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小王回來了啊。”
嚴氏訕訕地笑了笑,掉頭就走。
“嚴嬸稍等。”
王川忙叫住嚴氏,問道,“不知陳蓮哪裡耍去了,嚴嬸能否告我?”門中同僚從來稱呼亂叫,能聽明白叫得是誰就行。王川見了嚴明叫一聲老哥,見了嚴氏叫嚴嬸,這卻都是跟別人學的。嚴明兩口子早已經習以為常,怎麽叫都答應。
“你去梁捕頭府上找她。”
嚴氏好聲求道,“拜托小王捕快,見了我家的人,千萬別說我來找陳蓮去梁捕頭家打麻將。我家那人脾氣太爆,知道這事,指不定又和我生氣。”
“曉得曉得。嚴嬸放心。”
王川應了一聲。內勤組嚴明確實人如其名,管得又死又嚴,別人閑來沒事打個麻將消遣一下,又不是多大的事。梁氏的麻將場王川聽說過,一樁下來一文錢都不夠,小賭都算不上,也就嚴明才上綱上線。
不過陳蓮也夠可以,自己不在一個多月,還怕她一個人呆在家裡,沒人相處,沒處玩樂,給悶壞了。卻未想她竟然無師自通,與同僚家眷混熟了,還混到了梁捕頭府上的牌桌上。想想剛才在隔壁酒館裡,羅明隱約還提起過陳蓮學會打麻將的事,當時自己沒有在意,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真沒想到那老實巴交的小姑娘還有這等本事。
只是不知道,梁捕頭是怎麽給他媳婦解釋陳蓮的來歷的。要告訴梁氏這姑娘是被梁捕頭從倚翠樓裡給王川淘回來的,梁氏非掀了房頂不可。
王川沒有去梁捕頭府上掃興。小姑娘還不容易有個愛好,與人玩玩麻將交流交流,自己還去打擾,那就太沒意思了。
簡單的小房間被陳蓮收拾得乾淨整潔,每個角落裡都一塵不染。床頭處的地上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好高兩摞書,王川過去拿了幾本翻看,都是市面上流行的俠情志怪小說,有一本還和王川在成固縣時看的一樣。看來楊總捕還真把給自己這項獎賞的事情當回事了,竟然送來這麽多小說。瞧其中幾本,都有翻看過的痕跡,看來陳蓮平日在家,也會翻書來看。
不過陳蓮看書顯然小心翼翼,這些小說即使翻看過了,也幾乎和新的沒有兩樣,被小姑娘保護得很好。
背上的行李裡還裝著從成固縣帶回來的獎金,背在身上怪重。王川把行囊丟在桌上,從那兩摞書上隨便拿了一本,躺在床上枕著枕頭看。
看了沒一會兒,開門聲響。王川跟著就聽到“噠噠噠”的腳步聲,快而清脆。“吱呀”一聲,房間的門打開,門外陽光傾瀉而入,王川把書移開看向門口,陳蓮呼扇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著自己,高興道:“相公,你可算回來啦!”
“麻將打完了?”
王川放下書坐起來,笑問道。
“相、相、相、相、相公知、知、知、知道了?”
陳蓮小臉兒微變,說話立刻又結結巴巴起來。看來嚴明老哥的訓妻方法給她也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不過這結結巴巴的樣子,還真是讓人懷念啊!
王川心中感慨,輕笑道:“你結巴個什麽,我又不惱你打麻將。”
“可、可、可嚴夫人她……”
陳蓮說時往西北方向一瞟、雖然隔著牆壁,但王川很清楚那方向正是嚴明家的位置。
王川打斷陳蓮的話,說道:“她是她你是你,再說你光看她幹什麽?瞧瞧梁捕頭的夫人,在自己家裡玩牌,梁捕頭不也沒不讓嗎?”
陳蓮認真想了想,
搖頭說道:“不一樣的,梁夫人……梁夫人她太厲害了……”不過有了王川的安慰寬心,小姑娘倒是不再結巴了。 王川瞧著陳蓮長出口氣,胸脯起伏的小模樣,忽然食指大動,跳下床去關上了門。
晴空白日,太陽穿雲而過。秋風初起,樹葉連枝還緊。
當天空裡雲朵飄散,天空下一片樹葉被風扯斷,翻卷而去,王川坐起身來,瞧著陳蓮扭著纖細的腰肢熱了壺水,問:“你怎麽認識嚴夫人的,還跑到梁捕頭府上打麻將?”
陳蓮在爐火邊看著火,赧然說道:“是她們跑來找奴家的,相公。那日楊總捕差人送來好多書,就是那裡的——”說時手指床頭,王川示意自己看到了,她才繼續說道,“後來……後來相公的同僚就都知道了,好多六扇門女眷就來家裡與我說話,嚴夫人也是那時候過來認識的。奴家心想奴家在相公家中,不能丟了相公的面子,就好生招待她們,與她們說話。後來她們常來,有一日人來得多了,就說閑著也是閑著,要支個桌子打麻將。奴家辛辛苦苦才把家裡收拾好,著實不想讓她們弄亂了,就拒絕了她們。然後奴家就被那些姐姐們拉去了梁捕頭家,與梁夫人同耍。”
“原來如此。”
王川恍然,又笑問道,“那這幾日你在梁捕頭家打麻將,是贏是輸?”
陳蓮越發不好意思,羞澀地道:“奴家起初時還是會輸的。後來輸得多了,就摸到了些許訣竅。後來就或平或贏,再沒輸過多少,也不知是不是姐姐們在謙讓奴家。”
“那可不盡然。”
王川拍手笑道,“六扇門這幫家眷我知道,平日裡不管多大方,牌桌上肯定是錙銖必較的。你若是贏,那必然就是真得贏了。沒想到我家陳蓮竟然還是個牌場賭神。 ”
陳蓮羞紅了臉,埋首說:“相公又笑話奴家。”
說罷,陳蓮又忽然想起什麽,說道:“哦,對了,相公。梁捕頭讓我與你說,他患病在家,沒法來迎接你回京,借我之口與你說一聲。”
“患病在家?患了什麽病?”
王川訝然問道。難不成梁捕頭真的累病倒了?自己是不是得抽時間看他一看?
陳蓮微有些不自然,說:“梁捕頭不是患病在家,只是被梁夫人禁足了。梁夫人忒……忒厲害了,不讓梁捕頭出來,梁捕頭就不敢出來了。還有一事,奴家不知該不該與相公說。”
“你我之間有什麽需要隱瞞的,盡管說來。”
王川說道。曾經自己在梁捕頭家看的那一場武戲,梁捕頭與梁夫人勢均力敵,未想如今聽陳蓮一說,真正的曠世大作,還是梁夫人要佔上風,竟然被媳婦禁足了。
陳蓮道:“半月前梁捕頭在外忙碌,老不著家,梁夫人這才生了氣,去六扇門裡鬧,把梁捕頭關回了家裡。梁夫人說梁捕頭是在為相公手裡的案子奔波,但其實不是的。奴家知道,梁捕頭是借機去尋瓶姐兒了。他在瓶姐姐房裡住了好幾天沒出來呢。”說時氣鼓鼓道,“梁捕頭亂用相公之名,卻與瓶姐姐去做好事,真真讓人生氣。奴家真想把這件事告訴梁夫人,卻又怕因此害了瓶姐姐。相公,你說我該不該和梁夫人說?”
王川:“……”
得,看來不是乾不過架,是心中有齷蹉。自己還看望個毛的梁捕頭,趁早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