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過了半個月,索額圖的身體眼瞧著一日不如一日了。見天的躺在床上,睜眼的時候短,閉眼的時候長。
瓜爾佳府,衛齊端坐在椅子上,看著上首表情略微沉重的父親,稍作沉吟這才開口道:“父親,索額圖這次病重,來的格外蹊蹺。怎麽上次太子殿下才得了封賞,這索額圖沒過多久就病了?”
“而且,不過區區寒邪之症,這都大半個月過去了,卻是一點都不見好,這身子骨反倒是越來越差了。按理說,有太醫在,區區寒邪之症,不可能拖延這麽久還不見好啊!”
布善斜了一眼坐在下首的長子,多少還是有些失望。這次索額圖病重,怕是京中著姓大族多少都會有些眉目。到是自己這兒子,到現在才發覺不對勁。終究還是缺了些歷練,看來還是得好好磨礪一番,不然日後也當不得大用。
衛齊這個時候定是不知道,自己輕飄飄的一番話,就讓父親起了磨礪他心思,不然怕是得後悔死。
布善看著兒子這樣子,不禁有些沒好氣。“太子殿下在我們瓜爾佳府擇人扶植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赫舍裡家出了什麽問題。即使不是赫舍裡家出了問題,那太子和索額圖之間一定是生了嫌隙了。”
“你這小子,怕是被一道晉封的聖旨弄得迷了心智,這麽點簡單的事情都看不出來。你讓我如何放心將咱瓜爾佳府交到你手上。”
衛齊陡然聽到布善這麽說,心底一顫,這大半個月因著聖旨晉封而升起那絲浮躁瞬間消散無形。這次確實是自己魔障了。那功勞本不是自己的,只不過因著有一個太子妃的姐姐在,才能受到太子的一點照拂,自己倒是得意忘形了。
要不是父親點醒,自己怕是就要待在這個位子上再也無法寸進了。
想通了這些的衛齊,臉上最後一絲浮躁也已經消失殆盡。一臉平靜的看著布善。“多謝父親點醒,兒子知錯了。日後行事定當以今日之事為警,不會辜負我瓜爾佳府的門面。”
布善認真的看著衛齊,見他不似作偽,來說出的話也是格外的誠摯,這才欣慰的摸了摸自己那還算濃密的山羊胡。笑了兩聲這才接著說道:“既然已經知錯了,那這次的事就這麽過去了,只是以後切記不可再犯!”
另一邊,大貝勒府上。圈禁了大半個月的胤褆,難得的露出喜意。沒有什麽比解除禁閉之前聽到老對頭的得利幫手病的要死了更讓人開懷的。
滿心高興的胤褆,看著坐在下面的明珠,不禁微微皺眉。這麽一件天大的好事,怎的叔祖卻看不出有一丁點高興的樣子。
這胤褆也是個直性子,怨不得之前康熙給他封了個“直郡王”。見明珠這樣子,胤褆也不拐彎抹角,想到什麽就直接開口問了。“這索額圖病重將死,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怎的叔祖看起來還有些擔憂?”
明珠看了眼胤褆,頭一次懷疑自己幫著胤褆來奪嫡是不是個正確的選擇。遇事隻想著眼前的利益,根本不管長遠計較。這樣下去,即使日後當了帝王,怕也僅僅只能守住家業罷了。
只是現在自己已經上了這條船,萬萬沒有再退下去的道理。身上這濃濃的標簽,是怎麽都已經去不掉了的。
“這索額圖這次病的實在蹊蹺,微臣總覺得不太對勁。”明珠皺著眉頭輕聲說道。只是明珠這麽一說,胤褆卻一點都不為意。
“管他蹊蹺不蹊蹺,只要這索額圖死了,我們就少了個勁敵。日後朝堂之上,
還有哪個能越了叔祖過去?” 明珠聽了胤褆這番話,不禁微微搖頭。“殿下將一切想得都太簡單了。二十七年的時候,皇上罷了微臣的官職,雖然之後又重新啟用,但是自那之後皇上對微臣一直頗為冷淡。”
“這次索額圖病重,且不說他有個哥哥噶布喇在那,那瓜爾佳府上還有個布善在呢?以皇上的手段,又怎麽會看著我一家獨大的呢?”
“當初微臣能夠官複原職,說來也是托了那索額圖的福?要不是皇上怕重用索額圖之後,他會一家獨大,這才恢復了微臣的職位,讓微臣和索額圖打擂台,只怕現在我還在家裡面坐吃山空呢?”
說著明珠不禁自嘲一笑。
“這一次,即使那索額圖就這麽去了,皇上也不會容忍微臣橫行朝野的。怕是要不了多久噶布喇或者布善就會有一個頂了索額圖的位子。”
“要知道,索額圖要是死了,儲君之位不穩,那大清的江山也將會變得動蕩不安,皇上他是不會允許這些事情發生的。”
“說到底,皇上留著微臣,也只是給太子做一個製衡罷了。”聽了明珠說了這麽多,胤褆臉上的高興神色早就消失不見了,剛剛還挺得筆直的脊背這個時候也頹然的微弓著。
只是,沒多久,這眼裡的頹然又迅速被一枚不甘與堅定取代。
另一邊,赫舍裡府上,索額圖當然不會放著自己就這麽死去。前幾日意識還算清醒的時候,就已經事無巨細的都和身邊的趙福交代清楚了。
趙福看著又一次昏迷過去的主子,先是一如往日的照顧了半宿,等到半夜,換了班,這才一個人偷偷溜出了赫舍裡府。
按理說,這個時候,索額圖昏迷,噶布喇應該早就將赫舍裡府上下都懲治的妥妥帖帖,這索額圖身邊和整個赫舍裡家早就在噶布喇的監視下了。
只是,畢竟索額圖神劇高位多年。府裡的下人最是會捧高踩低的,這赫舍裡府也不是鐵板一塊。早年乘著修園子的機會,索額圖早就命人在這赫舍裡府上的花園裡修了一條暗道。
這趙福就是趁著夜色正濃沒人注意,偷偷從這暗道裡面溜出來的。這大半夜的,戍守京城的衛兵也開始巡邏起來。只是這偷偷摸摸的趙福,他們愣是像沒看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