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丁磊的時候，吳濤差點沒敢相認眼前這個窮酸的男人。

　胡子拉碴，一頭濃密的盛發雜亂無章，看起來就像是從難民營裡跑出來似的。

　“我說丁石三，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丁磊抓抓撓亂的頭髮，攤開雙手聳著肩，一臉無奈道:“如果你被沒錢這事，折磨了一個月，恐怕還不如我……”

　嘿，他這人倒是真會朝自己臉上貼金。

　都成這樣了，還不忘和別人爭個高低。

　帶著丁磊上了車，後者往後座一個葛優癱，語出悠長地道:“紫霞仙姑說得沒錯，不管有什麽難事，找你就對了。不瞞你說，我現在連住宿的錢都沒有！”

　吳濤也是醉了，“拜托，丁石三，你們年紀都比我大，說這話就不覺得害臊嗎?”

　“不覺得啊！”丁磊恬不知恥地搖搖頭，“再說當初是你忽悠我創業的，我一衝動就信了。要是能晚一年再辭職的話，我好歹能多攢點錢做資本。無論如何，不至於落魄到現在這樣！”

　“嘿，你這是打算賴上我?”

　丁磊翻著眼皮，緩緩地搖搖頭:“沒那麽嚴重，只要你把那100萬投資順順當當地給我就行。何必非要讓我搞個路演，來講故事?”

　此風不可長！

　吳濤雙臂環抱著胸口，“這我可幫不了你，不瞞你說，我在投資公司也只有一票。”

　“我這麽實在，你可別騙我！”丁磊蹭地坐直身體道，“有人說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誰說的?”吳濤倆眼一瞪，“我倒是有一票否決權，你要嗎?”

　“別呀！”丁磊立馬軟了，“咱們兄弟認識一場，至少你得給兄弟指條明路吧?”

　車子開到玄武飯店，吳濤直接給他開了間房，將房卡扔給他道:“先上去收拾收拾，回頭再下來，我在咖啡館等你。你現在一身臭汗的，影響我靈感。”

　趁著丁磊上樓的間隙，吳濤在咖啡館裡，想起了不少事情。

　前世丁磊的大名之所以廣為流傳，實在是他是互聯網時代，第一個從草根白手起家，成為富豪的典范。

　在他創業的初期，既沒有顯赫的背景，也沒有充足的資金支持。不像張朝陽那樣，頂著MIT學歷回國，帶著外國朋友的投資入股。

　他唯一靠得就是在BBS上積累的人氣，以及對互聯網事業的滿腔熱情。

　如今吳濤煽動一下位面小蝴蝶，讓他提前一年辭職創業，真有可能影響這事的走向和結局也說不定。

　反覆一琢磨，吳濤頓時覺得自己有責任了。

　一杯咖啡喝完，拒絕了幾個女孩的搭訕，總算等來了煥然一新的丁磊。

　胡子刮了，頭髮梳了，整個人頓時年輕了不少，真正有點小夥子的樣子。

　可是穿著酒店的浴袍和拖鞋下樓來，搞得真個咖啡廳的人都紛紛看過來，這實在也是夠奇葩的了。

　“你怎麽穿成這樣?”吳濤這時候，真是有些羞於和他為伍了。

　丁磊大咧咧一坐，“我沒換洗衣服，只能穿這個了。不怕告訴你，我裡面什麽都沒穿……”

　吳濤不由一陣惡寒，當即招過一名酒店服務生，給了人家200塊，讓他照著丁磊的樣子，去買身衣服回來。

　“行啦，我都不嫌丟人，你怕什麽?”丁磊推著眼鏡，迫不及待地道:“快給我指條明路，我到底該怎麽辦?”

　得，自己挖的坑，捏著鼻子也要跳。

　吳濤靠向椅背道:“首先我有必要告訴你，天啟投資公司搞這個創始人路演和項目審核，並不單純是為了卡你，而是為了形成一項成熟的制度和流程，進而規范化，為以後的項目審核提供范例。”

　眼下國內風投產業，仍舊處在萌芽之中。哪怕是十萬級的投資，都要審查個沒完。

　天啟這100萬投資，搞個路演和審核程序，其實並不為過。

　真正到了風投產業遍地開花的時候，區區100萬的投資，根本就是投資人一句話、一個念頭的事。

　丁磊聽了卻不大相信，“不會吧，那姓秦的小妞，上回就看我不順眼。這回真不會因為對我印象不好，而故意為難我?”

　“拜托，人家很忙的，好吧?”

　“好吧好吧！”丁磊擺擺手，“你說我這路演該怎麽演?”

　吳濤敲著桌面道:“首先你得有個口號，你做這個互聯網創業，為的是什麽?”

　“這還用說，當然為的是掙錢。”丁磊有些抓耳撓腮，“能有什麽口號?”

　“那我換個說法，你的創業型公司，區別於別的互聯網公司的特征是什麽?”

　丁磊一口氣喝乾咖啡，憋著臉通紅，琢磨很久，才支支吾吾不確定地道:“要說這最大的特點，就是我在論壇上交了一票很忠實的網友。”

　“……他們在我的網站上線時，全都過來幫我。讓我感覺到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自己做的東西，也是對社會有用的！”

　這倒是讓吳濤想起很多事。

　前世早期丁磊沒有過多的資本，網站流量全靠那幫鐵杆網友撐著。

　這些網友是他在飛捷BBS上聚集的，大多是來自羊城的第一批網民。

　絕對數量雖然不多，可按照96年上網情況來衡量，人氣算是非常鼎盛了。

　這種組織和擁躉的力量，才是網易走過創業初期的主要支撐，甚至是經歷上市之後低谷的主要依仗。

　這讓吳濤不由想起前世網易的那句口號。

　“就叫‘網聚人的力量’，怎麽樣?”

　丁磊一聽， 倆眼透過鏡片瞪得滾圓，拍著大腿啪啪響，“說的好，說的妙，簡直說到我心裡了。濤聲依舊，你真是我的知音哪！”

　“你快打住！”吳濤連忙製止道:“咱們接著往下說。其實你現在網站提供的中文搜索服務和BBS，並不是投資人感興趣的內容。”

　丁磊連忙補充道:“我打算馬上推出免費個人主頁，免費電子賀卡……”

　吳濤伸手打斷道:“這些都一樣，沒有亮點。畢竟湛江在線已經做了，不是麽?”

　從不久前的互聯網商情雜志上，吳濤已經注意到湛江在線，也就是後來的碧海銀沙網站，已經推出了這方面的內容服務。

　“那該怎麽辦?”丁磊陷入困局了。

　“自己想去！想出來了，你這100萬就到手了。想不出來，我這一票都沒法投給你！更別說其他人的了。”

　“啊?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