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了,叩叩叩,房門響。
“老崔,有事兒嗎?”
“有煙嗎?”
“大生產。”
“行!”
白實秋知道此時的老崔還不會抽煙,但今天看他的樣子有些奇怪,自己反正還有幾包大生產,這煙便宜。
咳咳咳……
好一陣的咳嗽,但又強忍著抽。
白實秋陪著老崔,兩個人只是吞雲吐霧,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這屋子裡好似起了霧霾,一包煙都沒了。
“老白,我問你,咱們能在這京城混嗎?”
“你看出來了?”
“嗯,我看出來了,看你演戲那麽豁的出去我就懂了。”
“老崔,我反正是要在這京城混的。”
老崔半天沒說話,最後把煙頭一扔,留下一句話。
“我特別的羨慕你。”
這個夜裡,白實秋真的搞不清楚怎麽回事,他只是體會到老崔的強烈企圖,他跟自己一樣,想留在京城,想混出一個模樣。
第二天白實秋就懂了,特別是拍完了戲之後老崔在自己的屋子裡哭,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今天這戲其實很簡單,只不過老崔拍的時候,啥都沒穿。
當問明白了這個事兒,白實秋自然也就明白了昨天晚上老崔的種種表現,甚至為什麽他要請客,恐怕如果沒有高園園跟周公子,他會問問自己的意見,但那一頓飯裡的種種讓他最終下定決心,掙扎中的老崔同意了王曉帥的要求,為藝術獻身了。
馬上,白實秋又搞明白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麽這部電影會被禁。
白實秋是看過這部電影的,不可能記住全部,但多少有些印象,十幾年後這部電影已經不是什麽禁片了,網上是正版資源某奇異上就有,白實秋當時看到最大的尺度就是,有個屁股蛋。
顯然後世的版本是被剪了,而現在,就之前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白實秋,王曉帥肯定不會同意某局來剪這個鏡頭。
說實話,白實秋實在是不知道這個鏡頭除了有個鳥之外,還有個鳥的意義。
這不是亂講的,這個鏡頭出現在澡堂裡,按照劇情來說,這個橋段應該叫做丟車,老崔飾演的‘貴’,他要送一個單子而到了一個洗浴中心,那裡的工作人員搞錯了,‘貴’是來找他們經理的,結果他們以為是要找客人,於是讓‘貴’去洗澡,這便有了這個露的鏡頭,當‘貴’出來的時候,車子就丟了。
沒這個鏡頭,一點兒也不影響劇情發展,甚至還能連貫一些,後世那個剪掉的版本完全不影響故事節奏以及觀影體驗。
那現在,白實秋能做什麽?
去跟王曉帥這個導演講,你這麽拍簡直是太傻逼了,這麽個鏡頭根本沒有什麽意義,而且還會讓你的電影會被禁……
白實秋此時不過是個不到十八歲的年輕演員,縱然是男主角,又有什麽資格跟王曉帥這個導演說這些?
就這個劇組,王曉帥一手遮天,周公子還不是沒幾句台詞嗎?
再說了,這是老崔自己同意的,自己算幹嘛的?
叩叩……敲了兩下老崔的房門。
“老崔,我是老白,那個……”白實秋想來安慰一下老崔,畢竟眼下的自己能做的就是這些了,老崔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第一部戲就要這樣,實在是……
“不用!”老崔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要不,我請吃飯,怎麽樣?”老白還有些不死心。
老崔卻突然間大吼道:“為什麽不是你?!為什麽!”
這一刻,
白實秋才真正懂了那句話,‘我特別的羨慕你’它約等於‘我特別的嫉妒你’。 ……
“來來來!咱們今天都別廢話啊,主要就是喝!”
“對!不醉不歸!”
“這裡還有台灣同胞,別把人家嚇著了!”
又到了簋街,只不過今天有不同,《十七歲的單車》殺青了,整個劇組都過來好好吃一頓,慶賀一下。
其實,這也是離別宴,一個劇組的生命到此結束,就這幫人,何時才能再見面都要看緣分了。
白實秋自然也出現在這裡,之前剛剛跟王曉帥、老周喝過。
“老白!咱們走一個。”
“好。”
老崔在拍了那個鏡頭之後,第二天就跟沒事兒人一樣了,估計他自己想清楚了,而白實秋心中卻有許多的感慨,他真的沒有生老崔的氣,一個北漂過的人就能懂。
“老白!”高園園又過來了,她到底要做什麽呢?
“姐,您有什麽吩咐?”
“你能不能以後別欺負我?”
“……”白實秋一陣無語,“是不是,說反了?”
一開始你就想當姐姐拿主導權,咱都給了,後來還不是每一次都是你……
“嗚嗚……”可人家高園園哭了。
白實秋這才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恐怕她是喝多了。
“我以後不欺負你。”
“說話算話。”
“絕對算話。”
“嘻嘻……”
完全是醉酒的狀態。
本來這部戲四個主演,但周公子戲太少了,提早就走了,她應該很氣,王曉帥太過分了,給人家加些戲呀。這劇組其實也沒多少人,眼下一個大桌子就夠了。
卻在這個時候,王曉帥接到個電話,他畢竟是導演,配著當下比較牛X的手機。這年頭手機還是高檔玩意,一般人有個CALL機也就不錯了。
摩托的,鈴音還挺單調,非常的老派……當然了,這只是白實秋的個人想法,別人都覺得那手機很高大上呢。
沒多久,王曉帥回來了,還拉進來了一個人。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你們應該知道吧?汪鋒,鮑家街樂隊的汪鋒!”
白實秋一眼就認出來了,不是汪半壁是誰?
接下來,那自然就是大家互相認識一下,別管有用沒用,先把人頭混熟了。
“這幾位就是我們電影裡的小演員吧?”汪鋒見到了白實秋、崔靖跟高園園之後,便整了這麽一句出來。
“我們是演員,可不小!”高園園雖然是醉了,可是依舊對‘小’這個字特別的敏感。
別人不知道,白實秋知道呀,馬上圓場,“對,我們可不小,特別是我姐,絕對足夠大。”
這話說的……非常有內涵,而且別人還聽不太懂,只有高園園臉上更見的紅了。
老白你給我等著,剛剛還說不欺負我了……高園園暗中咬牙切齒。
“哈哈……挺有意思。”汪鋒一出現,當然就是焦點了,畢竟要論有名氣,他比王曉帥還有名氣,只不過這年頭做音樂的都比較的窮。
接下來就是聊唄,這麽多人,打開了話匣子,還有名人在,還是個玩搖滾的,很有話題性。
王曉帥說了,汪鋒將會為《十七歲的單車》作曲,整個電影的音樂都是他包圓了,王曉帥對汪鋒很是倚重,看的出來,二人關系似乎不錯。
“汪哥,咱們喝一杯。”老周這都主動過來敬酒。
“客氣,客氣。”汪鋒來著不懼。
這年頭光拍電影,日子恐怕都過不下去,一定要多給自己留條路,未來這位歌星汪鋒要是拍MV什麽的,指不定用上誰呢。
“你在想什麽?”高園園醉態可鞠,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愛。
白實秋沒有多說什麽,當他環視這一桌子,拍戲這些天發生的事兒,好似潮水般湧上心頭,遠的近的,這一切讓人百感交集,特別是有一首歌在老白的腦子裡橫衝直撞,就好像一個囚犯想要越獄而出,瘋狂的衝撞鐵窗!
暫時不管高園園了,笑著對王曉帥跟汪鋒說道:“王導,汪哥,咱們這個片子作曲,有不少錢吧?”
這話問的有意思,汪鋒一聽就來了精神,“這位小兄弟是想投身音樂?我絕對歡迎啊。”
王曉帥這邊則是不以為意,“老白,你關心這事兒幹啥,咱們這是商業秘密,哈哈……”
商業秘密?
估計給不了多少,但那也是錢兒。
白實秋接著說道:“導演,我這兒有一首歌,我覺得跟咱們這個電影挺搭調的,這眼下還有搖滾前輩,要不大家聽聽看?”
此話一出,王曉帥跟汪鋒都沒說什麽呢,劇組這幫人都來起哄了。
“哇!老白你懂音樂?”
“老白,你這麽厲害嗎?都會寫歌?”
“有才呀!”
七嘴八舌的,但總體而言以調侃為主,誰能信眼前的這個不到十八的小孩兒除了演戲還懂音樂?
“你行不行啊?”高園園不自禁的就問了這麽一句。
白實秋一笑,“姐,你記住了,以後別問男人行不行。”
“哈哈哈……”自然引得許多人大笑,但大家還是沒當一回事。
可是這個時候,老周心中一動,冷不丁的講了一句,“我說,在坐的都不知道吧?老白可不是一般人,之前去中戲藝考,上個月放榜了,我得著消息,老白可是中戲專業課第一名。”
“霍啊?”
“這麽厲害?”
這話一出,大家都另眼相看了,考中戲,還是第一名?
白實秋隻好淡定的笑笑,不能太嘚瑟了……其實老周得的消息,就是老周問他的,畢竟當初老周旁觀來著,特想知道結果,白實秋就隻好說了。
別人不管如何,可高園園眼神兒都變了。
他不是個痞子嗎?怎麽可能這麽文藝青年?
汪鋒這邊一聽,這回真來興趣了,“叫老白是吧?”
“嗯。”
“行。”汪鋒轉過來對王曉帥說道:“咱們就聽聽這孩子的。”
王曉帥哈哈一笑,“當然OK了。”接著還對著老白說道:“你這個歌要是能用,那我給你加……5000!”
費了好大勁,結果才5000,白實秋心中吐槽王曉帥你個小摳!
“能幫我借個吉他嗎?”
白實秋這要求一出來, 馬上就有人出去忙活,還好,畢竟簋街這邊還是挺熱鬧的,也有一些個駐唱歌手,吉他還真個借來了。
也不多廢話,只是在撥動琴弦之前,白實秋好好的看了一眼老崔。
“……”老崔有些迷惘,他不知道老白為何這樣。
但很快的,錚錚琴聲想起來,白實秋那沙啞的嗓子便唱出了這樣的歌詞。
當我走在這裡的每一條街道~
我的心~
似乎從來都不能平靜~
除了發動機的轟鳴和電氣之音~
我似乎~
聽到了它燭骨般的心跳~
我在這裡歡笑~
我在這裡哭泣~
我在這裡活著~
也在這兒死去~
我在這裡祈禱~
我在這裡迷惘~
我在這裡尋找~
在這裡失去~
Bei京~bei京~
小飯館與廣場有三個街區~
就像霓虹燈~和月亮的距離~
人們在掙扎中相互告慰和擁抱~
尋找著~追逐著奄奄一息的碎夢~
我們在這兒歡笑~
我們在這兒哭泣~
我們在這兒活著~
也在這兒死去~
我們在這兒祈禱~
我們在這迷惘~
我們在這兒尋找~
也在這兒失去~
Bei京~bei京~
歌還沒有唱完,有的人就放聲大哭,有的人看老白看的癡了,有的人又多喝兩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