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勃沒有看到,包括另外六位陷入困境的人都沒有看到,此刻的他們,其實都隻隔了不到十步的距離,甚至隻要回轉身,就能看到其他人。
隻是眼前的危機或是困局,讓他們無心分神,而那個坐在棺材上,懸浮在半空的黑影,更是幽幽說著,不時搖晃著腦袋。
“這個,莫非就是老人們常說的鬼打牆?如果是這個的話,聽說隻要來泡童子尿,就能逢凶化吉了,可惜……”
陳勃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的確如此,他所處的正是鬼打牆,最簡單淺顯的幾個靈異事件之一。
而對付這種低級的現象,只需一泡童子尿足以,可這也就成了他的一大無奈。
倒不是說他不是童子身,雖說已經高考結束,去年拿了身份證的他,也算是個成年人了。
在如今這個社會,高中同學互相戀愛,親嘴撫摸的在校園裡都很常見,而更深入的接觸也並非個例。
唯獨他們這個班,好像和這些格格不入,不僅男生都是童子身,就連女生也都保持著冰清玉潔,否則那幾位美女也不會被其他班男生列入“頭號獵殺”名單。
按理說,一般人緊張、害怕、焦慮等情況下,會手心出汗,全身戰栗,有越來越強烈的尿意。
可惜,陳勃偏偏和別人不同,越是遇到危險情況,他反倒頭腦清晰,渾身內外氣息平穩,別說尿意了,就連一滴汗都不會有。
“算了,鬼打牆而已,最多就是找不到路,還能有些啥么蛾子,難不成會死嗎?”
他自我安慰了句,索性不再糾結,繼續邁步前行。
月色逐漸變得鮮豔了起來,原本還隻是銀白色一片,漸漸的變成橙黃色,直到猛然間,天空一片血紅。
突如其來的血色光芒,讓他不由停住了腳步,隨後抬頭看向天空。
此刻的天空,偏西方一輪勾月,彎鉤如刃,深深刺破蒼穹,彌散出一片凝重的紅色,讓整片天空看起來,宛如鮮血浸泡過一般無比紅豔。
而勾月卻又並非橙黃,也不是血紅,而是一種透出絲絲高貴之氣的紫色。
奇怪,從沒聽說過,月色有如此的紫色啊,而且這勾月,未免太完美了吧。
的確,那輪勾月,太過完美。無論是形狀,對稱度,還是飽滿度,都透出一種無法說清的完美,仿佛這才是月亮的真實形態。
伴隨著周圍被血色浸染,空氣中也微微夾雜著一絲淡淡腥味,並不是那種因為殺戮而引發的腥味,而是屍體長時間沒有冷凍處理後,那種夾帶著腐爛氣的腥味。
漸漸的,那股腥味越來越近,一股說不清楚的氣息,也逐漸靠近了他。
陳勃隻是略微收縮了下瞳孔,強忍住了嘴裡想要噴出的話。這種情況下,如果貿然出聲,等同於告訴那些黑暗中的未知存在們:我在這裡,來抓我呀。
直到感覺自己和那股氣息,最多也就五步遠,他才捂住了嘴巴和鼻子,睜大了眼睛四下張望著。
血色,毫不收斂的肆意擴張著,仿佛一頭凶獸,正在努力搜尋著果腹的獵物。
隱隱的,周圍的血色裡,出現了一個相對模糊和黯淡的身影。身影隻是匆匆一閃而過,眨眼間就再度消失不見了。
可正是這一瞬間的功夫,陳勃忽然感覺自己周身血液一熱,有種說不清的束縛感,充斥了他全身。
很快,一切恢復平淡,依舊是月色如血,風輕雲淡,根本沒有一絲異常。
與此同時,
納蘭若水整個人漂浮了起來,在離地約半米的地方沉浮著。 在她面前的,是一個血肉模糊的身段,隻有一張無比清晰的臉,寫滿了憤恨你。
很詭異的,她周圍的月色,並非血色一片,依舊是橙黃色,隻是略顯有些黯淡。
如果有人看見,一定會感到驚訝,因為她前面的那人,居然和她一模一樣,簡直就像是複製出來的兩個人一樣。
“姐姐,你不該還留戀這個世界,你早就應該走了。”
“是嘛,我的好妹妹,沒想到,你居然會那麽狠心。也難怪,你被刻意打造成了下一代繼承者,自然要學會冷靜,甚至是冷酷。”
兩人的音調、音色,就連說話的頻率,竟然也是一模一樣,完全就是同一模子裡鑄造出來的兩個分神。
若水冷冷的看著,脖頸處的項鏈無風飄動著,形成一個環繞著她的藍色光罩。
“真是沒看出來,原來那晚過後,你居然已經初步掌握了它,但是你沒有一點愧疚嘛?”
“愧疚?姐姐,你覺得你憑什麽和我說這樣的話,那晚救下我的,是他不是你。”
說完,她率先邁進一步,右手並攏成掌,狠狠拍向對面。
“桀桀,很好,那我們就看看,究竟是誰更適合,掌控這個力量。”
對面那東西桀桀的笑著,同樣伸出了手。隻是,她的手上,稀稀拉拉的殘留著些許皮肉,隱隱露出兩根指骨,完全沒有一點正常人手掌的樣子。
兩人互相拍了一掌,一股無聲的陰風,從兩人掌間彌漫開來,逐漸消散在周圍的夜空下。
不知怎的,陳勃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有些久遠的事。
那是一個同樣有著勾月的夜晚,當然那晚的勾月,沒有如此妖異的紫色,也沒有這樣完美的感覺。
那次是他三年高中生活裡,和憧憬的女神若水,唯一一次的肢體接觸。
當時,有個傳聞,說就在他們必經的回家路上,出現了一個猥瑣的暴露狂。
每次都挑獨自一人回家的女子,從十六七歲到四十五六的不等。每次都是躲在黑暗的角落裡,等別人靠近的時候,突然跳出來,扯開大衣,露出裡面不著一絲的軀殼。
那晚,他走到半路的時候,忽然想起有份測驗卷落在了教室。匆匆跑回去取了回來,在經過那個拐彎角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前面有個猥瑣的聲音。
“嘿嘿,真是沒想到,今天居然一下子收獲了兩頭小羊。告訴你們兩個,看清楚了,老子手裡有家夥,別想著喊救命,誰喊我就劃破誰的臉。”
“當然了,大爺我也不是個壞人,隻不過想和你們倆,玩個小遊戲而已。”
隨後,一個略顯嬌小的身影一下子撲入了自己的懷抱,身後還有一個柔軟而堅決的聲音。
“別回頭,趕緊走,這家夥交給我。”
可惜,後面的記憶一片模糊,隻記得最後,自己渾身是血,獨自一人躺在地上。
而第二天,那個暴露狂自己去自首了,還不斷重複著什麽見鬼了之類的話,之後聽說沒過幾天就猝死了。
“奇怪了,怎麽這個時候會想到這事情,難不成這個鬼打牆,是那個暴露狂發動的?那我正好可以問問,那晚究竟發生啥了。”
陳勃說著,不經意的回頭看了看,突然發現就在自己身後不遠處,有一個藍色的光罩。
光罩中的,正是若水本人,隻是看她的神情,似乎有些吃力。而在光罩的外面,有一個極為苗條的女子,正在努力拍打著光罩。
如果這個真的是若水,又是誰在攻擊她,而且看上去還有點眼熟?
剛想要上前,他又停住了腳步。背後無端端的,傳來一陣凌厲的寒風,心頭也不由一緊,一股心底傳來的危機感,迅速彌漫了全身。
來不及多想什麽,趕緊就地一滾避過那致命的一擊,這才看清攻擊自己的人。
那一身黑色風衣,以及那不著一絲的肉身,關鍵是那張臉,儼然就是剛才回憶中的那個暴露狂。
隻是,此刻的他,顯然不是人類了。 渾身上下遍布傷痕,不說數千道,也起碼有百來道。
所有的傷痕處,都有毫無血色的肉翻卷著,時不時滲透出來的淤血,帶著強烈的腥臭氣,不斷滴落在地。
他的左眼皮耷拉著,像是融化的蠟燭一般,眼珠子也被擠壓出濃重的血絲。
右眼周圍沒有一點皮肉,只剩下一圈骨頭,半個眼珠子僅幾條神經拖拽著,垂落到嘴角。
而那張嘴,更是被不規則的向兩邊撕開,一直撕扯到了兩耳根處,露出裡面的牙齒,在夜色照耀下反射著森寒光芒。
“好久不見了,小兄弟,你的那個鬼朋友呢,喊他出來聊聊啊。現在我也是個鬼了,大家可以平起平坐了,別再躲躲藏藏了。”
那人張了張嘴,口水竟然泛出黃色的光澤,像是摻和了眾多嘔吐物一般,從兩邊的牙縫裡滲落下來,滴在地上不時冒起一捧青煙。
而他沙啞的聲音,宛如撕裂地面而來的厲鬼,聲嘶力竭的發泄著自己的憤恨。
“走,你快走,別管我。”
“開什麽玩笑,美女在旁,豈能落荒而逃,那樣豈不成千古笑話。再說了,這英雄救美然後美女感恩,情牽英雄的可是男追女永恆的經典橋段哦~”
若水抬起頭,一雙美目仔細打量著面前的男生,仿佛又看到了那一晚的那個身影。
“小傻瓜,你現在,又怎麽會是他們的對手。”
她幽怨的輕聲歎息了一聲,心中有一個聲音久久回蕩,那是一座冰山,崩裂分解的聲音。
“英雄救美?哼,你想死,我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