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勃抬起頭,看向那個看上去模糊不清的身影,醞釀了一下後,這才緩緩開了口。
只是還沒等他發出聲音,從他後背處傳來一股凌厲的氣息,帶著明顯的殺意,快速刺向他皮膚。
那無比真實的針刺感,讓他恍惚了下,隨即下意識地向一旁閃了過去。
一束極其微小的黑色物體,不過寸指長左右,帶著強烈殺意快速擦過他的左臂,向那個身影飛去。
陳勃顧不上手臂傳來的刺痛感,急忙下意識去抓,卻怎麽也抓不到那個東西,眼睜睜看著它從掌心劃過。
“小心,快閃開。”
說完這話的同時,他轉身揮舞右手,魂刀在空中閃過一道寒芒,將隨後飛來的又一束黑色物體打落在地。
第三束黑色物體則在他拚命的回抽魂刀下,也被擋了下來,同時他的雙眼裡快速飛出兩道紫光。
顯然躲在暗處的那位沒有料到,陳勃居然還會有這一手,匆忙扔出一塊黑布後,快速向山腳跑去。
陳勃回轉身,雖然很想追上去看看,究竟是誰在暗處刺殺他,不過身後的那個模糊身影,更讓他牽掛。
那個身影靜靜地靠在一顆樹旁,兩隻空洞的眼睛死死盯著陳勃。
“你果然是交通意外,而且還是被撞得血肉模糊的怨鬼。”
陳勃俯下身,略微平靜的說著,只是他說話時的顫音,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一絲恐怖。
的確,面對眼前的這個女鬼,要說完全沒有一點害怕,那都是故意壯膽的假話。
她的整張臉就和揉捏在一起的麵團一樣,五官全都集中在一起,只有嘴的下顎,因為脫臼而暫時分離在下方。
而且,下顎也並非自然垂落,幾乎是和脖頸完全粘合在一起,由此可見當時那場車禍的慘烈。
她的上半身幾乎就是肉醬一團了,破開的胸腔裡,脊柱骨完全扭曲成S型,髒器也全都呈現出開放式裂口,顯然那股衝擊力已經達到了極致。
下半身的左腿,是她渾身上下唯一完整的地方了,只是仍然可以看出,皮肉下的靜動脈都已經嚴重充血了,有些地方甚至還出現了皮下淤血的現象。
“你不害怕嘛?”
陳勃搖了搖頭,略顯傷悲的歎息了一聲。
“害怕什麽呢,是你的樣子,還是你是鬼的身份?如果沒有猜錯,那個肇事司機多半是逃逸了吧,否則你的怨恨也不會這麽強烈。”
女子做了個撩發的動作,雖然她的頭上,腦殼早已沒了蹤影,隻留下些許白色和紅色的液體殘痕。
“其實,我並不是很怨那個司機,畢竟他也並非有意。我更加怨恨的是我的愛人,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我天長地久的男子,居然沒有來這裡陪陪我……”
女鬼的聲音微弱了下去,剛才雖然陳勃極力提醒了,可她的視線畢竟被遮擋了,那束黑色物體還是劃過了她的心窩旁,帶出一個兩指寬前後通透的傷口。
一縷縷黑色氣旋在傷口裡凝結著,逐漸衍化成一條條黑色的蛇形條紋,不斷向她的身體內部滲透著。
“我恐怕,要徹底變成一個厲鬼了。這裡的陰氣和怨氣,讓我一直能保持著這般模樣不腐爛,我就覺得一定是有人故意布下的陣勢。”
“如果,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會心甘情願地死在你刀下。”
陳勃皺緊了眉頭,抬頭看了一眼山路。
錢曦她們已然轉到了山路的另一邊,估摸著差不多還有三五分鍾就會趕到這裡了。
“什麽要求你盡管說,我不說打包票,至少在我能力范圍內,一定答應你。”
女鬼幽幽地看了眼陳勃,伸手從自己敞開的胸腔裡掏出一個通體碧綠的吊墜,極為珍重的遞到了陳勃的手裡。
“我無意中得到了這塊玉墜,也就是從那天起,我的男朋友就像變了個人一樣,經常會發呆,除非我先開口說話他才會有所回應……”
女鬼的聲音有氣無力,聽上去像是隨時都會說不出來一樣,可她還是緩緩地說出了一連串詭異的事。
玉墜是她閨蜜送的生日禮物,而送完那次禮物後,她的閨蜜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就連她的家人也離奇不見了。
隨後就是她男友的變化,就像根本看不到她一般,只有在她主動說話,或是拿下玉墜的時候,他才會有所回應。
此外,在她上下班的路上,她總覺得自己被人跟蹤了,有幾次還撞見一個快速離開的黑影。
最詭異的就是那場車禍,她自己也記不清,究竟是怎麽發生的,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個司機看她的眼神。
司機顯得很驚訝,並不是因為撞上她後,發生了車禍後的驚訝。而是看見她後,表現出來的驚訝,就像是原本好端端的走著,突然前面出現個人那種驚訝的感覺。
“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找到我的閨蜜,把這個玉墜送給她,我知道其實她也很喜歡。”
女鬼說著,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麽,又伸手從胸腔裡掏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三個人的合影,背景是一片燦爛的花海,兩個女孩互相看著鏡頭嘟著嘴,最右側有個男孩極為深情的看著最左側的那個女孩。
“這是我,這是我閨蜜,這個就是我的男朋友。”
女鬼極為吃力的用手指著照片上的三個人,眼神裡流露出越來越多的不舍。
陳勃默默地看著照片,那個原本清秀又透出一些甜美笑容的女孩,此刻竟然變得如此難以入目,這恐怕也是對她的一種傷害吧。
“如果,你實在找不到她,你可以把它轉贈給她的女兒,她叫納蘭若水。”
女鬼艱難地吐出最後四個字後,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
一根漆黑無比的鐵鏈,緊緊自上而下的纏繞著她,緩緩拉入突然出現在半空的氣流漩渦中。
陳勃呆呆地看著漩渦裡,衝他招著手的白無常,心裡卻是萬千思緒翻滾。
我要找的人,居然是若水的母親,那麽這個她母親的閨蜜,也該是個約摸四十歲左右的女子了。
她究竟在這條陰陽路上,苦苦等待徘徊了多久,她那個男友又究竟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