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喬看著對方的臉。半晌,終於恍然大悟。
容意邈……他是現如今在全球超模榜單上排名最高的亞裔男模。
如果她的記憶足夠準確,那麽她和他的交集應該僅限於,他是吳塵的師哥,而吳塵是她的舊搭檔。
所以,今天這一切是為了吳塵?
陸喬非常意外。
在她措辭許久準備開口提出一下自己的疑問時,容意邈對著安正點頭,“今天能請來陸小姐,容某是借了安導演的光,改日必定重謝。”
估計安正也是暗自思量了好一陣兒,這會兒正好趁這個機會表明自己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立場。
不過容意邈沒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下了逐客令,“但是現在我要和陸小姐談點私事,需要安導演回避一下。我派人送你回去,咱們改日再約。”
安正神色自若地應下,臨走前不忘盡他導演的本分,“喬喬,你明天的第一場戲在明天下午兩點開拍。這兩天辛苦,你早點休息。容先生,回見了。”
陸喬有些哭笑不得,就這麽把她賣了?說好的囫圇個把她帶回去呢?不僅把她撇在這裡,還善意提醒了對方:這個女人明天下午才上戲,這之前的時間隨你把握。?
陸喬正襟危坐,同時豎起耳朵妄圖聽到安正越走越遠的腳步聲。
其實這個房間的隔音已經非常好了,從她入座到現在這麽久,陸喬覺得自己就像是待在真空包裝裡的燒雞。
除了待宰她的食客,其余均被隔離在外。
陸喬不打算坐以待斃時時處在被動劣勢,她言簡意賅,“是為了吳塵?”
容意邈聞言眯起眼,直直看她幾秒鍾。
直勾勾的眼神並不舒服,她調整一下坐姿。
他呵呵笑兩聲,怎麽聽都像是忍俊不禁。
“是,正是。陸小姐還真是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小師弟是不是讓你費心了?”
陸喬沒想到他會這麽爽快地承認,一時間沒想好接下來要如何表態。於是兩個人就這麽沉默著。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沒聽到雨聲,倒是空氣裡率先多了幾分濕潤的寒涼。陸喬穿著無袖的的真絲裙,胳膊上寒毛倒立。
容意邈看到,摁了桌邊上的紅色按鈕。房間門被推開,一位梅嫂在門口含胸而立。
“先生。”
“把窗戶打開。”
雨滴混合著松快的泥土,清新的梅花香和青草香撲面而來。
“我這個地方,還能入陸小姐的眼吧?”
又是剛開始那副挑眉的玩味神情。
陸喬端詳著他。她覺得這個男人眼熟,卻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有名。
是那股直逼人心的侵略感,挾卷著居高臨下的審判,讓她不由畏縮。
很奇怪,她居然心虛。
“容先生,我們從前是否熟識?”陸喬不由自主地問道。
容意邈一笑,不置可否。
“外面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陸喬納悶,“既然沒有別的話要說,剛才為什麽要先把安導演打發走?”
“他在,很沒氣氛。”
……
陸喬起身的時候看了一眼桌子上近乎完好的飯菜,第一次覺得暴殄天物。
容意邈順著她的眼神看,語氣意外溫和,“不用覺得可惜,本來也就不是你喜歡的口味。”
陸喬低垂的眼幕驀地抬起,竄到嗓子間的那句話硬是憋了一口氣又咽了回去,他怎麽知道她喜歡的口味?
話一出口轉了個音,
“所以,容先生今晚本來就沒打算讓我好好吃飯?” 容意邈言簡意賅,“上車說。”
他開了一輛保時捷出來,銀灰色,在夜裡像是一隻皮毛漂亮的狐狸。
陸喬等他下車,為她拉開車門,待她坐進去又關好車門,這一套程序做足。
然後他上車,從一旁拿出一個紙袋,“裡面是劇本和你此次出演的相關時宜。我看過你近期的通告,排得太滿,一些沒意義的我已經讓曹京花推掉了,這是根據你重新規劃好的檔期安排的活動。”
這話透著狂妄,陸喬不禁納悶,“你怎麽能夠插手到這些事裡?”
“生氣了?”前面一段路不好走,容意邈兩眼看路專注開車。
生氣談不上,她隻是納悶,一個男模而已,在亞洲的模特界都未必能排到頭號,如何能做到隨心安排她的經紀人?
這個男人處處是古怪,她決心隻做好分內事,不再招惹他。
“下次出席這樣的聚會,不要穿禮服,穿平常衣服。”行駛好一陣,待車開到大路上了,容意邈騰出眼睛來回頭打量陸喬。
陸喬努力壓製心裡竄起的邪火,“容先生何不改行當我的經紀人?”
容意邈斟酌一下, “我不喜歡操心那些雜事。”
……
陸喬的手指攀上手包的暗扣,心裡躍躍欲試,不知道裡面的好刀今晚有無機會一用。
半晌,容意邈說,“你穿家常衣服比刻意穿這些看起來舒服。”想了想又補充道,“有種洗盡鉛華的柔和。”語氣竟然很認真。
陸喬別過頭去,心裡搖旗呐喊,戲過了吧。
送到酒店門口,還沒等陸喬開口拒絕,容意邈已經探身為她推開了車門,態度非常紳士,“夜深,早點休息。相關事宜我會直接發到你的經紀公司。”
陸喬暈乎乎下車,又暈乎乎回到了房間。
她有一肚子的疑問需要排解。還好,她一進門就看到孟小小哀怨地坐在客廳裡玩遊戲。
見到她回來,孟小小的驚訝大過驚喜,“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金主居然這麽懂禮貌?”
見過容意邈,再聽到“金主”這個大腹便便的詞就覺得有些滑稽。
“孟媽,我從前和容意邈合作過嗎?”陸喬走進裡間換衣服,一身棉麻睡裙套上,皮膚都幸福起來。
他那句“你穿家常衣服比刻意穿這些看起來舒服”盈盈回響在她耳邊,飽滿而無辜。
陸喬搖搖頭,拿起卸妝乳就往臉上抹。
“容意邈?”孟小小眼睛骨碌碌轉兩圈,“沒有啊。據說這個人很高傲,隻走台,不涉足演藝圈。怎麽想起他了?”
剛才還亮眼的妝容此時在臉上扭曲著,陸喬喃喃,“那就奇怪了。”
如果是為吳塵,那也太牽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