕭予知大人的部下,臨行之前蕭大人說你為人持重,並讓我將一密劄交付於你。“隨即從懷中掏出錦盒遞於阿古峰。
”多謝將軍,“阿古峰雙手接過密劄道,”不知將軍如何稱呼?似乎以前在帝都未見過您“
”耶律楚雄“,那位將軍粗聲道,隨後側目對身旁的將領喊道,”將眾軍分為三部,一部為後衛進行北攻幽州,第二部衛護中軍,第三部將這片茂林夷為平地並安營,三日後,契丹大營將從幽州城北的雪龍山中搬至此處。“
”是“眾將紛紛將軍令傳達下去,耶律楚雄坐在虎皮雪裘榻上,雙手凝視著九州地圖,漫天雪花飄散在無限的篝火之上。黑夜湧向孤立的幽州城,遠處傳來野狼那撕人裂肺的呐喊。
穿過冷冷黑夜和茫茫雪原,楊六郎帶著從幽州雪域逃出的數名將士在冀州北部重鎮高陽和楊五郎所率領的數十名楊家軍匯合。冀州北接幽州,東臨青州西合並州,乃中州北部屏障。
高陽乃冀州北部重鎮,是通往幽州的必經之道,高陽城東西兩側乃山巒匍匐,背倚古河道。這裡駐守著潘家軍精銳甲士數萬,一旦幽州失守他們便成為抵禦契丹護衛信都主城的第一道屏障,因此這裡守備從未調動,即使幽州戰勢怎麽吃緊,沒有大宋皇帝或者潘美的親筆手令是寸步不移。
“冀州乃潘氏地盤,我等要小心行事,飽餐之後定要快速馳向中州皇城”坐在楊延昭身側的楊延德對眾人輕聲道。
“是”眾人悶口狂吃著碗中的飯菜。
日過城頭,冀州的北風雖不比幽州凜冽,但依然寒冷刺骨。楊家軍眾人飽餐之後,在市集上買了冬需之物牽著店小二早已經喂飽的軍馬快速駛向城南。
“出了高陽,穿過信都我們就可以達到中州皇城,大家一定要加倍小心。現在雖說是冀州境內,有潘家軍守衛,但我們不可以掉以輕心。”楊延昭甩動著馬鞭向身後的眾人喊道。
“是”眾人緊緊跟在楊家將身後,向城南飛衝而去。
“為什麽不讓我們出城?”高陽城南郭城門下聚集了大量正準備出城的百姓。但城郭鐵門緊逼,城下士兵正用木欄擋著通往城門的所有通道。潘家軍各個手持長矛戍衛在城門之下。
“大家不要驚慌,昨夜潘大人軍令,契丹正在幽州境內滋事,意圖對我大宋不利。因此潘大人下令高陽城隻能進不能出!”城樓上的都尉大聲喊道。
眾人聽到又是契丹南侵,更是慌亂如潮水般向城門湧去。
“這可怎麽辦?我們還得速速向朝廷求援呢?”楊延德望著遠處城樓下湧動的百姓急迫地怒聲道。
“不用擔心,看我的。”楊六郎話畢縱馬飛馳向城門,隨後縱身飛躍上城樓。潘家軍見有人衝上城樓,立刻喊道:“刺客!!!”
大批甲士從城樓左右急速湧來,隨即將楊六郎團團包圍。
楊六郎從懷中逃出自己的令牌,喊道:“你們都看清楚這是什麽!”在最前面的潘家軍都尉看到是楊家將的令牌便笑語道:“不知這位將軍怎麽稱呼?何處來的楊家將令牌。”
楊六郎右手握著令牌指向城下的楊五郎對身側的潘家軍都尉將領說道:“我是楊延昭,下面那個是我五哥楊延德和楊家軍。幽州戰事緊迫,我們得必須出城前往中州皇城,向陛下奏明戰況。”
“這個,這個恐怕不太方便。潘惟熙大人,從信都傳來嚴令。幽州戰火不斷,恰逢冀州渤海的古月山莊舉辦藏劍大會,廣邀天下劍士相會於渤海古月山莊,在藏劍大會期間不得放任何人出城。”那名都尉無奈回應道。
幽州城在契丹數十萬大軍的圍攻下岌岌可危,想到父帥和眾位哥哥還有楊家軍眾多將士死守幽州城。楊六郎聽到潘家軍將軍此語後,怒火中燒,便隨即從腰間抽出長劍橫放在那名都尉的脖際怒聲道:“打開城門,要是我楊家軍在幽州有什麽閃失。我定要你們潘家軍陪葬!”
眾人見楊六郎挾持著都尉,便不敢在往前半步,紛紛後退。
楊五郎見城樓上情勢不對,便急忙飛身衝上城樓.......
衝上城樓的楊五郎用左手將楊六郎手中的長劍按回到楊延昭腰際,並語帶歉意向面前的潘家軍將領道:“十分抱歉,舍弟延昭多有冒犯之處還請這位將軍多多海涵。在下楊延德在此向將軍賠罪道歉。”
“原來是楊家五郎,末將參見殿前將軍,末將潘家軍龐孔。”潘家軍這位將軍雙手握於胸前,半鞠身道。
楊五郎急忙扶起面前的龐孔道:“將軍多禮了,我等也知龐將軍有軍命在身不敢懈怠。但幽州危在旦夕,我等奉父帥之命必須盡快趕往中州求援。”
“這個,這個恐怕不符合規矩吧,末將雖知幽州一旦失守,契丹必定大舉南下,高陽也會成為首當其衝之地。但沒有潘帥的軍令,末將真的不敢放楊家將諸位出城。”龐孔一臉無奈歎氣道,並揮手示意潘家軍從城樓左右退散。
“這樣看如何?”楊六郎將手中長劍放回腰際輕語道,“剛龐將軍不是說渤海古月山莊廣邀天下劍士齊聚冀州乃是為百年一次的藏劍大會,潘帥一府均有劍癡遺風,想必一定會出現在古月山莊,龐將軍放我等出城。我去渤海古月當面向潘帥陳明事由,五哥即可回中州奏明皇上幽州危已。”
楊五郎覺得楊延昭所言甚佳,便輕笑的拍著龐孔的肩膀低語道:“那還請龐將軍行個方便。”潘家軍將領各個自小習武,武藝也非凡。但楊延德在大宋軍中威信極高且武功極高。龐孔雖是潘家軍將領中的翹楚,但當楊延德左手放在他肩膀的那刻就感到一種戾氣從左肩上刺入全身。當下思量“楊延德不愧為金殿大將,內力如此剛煞。若不按照他們的意思行事,恐怕自己便會命喪於此。”
龐孔面露難色,但還是笑道:“既然楊家兩位將軍這樣說道,末將就通融一次。但延昭兄弟一定要去向潘帥處幫末將陳明事由,不然小弟會丟掉項上。”
“好的,我五哥前往中州,我帶兩名近身即刻便趕往渤海古月山莊。”楊六郎滿臉笑應道,“龐將軍就將自己的心好好放在肚中,不必擔心。”
“開城門,放楊家將諸位將士出城。”龐孔站在城樓上大聲喊道。
楊五郎和六郎從城上縱身飛躍而下,坐在軍馬之上握手應道:“龐將軍盡管放心,我等一定會不負將軍所托。”隨後率眾人馳出城郭。城下的百姓見城門大開,而緊隨著楊家軍衝出城去。
“六弟,你帶著兩名將士即刻前往渤海,一定要在潘惟熙將軍面前陳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切不可讓潘家軍和楊家軍之間生出不必要的嫌隙來。”楊延德勒住戰馬對身後的楊六郎囑咐道。
“是,那五哥一定要快馬進京,盡快搬得救援馳援幽州。”楊六郎帶領兩名近身侍衛飛馳向高陽東南方向而去。
湧出高陽城的人群中一身宋人服飾的契丹大將阿古峰帶領數十名親信武士隨著人潮用出城去。“將軍,我們這次潛入宋境究竟有何等要事?”
“在幽州城南,耶律大人給了我一個蕭王爺的密劄,裡面說宋境冀州之東的渤海正在舉辦一場江湖武林聚會,讓我們去查明,切不可讓他們成為我們進軍宋國的障礙。”
冀州之東,渤海之濱,海沙綿延無邊。古月一氏乃冀州望族,古月山莊成立於隋末唐初。江湖傳言此莊乃數百年之前由古月無極所創,莊內藏匿各種絕世神兵。自第一代莊主起,古月山莊每百年舉辦一次藏劍大會, 將山莊中神兵寶劍重現世人,因此雲集世間無數劍癡劍聖劍士等大批武林俠客紛紛慕名而來。
“看,前面就是羅浮山,翻過羅浮山便可以看到渤海郡,到了渤海郡城就離古月山莊不遠了。”一名青衣女子扶著一名老太燦爛的笑道,“婆婆,您慢點走,小心腳下的石階。”
“嗯,還是我的乖孫女孝順”,兩人慢慢的向羅浮山上走去,身後有各色的江湖人士都在紛紛徒步趕往山頂。
“六爺,我們一路走來,看到很多江湖人士,難道古月山莊很厲害,這麽多江湖人物都紛紛來參加他們舉辦的藏劍大會。”楊六郎身側的將士不解的問道。
楊六郎用右手敲了一下他的額頭笑道:“豪義,你一點江湖都不懂,說於你聽你也不懂,還是算了。”
“六爺還是讓我倆長長見識唄,以後也好跟您闖蕩江湖。”另一名將士擋住楊六郎繼續前行的道喊道。
“噗通!”楊六郎一腳將擋在面前的將士踹倒在地笑道,“趕快趕路,我們是來找潘惟熙的,別耽誤正事。”
“是”三人急速向山頂走去,晨曦的陽光照耀著路邊的小草,露水在花草上閃出點點色彩。“駕駕駕....”一行四人縱馬向山頂飛衝而去。“他們怎麽可以騎馬?而我們不行呢?”豪義向走在前面的楊六郎問道。
“你們沒看到,那些騎馬的人衣服前面都有一個月字麽?”楊六郎三人後面傳來一聲,他們回頭一看乃是一個少年,一襲深藍錦裘長衫。楊六郎停住腳步詢問道:“敢問閣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