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我一個睡好害怕，睡不著。”

　程星桃這話也不全是騙人，自從那次被拐之後，她就比較怕黑暗，尤其是比較密閉的空間，剛開始的時候，程媽媽陪著她睡了幾天，之後，程媽媽以她長大了要獨立為由，不再陪她睡。

　在黑暗之中，程星桃還是有些怕，她總是想起那一天，在車上，看見遠處的方回看著她的方向，可是卻似乎沒有看見她。

　她就這樣對視著離他而去。

　那件事的後續她也從程爸爸口中知道了一些，知道是方回第一時間報的警，知道最後黃琬提供了車牌號碼，知道那個交警最後覺得那個司機大叔有問題，最後，才終於鎖定了嫌棄人，找到了她。

　她在那個大叔的家裡，呆了整整一夜，大叔的老婆害怕程星桃哭聲引來其他人，因此給她吃了安眠藥，讓她睡了過去。

　所以後來她並不記得，她最大的恐懼停留在離方回越來越遠的那一刻。

　程星桃可憐兮兮的模樣觸動了方回，程爸爸程媽媽房間沒什麽響動，估計是不知道程星桃自己偷偷溜了過來。

　他挪了挪位置，道:“你上來吧。”

　程星桃利索的爬到方回的床上，裹著小杯子喜滋滋在床上躺好。

　方回看了看她，程星桃傻兮兮笑，閉著眼睛裝作睡著了，隨後又睜開眼睛偷瞄。

　方回關了燈，說:“睡吧。”

　方回背著程星桃躺下，很久之前，他就是自己一個人睡，他本來很困，可是一想到身旁還有個小孩，他又怕他翻身會壓到她，或者是睡著了會踢到她。

　方回僵硬躺著，在夜色之中，越來越清醒。

　不到一刻的時間，房間裡靜得只聽見程星桃輕微的呼吸聲。

　方回翻了個身，看見躺在他身後的小女孩，學著他一樣側臥的姿勢，安靜的睡著了。

　窗外的月色透過窗子照進來，清冷的夜輝柔軟的鋪在房間裡。他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看見眼前這個如芭比娃娃一樣的小女孩，安祥地沉睡。

　他的手輕撫上小女孩柔軟的臉，小女孩的皮膚光滑柔軟，她那麽小，五歲的小孩是這麽小的嗎?他五歲的時候，是什麽模樣?

　太久遠，已經不記得了。

　無數次當他想要傷害她的時候，他總跟自己說，她還太小了，她還什麽都不懂。

　可是，她那天真無邪的笑容，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的傷痛。

　這一夜，方回沒有睡。

　那個小女孩在他的床上，一覺睡到天亮。

　從此以後，程星桃就粘上了方回的床。即使被程爸爸多次教訓，她還是半夜偷偷跑到方回的房間裡去，不容分說，鑽進方回的被子。

　有時候，半夜醒來，發現方回緊緊皺著好看的眉頭，程星桃忍不住伸手，去撫平他眉眼的褶皺，張開雙手抱住方回的脖子。

　直到方回漸漸放松，在她懷裡緩緩沉睡。

　她知道方回晚上經常會做惡夢，她知道時常有一種悲傷環繞著他。

　她不知道她能做點什麽，至少，她能陪在他的身邊。

　時光轉瞬即逝，她終於擺脫了幼兒園，可以上小學。

　在程星桃的強烈要求下，她去了市一中的附屬小學，為的只是能和方回在一起呆的時間長一點。然而，此時的方回已經跳級直接進入了高三。

　高三的課程變得繁重忙碌起來，方回每天早出晚歸，即使她與方回在同一個學校，她也要跨過長長得一條街道，才能來到方回的校區，跟方回一起吃個中飯。

　可是，即使如此，她也還是樂此不疲。

　那一年，她六歲，方回十四歲。

　那一年，她第一次見到那個清冷寡淡的方回的另一面。

　那一天下午放學，程爸爸有事無法及時去學校接她，程爸爸讓老師轉告一下，讓程星桃先去找方回吃晚飯，等晚點程爸爸才過去接她。

　程星桃很高興，這樣她就又可以多一點時間跟方回哥哥相處了。

　她背著小書包，蹦蹦跳跳的走過那條平日裡走了無數次的連通附小與市一中的道路。

　然後，她看見了巷子裡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又往後退了幾步，吵著黝黑的巷子裡望去。

　那裡有好幾個人高大的男生圍在一起，而被圍在中間，一言不發的人，正是方回！

　“聽說你很拽嗎?竟然拒絕歐陽的表白！”一個留著非主流髮型的男生推了方回一把，將方回推到身後的牆上。

　“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小鬼，估計現在連bo起都不知道是什麽吧！哈哈！”其中一個人說完，圍著的一夥人都哄笑了起來。

　面對這夥人都哄笑，方回面無表情，他靠著牆站著，猶如看戲一樣看著眼前的這些人。

　“話說，他的JJ發育了嗎?”又有一個人猥瑣的笑。

　那個留著非主流髮型的男生也跟著猥瑣的笑了起來，他壓住方回的肩膀，譏笑問:“你的JJ發育了嗎?要不哥哥們給你看看?”

　方回淡淡抬了抬眼眸，就在他打算一腳踹出去，解決掉這幾個人免得浪費時間時，巷子口傳來一聲清脆的女童的聲音:“你們放開方回哥哥！”

　圍著方回的高大男生們順著聲音看去，發現站在巷子口的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頓時，他們抱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非主流拍了拍方回的臉，笑道:“哈哈，好一個小白臉， 居然輪到一個小女孩為你出頭！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方回無語，望著扎馬步一樣叉開雙腿站在巷子口的程星桃，巷子裡的光線太暗，程星桃逆光站著，小小的身子，影子被光拖得很長很長，一直延伸到他的腳下。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只是她的站姿莫名讓人覺得巍峨。

　那一刻，他的腦海裡的確是蹦出來‘巍峨’那麽一個詞，一個和程星桃完全不搭的詞。

　“小妹妹，我們是大灰狼！會吃不聽話的小孩子哦！”其中一個人故意做鬼臉，嚇唬程星桃。

　程星桃並沒有被這個人嚇跑，而是背著小書包跑過來，擋在方回的身前，一臉無畏抬頭瞪著眼前幾個對她來說猶如山一樣高的男生。

　“你們這麽多人欺負方回哥哥一個，羞羞！”

　程星桃做羞羞的手勢，看在這些高中男生眼裡，莫名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