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步入初夏，氣溫卻先開始膨脹起來。

　吳濤這才記起，今年夏天的格外酷熱，也是奠定抗非勝利的最後基調。

　熱吧，熱吧。

　反正總裁辦裡，依舊是那樣四季如春。

　即便如此，柳大秘領銜下的總裁秘書辦，仍舊提前開啟了夏日風情。

　熱辣拂面，縈繞不絕。

　吳濤發現連番的冷咖啡已經沒用了，撥了外線電話，直接讓錢小妹換一壺綠茶進來。

　結果，茶水是柳若曦親自送進來的。

　吳濤頭也沒抬，隻憑聞香識女人，便知道是她。

　“怎麽是你送來了?”

　柳若曦放下茶水，“梁首長那裡弄來的茶葉，別人泡著我不放心。”

　吳濤抬頭掃了一眼，清湯翠綠，一片片嫩芽漂浮著，特別的蕩漾。

　“放那兒吧。”

　柳若曦替他斟了半滿一杯，“這茶水溫度正好，你快點喝。一會貝瑞特先生就要到了。”

　對了，吳濤一拍腦袋，怎麽忘了這事?不過……

　“不妨事，一會去見貝瑞特的時候，帶上這壺茶就是了。”

　這言外之意?柳若曦不用琢磨就明白，“你真的對英特爾代表團此行一點希望都不報麽?”

　“也不是。”吳濤搖搖頭，“至少他們和天安的談判中，的確是卓有成效來著。”

　十分鍾後，吳濤握上貝瑞特的雙手，鼻翼間卻被老外們散發出的汗水和香水味充斥著。

　頓時內心是一點蕩漾都沒有了。

　甚至還有點惡心。

　貝瑞特一如既往的公式化熱情，“吳，我很欣慰，能看到天芯科技和台聯電合作取得如此巨大的技術突破。祝賀你們！”

　你真欣慰，那就怪了。

　吳濤皮笑肉不笑道，“克雷格，你們英特爾在這方面動作也不慢吧?”

　貝瑞特一怔，旋即打量著吳濤臉上的神情，想要據此判斷此話有幾分篤定，又有幾分試探。

　然後吳濤接著出牌道:“這也正常，像你們英特爾這樣的老牌桌面級CPU，出現一個新的芯片製程，進而規劃出後面幾代甚至十幾代產品生命周期的做法，的確是最經濟、最穩妥的選擇。”

　貝瑞特不再猜疑了，這分明就是對英特爾的情況了如指掌啊。

　“吳，認真地說，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吳濤笑著仰靠椅背，“剛才還不知道，現在卻是知道了。”

　貝瑞特無言以對。

　自己一介老油條，竟然被對方一招試探到了底?

　想當初和桑德斯那老家夥出招過招的時候，都沒這麽大意過。

　或許這次真不該來。

　吳濤可不管他怎麽想，信馬由韁地一陣胡咧咧，反正未來五到十年的英特爾產品脈絡，都盡在腦海。

　出不了什麽大岔子。

　結果卻把貝瑞特和英特爾方面隨行專家們唬的一愣愣的。

　天安科技的進展究竟到了什麽地步?竟然能對未來桌面級CPU的產品規劃，達到如此了如指掌的程度?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競爭對手。

　貝瑞特很清楚，吳濤描繪的一番藍圖，並不是源於英特爾方面的泄密。

　因為這藍圖的很大一部分，甚至是英特爾本身尚未觸及的領域和存在。

　這真是一個令人忌憚又無奈的對手。

　會談兩小時，開口五分鍾。

　這對貝瑞特來說，是鮮少有過的經歷。

　這種完全被人牽著走的感覺，並不令人愉快。

　回程的路上，下屬甚至建言:“克雷格，你看是否有必要和您的老下屬楊先生一敘?”

　貝瑞特腦海裡浮現出楊式寧的身影，旋即搖了搖頭道:“不了，這不合規矩。”

　“……反正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就是技術上的比拚和競爭了。至於別的手段和措施，不到必要的時候，最好不要采用。”

　“是，您說得對！”

　貝瑞特沉吟道:“盡快通知美國方面的記者，把通稿發出去，為我們再爭取半年的時間。”

　會談結束，回到總裁辦。

　陶長軒也跟著回來了，一進門，便耐不住地問起道:“老板，英特爾對未來的產品規劃，真的已經如你所說達到了十年之後?”

　吳濤點點頭，“即便不中，也不遠矣。畢竟現如今的CPU產品依舊沒有逃脫摩爾定律，規劃起來也並不太難。不過這其中，我想貝瑞特他們，應該也在不斷地調整和優化。”

　“老板，我壓力好大。”陶長軒頓時愁眉苦臉道。

　吳濤笑罵道:“有壓力還不好好回去幹活?”

　“那，那我去了……”

　吳濤語氣反倒平穩下來，“踏踏實實地乾，反正我們屬於後來者，但凡縮小一點差距，那都是進步。”

　陶長軒剛站直的雙腿不由一軟，敢情老板對天芯科技就這麽點要求啊?

　四月的機場，客流開始緩慢恢復。

　吳濤出現在機場的時候，手機恰巧響起。

　接起來一聽，意外是個久違的溫柔聲音:“我看到你了。”

　傻白甜?

　吳濤抬眼一看，果然不遠處正是一襲長款風衣包裹下的丁甜甜和助手夏天站在那裡。

　吳濤衝她們招招手，她們卻沒有過來的意思。

　隨後丁大明星在電話裡說了緣由，“因為回去要自我隔離一段時間，所以現在就不過去打招呼了。”

　很自覺，果然傻白甜總是替人著想。

　“也好。”吳濤沉吟著，“好好休息一陣，保重身體。”

　丁甜甜暖暖地嗯唔一聲，“劇本初稿定了，還需要打磨打磨。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給我們提提意見。”

　吳濤二話不說，“沒問題。”不就是煽情打臉，溫情升華那一套麽?

　自己好歹也是幫趙麗梳理過漫畫大綱的人， 這點底子還是有的。

　從金陵到首都，飛機行程並不長，可是一頭一尾的折騰時間，卻是分毫不短。

　不過在首都機場一落地，吳濤這邊就跟回了家一樣。

　渾身上下包裹的猶如防化部隊一樣的方媛，一見到自家表哥，便摘下數層口罩，在他臉上大大地香了一口，然後開懷大笑。

　旋即把小蠻腰一叉，真理盡在掌握的樣子說:“到現在才來看我，這就是對你的懲罰！”

　吳濤一臉嫌棄地抹掉腮幫上的口紅道:“你不是該被封校在宿舍裡麽?”

　方媛胸脯一挺，“本姑娘是誰?弄張通行證還不是輕而易舉?”

　果然小姑和小姑爺的擔心沒有錯。

　這根本就不是個安分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