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正正在想，忽然看到陳婉依帶著黃啟的父親來了。

　　原來自從前天黃啟的醫療機器故障後，黃啟的父親不安心，要了陳婉依的聯系方式，好在出事的時候能及時聯系。

　　前天楊正等人從醫院走時，黃啟的父親就有留心，後來在陳婉依的朋友圈看到了孫青青自殺的事情，十分惋惜，聯系了陳婉依要替黃啟來送孫青青一程。

　　楊正叫了聲“叔叔”，也不知說什麽，怕他有兔死狐悲之感。

　　淅淅瀝瀝的雨聲讓所有到場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灰塵。

　　還是沒見到柳別枝，楊正有些著急了，走到昨天管事的那男子身邊，輕聲問:“請問有看到柳別枝來嗎?”

　　那男子四處望了望，說:“昨天告訴過她的，也沒說來不來，今天倒是沒見著。”

　　楊正有些泄氣，不甘心地朝人群裡又搜尋起來，遮雨棚雖大，但一覽無遺，要是柳別枝到了，不會看不到的。

　　“要不，你去問問青青的報社的編輯，昨天他們倒是聊了很久。”那管事男子指了指人群裡一個黑衣男子，對楊正說道。

　　楊正倒是也好奇柳別枝同他說些什麽，就前去詢問。

　　“打擾，請問有看到柳別枝嗎?”

　　報社主編的大圓臉一臉茫然，往四周看了看，問:“問我?”

　　楊正點了點頭。

　　“柳別枝是誰?我不認識。”那主編冷淡卻不失禮貌地說。

　　不認識昨天還聊很久?

　　楊正心中狐疑，便說:“就是昨天在這和您說話的那個女子。”

　　“哦——”那主編恍然大悟道，“孫青青的閨蜜，昨天是跟我聊了會，不過我不認識她，她問了我一些問題，就走了。”

　　楊正好奇心大起，如今找不到柳別枝，只能通過這些天和她接觸過的人來了解她如今的想法了。

　　“請問她問了什麽?”

　　主編微微皺了皺眉，說:“你是她什麽人?”

　　“我是他男朋友。”楊正怕他不信，還把手機裡的圖片翻出來證明。

　　那主編看了一眼，露出一個很懂的眼神，說:“小情侶吵架了?嗨，也沒問什麽，就問孫青青去京都的時候有沒有跟我們請假。”

　　楊正聽了，暗想柳別枝為什麽問這個問題呢?

　　他立即就明白了，要是孫青青決心自殺，是不會還有心去請假的。

　　“她有沒有請假呢?”楊正想明白這點，激動地問。

　　主編說:“請了長假，開始說是男朋友住院，後來說要去京都查個案子，也不知道是什麽，你知道，我們報社，大部分新聞不是安排好的采訪，都是記者找到什麽新聞提供上來，我們篩選的。”

　　孫青青竟然是請假的！

　　楊正忽然想到前天牛曉靈告訴自己，孫青青曾經找過她，要查黃啟出事的事情，不過似乎沒什麽發現。

　　“她有沒有說查什麽案子?”楊正問。

　　“你跟你女朋友問的問題都一樣。”那主編努力沒有笑出來，“孫青青倒沒說什麽案子，就說是個大案，還問我們要了京都電台一個著名新聞主持人的聯系方式。”

　　“是誰?”

　　“就是《拍案驚奇》的主持人，林驚濤。”

　　林驚濤是中央新聞系的高材生，不畏權勢，曾經報道過各類貪官和黑心企業，得罪了很多人，但在廣大群眾的心中地位超然，被譽為新世紀的“青天”。

　　“孫青青也沒有說找他做什麽嗎?”

　　“應該是提供新聞吧，

誰知道呢。”那主編聳了聳肩。　　“什麽時候要的?”

　　“就在出事的前一天。”那主編又重複了一句，“你跟你女朋友的問題真一樣。”

　　前一天還在查事情，第二天就自殺了?

　　楊正覺得其中定有其他原因，雖然孫青青有遺書發來，但那理由太過牽強，黃啟的事情發生了那麽久，而且她也知道黃啟需要她照顧，不可能就這樣拋下他不管的。

　　楊正有個十分可怕的念頭，那就是孫青青不是自殺的。

　　可是，前天去京都的時候，警方已經說明了，證明是自殺，監控已經拍下，在給柳別枝打完最後一個電話後，孫青青是自己跳下樓去的。

　　視頻楊正也看了，沒有問題，可是問題是，既然沒有問題，柳別枝又為何問這主編這些問題?她想確認什麽?

　　又為什麽，不再理會自己?

　　“她還問了什麽?”楊正問。

　　“還問了一些，不過孫青青走了之後，就打過兩次電話，一次請假，一次要林驚濤的聯系方式，後來就沒有再聯系過，所以我也沒有什麽回答她的。”那主編說完，倒好奇地說:“我也覺得青青這事有些不正常， 你們問這些也是這麽覺得的吧。”

　　楊正不知怎麽回答，隻說了聲:“謝謝。”撤回了自己之前的站位處。

　　孫青青出殯的時間是九點，直到孫青青的父母捧著孫青青的骨灰盒和遺照下樓來，柳別枝也沒有出現。

　　楊正本來心神不寧地四處張望，直到看到孫青青的遺照，他才面色凝重地默立在原地。

　　孫青青的父母上了四周扎著白花的主靈車，楊正和黃啟的父親上了陳婉依的車，跟隨著主靈車緩緩朝墓地駛去。

　　雨刷在車窗前拚命來回掃著，卻掃不去楊正內心的陰霾。

　　行駛了二十多分鍾，車隊在郊區的一座墓地停下，眾人帶著雨傘沉默地望墓地內走去。

　　墓地周圍的大喇叭播放著哀樂，與嘩嘩的雨聲合為一體。

　　人群的前方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傳染著每一個人，最終匯成巨大的轟鳴聲，仿佛天地間都在啜泣。

　　大雨裡站了半小時左右，前方的人開始撤去，楊正等人走到墓碑前。孫青青的墓地是常見的那種墓地，沒有什麽起眼的地方，唯一特別的，就是墓碑前那張年輕的臉，是那麽年輕和美麗，僅是看一眼，就算不相識的人也會為其扼腕歎息。

　　楊正等人鞠了三躬，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撤去，後面的人一一上前最最後的告別。

　　楊正站在墓地公園的大門口，看著一個個從墓地走出的人，沒有看到柳別枝。

　　陳婉依站在他身邊給他搭著雨傘，陪著他，直到所有人都走完了，楊正還愣愣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