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夥飯的晚上我和喬躍親吻?”雖然她已不再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可是說到親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臉紅了一下。

她根本不記得那晚發生了什麽，她隻記得她心情非常不好，隻想一個人去海邊呆著，就想她在日本時無數次長久的看著海浪。

“嗯，我都不知道喬躍回來了，我看你喝醉了一個人往海邊走，怕你出事，跟過去才發現喬躍站在不遠處，看見你，笑著跟你打招呼。”

蕭裕陽無法忘記那一刻的震驚，喬躍當初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離開，他最清楚不過，如今，畢業在即，他特意回來，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似乎只是為了程星桃而回來。

他看到程星桃驀然看見喬躍腳步遲疑了一下，隨後禮貌而生疏的打了個招呼，就晃悠悠繼續朝著海邊的方向前進。

天色已晚，只有路邊的路燈有著隱約的光芒，程星桃走的這條道是很偏僻的一條路，平日裡就沒什麽人走，這麽晚，更加空寂無人，只有她寂寥單薄的身影在路燈下影影綽綽。

喬躍在原地望著程星桃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欲言又止，待確認程星桃的確是無視他離去，夜燈下，在他以為無人知曉的夜色裡，流露出了憂傷的神色。

過了一會，喬躍踏步跟了過去，問:“你要去哪裡?”

程星桃因著喝醉了，身形有些晃，似乎是沒有想到喬躍會跟上來，愣愣的反應了一會，才緩慢的回答:“哦，我去海邊吹吹風。”

“很晚了，一個人很危險，而且你喝醉了。”喬躍說。

程星桃哈了一口氣，聞了聞，的確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隨後坦然承認:“是喝的有點多。”

隨後她說:“喬躍，你回去吧，我就是去海邊吹吹風，不會有事的。我喝了酒，就喜歡嘮叨，到時候抓著你嘮叨個沒完。”

說完，程星桃又自顧自往前走。

喬躍並沒有聽程星桃的話，還是亦步亦趨的跟著，說:“沒關系，我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你喝酒喜歡嘮叨，而且，你現在肯定很想找個人說話，沒人說話，憋著心裡肯定不痛快。”

程星桃自從發生那件事情以來，就很少和同學說話，從日本回來之後，更是沉默寡言，幾乎過著隱形人一樣的生活。

這還是這麽久以來，第一個主動跟她說讓她跟他嘮叨的人。

程星桃喝醉了，心裡很難過，她不想再去計較什麽了，既然他願意聽，管他是什麽目的呢，嘲笑也好，輕蔑也好，有什麽關系呢，反正她就算捂起耳朵，遮住眼睛，不聽不看，那些輕蔑與諷刺的聲音與眼神也還是存在。

不過眼前這個人的眼裡，倒沒有那厭惡與嫌棄的神色。

不再管他，程星桃便開始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說開了:“畢業了，是不是很傷感?這個生活了四年的城市，這些共處了四年的人，馬上就要分離了。”

喬躍沉默了一下，良久才輕嗯了一聲。

“你猜我傷不傷感?”程星桃忽然笑著問，她轉過身，眉眼彎彎看著喬躍，幽暗的燈光下，她的眼神那麽憂傷，任誰都能看出來她此刻的心傷。

“傷感。”喬躍回答。

程星桃有些失望，垂眸，轉身繼續晃晃悠悠走路。

“真遺憾，我以為我這麽開心地問你，你一定會說不傷感的。”沉默了一下，她又問:“那你覺得，我因為什麽傷感呢?”

“離別，和相愛的離別，和親近的人離別。”喬躍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卻沒想到程星桃驚訝地看著他，嘴角不由自主咧著，甚至笑出了聲。

她笑了好一會，

甚至笑出了淚，她摸了摸眼角的淚水，道:“所以你覺得，離別是最傷感的事情是嗎?”“不是嗎?”喬躍奇怪反問。

程星桃收起了笑，清澈的眸子看著喬躍，問:“你看過新海誠的《雲之彼端，約定的地方》嗎?”

喬躍搖搖頭，他看的動畫很少，就算看，也大多是美國的3d動畫。

“我挺喜歡新海誠的，”程星桃說，“他的作品總是給人一種深深的孤寂與無助，不同於其他作品總是有反派，有外界的壓力來給主角以阻力，我感覺新海誠的作品，主角的痛苦往往來自於他們的內心，來自於一種無形的壓力與阻撓。”

程星桃一邊走， 一邊自言自語般說著。

“《雲之彼端，約定的地方》裡面有一句台詞，我一直記得很清楚。藤澤說，在住著3000萬人的城市裡，仔細想想的話，想要見的人，想要說話的人，對他來說，一個也沒有。”

說著，程星桃瞟了一旁的喬躍一眼，聲音變得低沉，感歎:“我們生活在人口全世界第一的國度裡，每天熙熙攘攘，與無數的人擦肩而過，可這些人當中，能讓我們記掛的人有多少，記掛我們的人，又有多少。這樣一想，就覺得很可憐。身處人群中，可依舊是孤單一個人。”

程星桃知道自己嘮叨個不停肯定惹人煩，但是她不在乎，他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就走，她不強求，對她來說，有人聽沒人聽，又有什麽所謂。

“所以，你是為了什麽傷感?”喬躍依舊堅持不懈地問。

程星桃盯著喬躍笑了笑，這人真奇怪，她跟他說了這麽一大堆話，他卻還揪著她為什麽傷感不放，就好似她傷感地原因很重要似的。

“我要走了，我要離開這個地方了，以後可能也不會再踏入這片土地。”她說。

“嗯。”喬躍輕輕回。

“我難過，但並不是因為我舍不得這一個城市，舍不得這群人，我難過的理由正好相反。”程星桃說，“我覺得難過，因為我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可我卻對這裡一點留戀也沒有，一個值得我牽掛的人也沒有。四年的時間，就好像我從沒有認真在這裡生活過，就好像，我從沒有在這裡留下痕跡。就好像我這四年，做了一場醒來就忘的夢一樣，什麽也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