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軟件谷項目這個由頭，吳濤並沒有太過當真。

　中海的軟件谷項目，既沒有率先的創舉意義，又沒有重大的示范意義，至於發展後勁也是中規中矩，有什麽好視察的?

　果不其然，去見梁言成的時候，便證明了吳濤的猜測。

　一來，老梁同志滿打滿算地只在中海的軟件谷盤桓了四十五分鍾;二來，和吳濤見面的時間是在從軟件谷離開後的中飯時間。

　跟在覃會英身側，吳濤腦海裡愈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就在這時，恰碰上一個熟悉的面孔打老梁的臨時辦公地點裡匆匆出來。

　是他?

　這位中海繼任的一把手，一直很低調。

　好幾次給自己打來電話表達了想要見見的意思，都被吳濤以各種理由推辭過去了。

　反正中海地界上的政商交流，有柳若曦全權代理就夠了。

　至不濟還有自家老子吳炳華以及生怕不知道華耀正在壯大的施副總。

　當然，話說回來，總歸是拂了旁人的面子。

　然而對方卻衝他笑了笑，一幅毫不計較的樣子。

　如此，吳濤倒也對這人上了心，同樣回之以點頭微笑。

　隨即覃會英停下腳步，推開房門，讓吳濤先進。

　吳濤走進去後，對方卻沒進來的意思，而是抬手虛讓，自己徑自關了門，轉身離去。

　“快來快來，陪我一起吃飯。”梁言成的聲音緊接著傳來，疲憊中夾雜著幾分興奮。

　吳濤走過去一看，老梁同志雖然擺在那兒，吃得也不過是四菜一湯。

　分量看起來中規中矩，以至於吳濤真擔心，自己要是放開了吃，這點飯菜還夠不夠。

　老梁看出了他的遲疑，隨手一指旁邊的消毒濕巾道:“咱們先吃，不夠再叫人填。”

　吳濤順手把手擦了擦，再看到茶幾面上確實有兩份碗筷，心中倒也有數了，“夠了首長，我吃得也不多。倒是這壺茶，恐怕不夠。”

　梁言成抬眼看他，隨即哈哈一笑。

　老梁同志顯然也是看出來了，和之前喜歡嬉笑賣乖不同，如今的吳濤，氣色從容之間，談吐愈發穩健了。

　“老首長對於軟件谷考察，有什麽指示?”

　一老一小坐下來，開始對付著眼前精致大於美味的飯菜。都是老熟人了，也不存在食不言的規矩。

　梁言成邊吃著，挑菜夾菜卻很有章法，不多一會兒，就讓吳濤看出來這四個菜中的兩份，是專門為他準備的了。

　“中海的軟件谷有什麽好看的?”梁言成的態度和評判著實不出吳濤的預料，“連江城和津港那邊的新軟件谷看頭都沒有。”

　“不過它也確實是一面鏡子，看得出來中海這套班子的整個工作面貌和配合情況。”

　吳濤點點頭，“中海軟件谷能夠依托中海國際金融的突出優勢，發展起來，本身就足夠了。最近兩年中海的領導班子，工作開展的著實還不錯。”

　說著這話，腦海裡卻想起剛剛打過照面的韓政一，這人不錯。

　能夠在中海政局經歷大震動之後，穩住局面，本身就算是有能力，有貢獻了。

　雖然一切比預想中的來得早了幾年。

　梁言成卻沒在韓政一這個人身上過多停留，而是又說起軟件谷道:“現在那個項目能搞成如今這局面，已經相當不錯了。當初要不是你接過手來，我真不能想象。”

　吳濤夾菜的筷子頓了頓，“老首長這是要對獎我幾罐茶葉的節奏麽?”

　“瞧你那出息！”梁言成眉眼成一笑罵了句，隨即話鋒一轉道:“其實中海這地方，能看的地方很多。就比如你的天元國際，剛才政一同志在匯報工作時，就給與了高度肯定。”

　“他說天元國際的成立，對中海整個經濟局面乃至政治局面的穩定，起到了很大的積極作用。”

　這話聽得吳濤不由汗顏，這是真敢誇啊。

　然而緊接著梁言成的一句話，立刻就讓他處之泰然了，“這話我也認同。”

　“也正因如此，我才特地在本次行程上劃掉了天元國際這一項，免得給你帶去無畏的麻煩。”

　說完，意味深長地盯了吳濤一眼。

　吳濤被這麽一盯，連伸向飯菜的筷子都頓了一頓，隨即跟上了老梁同志的思路。

　果不其然，老梁同志接下來的談話，便圍繞著這個心照不宣的主題展開了。

　“在國防領域半導體國產化這個項目上，陳家小子給你牽的線、搭的橋，你為何全都舍棄了?要知道多一份陳家這般的盟友，就多一份保障。”

　“而且真正在國防芯片、半導體上實現國產化，更有利於你的天元國際和國家實現目標一致和利益一體。這比你眼下只有陳家小子一頭，會更牢靠一些。”

　吳濤聽著心中感動，表面卻笑嘻嘻地放下碗筷，拱拱手:“謝謝老首長關系啦。”

　梁言成一瞅他這勁，就知道這番話他沒聽進去。

　正要慍怒，卻聽吳濤不緊不慢地道:“首長，你的意思我都懂。”

　“現在天元國際已然成形，在很多人眼裡，那就是一頭誰都可以撲倒的大象，意欲分而食之。多一個陳家這樣的盟友，或許能保一時，卻難保一世。”

　吳濤邊說邊在其中一個菜盤子上轉圈比劃說:“在這塊地盤上，我再怎麽經營如鐵桶一塊， 卻終究是風險和利益系於一身，等於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與其這般局促自艾，不如放心大膽地走出去，放眼全球……”吳濤說著，已經把劃拉的范圍擴大到整個茶幾面了，“即便達不到當年司徒先生的高度，也好過在這一方天地內耗來得痛快。”

　這話說得極其隱晦。

　卻讓梁言成震動異常，以至於手裡的碗筷通通放下，老懷甚慰道:“是我眼光狹隘了，你已經想好怎麽做了?”

　要想擺脫未來可期的麻煩和糾纏，增強實力是唯一的選擇。

　而這種實力，包括軟實力和硬實力。

　相比於盤桓國內經營軟實力，吳濤選擇了立足世界，發展硬實力。

　吳濤點點頭，“天元國際走出去，擴展硬實力，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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