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足以扭轉局勢。

　眼見整個會場的風向瞬間明朗起來，魯毅智也不得不放下先前的固有思維定式，開始換個思維方式，考慮問題。

　“尊敬的華夏吳，我很欣賞你為AMD發展給出的建議和思考。但是以你所談及到的競爭優勢，假使有一天，英特爾也大舉投入到華夏市場，會否不複存在?”

　“……或者換句話說，你怎麽保證，AMD在全面倒向華夏市場所形成的競爭優勢，不會輕易被英特爾或其他競爭對手複製過去?”

　“我無法保證！”吳濤毫不猶豫地坦言道:“但是魯毅智先生，你應該知道，英特爾的經營戰略，決定他們絕對不會走上這條路的。”

　“……至於其他競爭對手，很遺憾，他們的情況我也無法預料。但我只能說，如果在AMD搶佔了華夏市場先機的情況下，依舊沒辦法積累形成對於其他競爭對手的絕對性競爭優勢的話，那我想，貴公司應該好好思考這個問題了。”

　魯毅智張了張嘴，竟然無言以對。

　沒錯，這樣的回答坦然直白，並且，好有道理。

　桑德斯接過話茬，向會議提議道:“我建議今天的談判就先到這裡，吳先生提及的戰略性改變，對於AMD來說至關重要，我們需要鄭重地研究之後，再做決定。”

　吳濤長身而起，“完全理解。”

　回到辦公室剛坐下，柳大秘就把桑德斯領過來了。

　和剛才的態度公式化不同，私下裡見面的桑德斯熱情多了。

　只是吳濤面對這張花白胡子的老臉，總是忍不住把他當成老一輩人。

　“很抱歉，吳，剛才魯毅智可能重裝到了你。如果是這樣，我對此深感抱歉。”

　吳濤擺擺手，等著柳若曦送上咖啡之後，方才繼續道:“桑德斯，你知道我只是實話實說。但實話總是會忍不住戳穿一些東西，所以對於魯毅智先生的反應，完全在預料之中。”

　這話並沒有讓桑德斯感到輕松，反而更加愁眉緊鎖起來。

　“吳，你剛才的建議，令我感到深思。事實上，自打互聯網泡沫之後，AMD公司一直就在尋求新的突破。目前生產線上的技術方案，仍舊是基於0.13微米製程的方案，但因為基礎不牢，我想我們大概很難在這一舊有製程上對英特爾造成任何威脅了。”

　吳濤點點頭，表示完全理解。

　“……現在公司管理層大部分人把希望寄托於在新製程規模上搶佔技術先機。但你今天的建議，卻給我們在經營方略上提了個醒。”

　“……那麽我想請問，吳，你覺得這兩方面，哪個更重要?”

　吳濤側過臉去，暗暗地吐出一口氣。

　這樣的問題也敢問，叫人怎麽回答?

　我若是說經營方略更重要，豈不是等於告訴你，未來AMD在90nm製程上的芯片方案，仍舊不是英特爾的對手麽?

　至於說經營方略不重要，那更是不可能。總不能剛在會上擲地有聲的建議，轉頭就打自己的臉。

　思想上鬥爭片刻，吳濤仍舊決定糊弄過去，“華夏有句古話，叫做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桑德斯先生，作為高科技半導體產業公司，技術本身就是立身之基，但有時候經營方略的配合，也不可或缺。”

　“……孰輕孰重，在我看來，並無定論。”

　桑德斯一愣，旋即默默地離開了。

　和AMD的談判還沒定論，元啟科技那邊的又傳來了新的消息。

　時隔半年之久，諾基亞又重新向元啟科技拋出了橄欖枝，希望重啟雙端合作。

　柳若曦帶著國際傳真過來的文件進來，吳濤看了，一點都不意外。

　看來芬蘭人還是識相的。

　而新上任的代社長李尹馨，甩起包袱來，也很乾脆。

　是個可造之材。

　吳濤看完傳真，扔在桌上道:“和諾基亞方面的合作會談，你來定。”

　柳若曦快速地記下道:“對方表示越快越好，我擔心會和AMD的談判時間上產生衝突。”

　“沒關系，時間段上可以重疊，時間點上不要重疊就行。”吳濤提醒道。

　“好的。”柳若曦點點頭，旋即問道，“三星的李尹馨社長每天都來預約，老板，您看這個什麽時候安排?”

　吳濤雙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道:“既然諾基亞方面已經有消息了，李社長那邊可以安排了。不過盡量安排在中午。”

　“好的，我這就去辦。”

　翌日中午，AMD方面沒有傳來需要再次談判的消息。

　而諾基亞方面的代表團，由約瑪親自帶隊，也正在飛來的途中。

　於是再這樣的時間裡，吳濤再次見到了李尹馨，這個昔日單純漂亮的李家小公主。

　一家私密韓式烤肉館。

　菜式考究自不必說，肉質鮮美更不在話下，更誇張的是，李家小公主對於肉食的態度，竟是這般來者不拒。

　這是對身材過度自信的表現呢?

　還是為了展現一種能且只能在自己面前全面放松的狀態?

　吳濤坐下來，對此不得而知。

　不過他知道的是，短短幾天不見，李尹馨著實是消瘦了許多。

　看來三星集團這麽一大攤子事，並不容易應付。

　吳濤喝了口茶水潤潤喉道:“你這是想好了和你二姐決裂的後果了麽?”

　李尹馨一愣，旋即實話實說道:“我好不容易和你約上，根本就沒想那麽多。”

　吳濤笑了， “我之所以這麽久才答應赴約，就是為了給你時間做這方面的準備。你該不會是沒有準備，甚至連心理準備都沒有?”

　李尹馨嘴裡被烤肉塞得圓圓的，“說出來你不要笑我，我當上代社長，除了做好和你全面合作的準備，其他任何準備都沒有。”

　吳濤:o((⊙﹏⊙))o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傻人有傻福麽?

　眼見吳濤不說話，李尹馨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囫圇不清地道:“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你了，三星手機決定在平台OS和應用方面，全面該用PALM平台。相信後續，我們會合作愉快的。”

　這是三星和諾基亞全面放棄合作的節奏了。

　吳濤心裡明白，看向李尹馨的眼神不由訝異，這個傻姑娘，雖然做事考慮的不多，但是在站隊選擇上，向來是乾脆果決。

　這莫非就是她的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