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正終於從之前的震驚、恐懼、慌亂的情緒中平複過來，轉而形成了對卓佳音的愧疚。

　　楊正當初以為她做了什麽事情，害了楊平，所以電話裡的語氣冷嘲熱諷，完全沒有顧及她一個失戀者的心情和自尊，現在想來真有些不男人。

　　楊正想打電話過去道歉，想到太晚了，於是作罷。

　　後半夜楊正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兩三個小時，一大早被柳別枝電話吵醒了。

　　“起床了，我在酒店樓下等你。”柳別枝說。

　　楊正一看，要到上班的點了，雖然自己現在早點或者晚點到公司，沒人會說，但是他還是一直以身作則的。

　　迅速地洗漱好，下了酒店，本來想退房的，但一想，黃啟不知如何，多留兩天給孫青青陪他會比較好，就又訂了兩天的房。

　　“要不去看眼青青和黃啟?”柳別枝見到楊正，拉著他的手問。

　　楊正想了想，說:“下班回來再去看吧，估計沒起呢。”

　　兩人一起去了公司，在車上楊正竟然睡著了。

　　柳別枝到了公司停車場，停下車子，楊正才醒。

　　“你沒事吧。”柳別枝關切地問。

　　楊正壓了壓鼻梁，讓自己清醒一些，擠出笑容，說:“沒事。”

　　他還是沒對柳別枝說起昨晚想到的事情，說了她也幫不上自己，反而讓她更擔心而已。

　　楊正意識到自己有意沒說的時候，忽然想起了楊平，他也有事卻不對自己說，怕也是出於這樣的心理。

　　柳別枝看楊正忽然愣住了，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

　　楊正回過神來，邊走，邊掏出手機，給楊平發了短信:

　　哥，不管你遇到什麽事，記住，我永遠愛你！

　　這是楊正記事起，第一次對楊平說這麽直白的話，雖然不說，他們也都彼此都知道，但此時此刻，楊正好想對楊平說出來，仿佛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一樣。

　　等到下班，楊正和柳別枝回到住處，見到黃啟，他已經正常，就是有些沉默，幾人吃了晚飯，楊正依舊讓孫青青留下陪他，自己去了酒店。

　　到了第三天，黃啟也去上班了，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正軌。

　　孫青青還打聽了張榮的墓地，周末的時候，幾人相約一起去祭奠。

　　黃啟一路上都沒什麽精神，也沒有說什麽話，都是問他話的時候，他答應一兩句，不怎麽主動說話。

　　張榮的墓地很偏僻，但好在綠樹成蔭，幾人在墓碑前默哀了一陣，才緩緩離去。

　　大家都知道，黃啟的夢想徹底破滅了，要想他重新振作，就必須把他的書出了。

　　當然如果是自費出的，那就沒有意義了。

　　所以楊正、柳別枝和孫青青私底下商量，說再到別的出版社問問。

　　孫青青要陪著黃啟，所以這事，就拜托給了楊正和柳別枝，他們可以借著約會的名義，四處去問問。

　　他們找了十幾家出版靈異的外省的出版社，投了十幾份稿子，省內的，除了出事的兩家出版社，他們找了找也就兩三家，有可能會對黃啟小說感興趣的出版社，他們兩人找了地址，決定親自前往聯系。

　　楊正和柳別枝用了周末兩天時間，去了這三家出版社，把稿子打印出來找了他們編輯，讓他們過目。

　　有一個看了兩眼，說:“寫的很好，但不大適合我們出版社，還是去別家看下吧。”

　　另一家的編輯則有些耍大牌似的，說:“稿子留下吧，

我抽空看看，有消息會回復的。”　　楊正雖然不爽，但也不好說什麽。

　　只有第三家的編輯比較熱情，看了幾頁，說:“寫的很好，我回去仔細看看，到時候和你們聯系。”

　　楊正見有些希望，才稍覺安慰，和柳別枝回了杭州。

　　幾人期期艾艾地等了一周，終於等到了一個電話，是最後那個編輯打來的。

　　“故事寫得很好，不是客套，但……不怎麽適合我們出版社，我看還是算了吧。”

　　“朱編輯，我看你們出版社這兩年已經出了不少這類型的，我看都不如這本吧。”態度最好的這個編輯這樣說，楊正有些失望，但還是不大死心，他也是真覺得黃啟寫的很好的。

　　朱編輯尷尬地笑了笑，說:“確實，我承認，這小說很好，不像是處女作，有點驚豔，但……”

　　朱編輯欲言又止，楊正忍不住問:“有什麽難處，您盡管說。”

　　“不瞞你說，靈異類型的出版社全國也不多，就那十幾家，所以……那個……黃啟這名字我們也都知道了。”

　　楊正頗為好奇地問:“您是怎麽知道的?”

　　“呵呵， 這個，我們編輯圈子裡都知道他寫倒了兩家出版社，寫死了一個編輯的事情。”

　　楊正一愣，沒想到他們都知道這些事了。

　　“這事傳得倒是很快，您不會靈異故事看多了，相信了這些無稽之談吧。”楊正無奈地說。

　　“嗨，我們這個圈子說大也大，說小，其實也很小，一點小事情，馬上就會傳開了。大家開始就是把這事當玩笑來說，沒事開開玩笑，只是……這事老板知道了，你要知道，生意人，圖吉利，黃啟這樣的事情，老板們可不想沾上，所以……”朱編輯點到即止，不再說了。

　　楊正心中一涼，沒想到出了這些事，黃啟倒入了出版社黑名單了。

　　“我理解，謝謝您了。”楊正這時候也不能說別的了。

　　“理解萬歲！”朱編輯重複著這話，掛了。

　　楊正忽然懷念起張榮來，他那樣的編輯真是可遇不可求了。

　　接下來幾天，楊正又接了兩個回復，大致也和朱編輯說的差不多，總之，黃啟這人的作品，寫的很好，但他們都不敢收。

　　天底下竟有這樣的事情，楊正真不知說什麽了。

　　好在事情瞞著黃啟，不然他定要氣死。

　　其他幾家如石沉大海音信全無。

　　楊正把這事悄悄地告訴了孫青青和柳別枝，她們也都忿忿不平，但又無可奈何。

　　黃啟也絕口不再提出版的事情了，以前張榮建議他這本無法出版，可以寫下個故事，當時他也答應的，但看現在黃啟的樣子，他已經不打算再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