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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抖吧南唐》第129章 講1個故事
“......咳咳咳......為什麽每次一說這種‘肉’麻的話都會渾身起‘雞’皮疙瘩呢?不過這種話也是遲早是要說的嘛!俗話說,借著機會就要趁熱打鐵,趕鴨子上......這個這個......我的意思是說接下來是不是該來一個親密的擁‘吻’什麽的,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還能天空為被,大地為‘床’......來場野......我是不是想多了!不過看小熙現在面紅耳赤完全一副不要不要的狀態如果不做些什麽的話,是不是也太對不起列祖列宗了......我們上次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了,只不過那次是借著酒勁兒借題發揮的,現在她很清醒,旁邊還這麽多人!怎麽辦?怎麽辦?What should i do?俗話說,面對問題我們就要想辦法解決問題嘛,子曾經曰過的......這個這個是吧!想想!想想!不過這也好辦,想辦法把他們支開,然後我再和小熙來個清爽的二人世界,對酌幾杯,相信三杯五盞下肚,以我的酒量......咳咳咳......不過她的酒量好像也不差啊!不管怎麽說做人就是要自信一些的嘛!男人就要自信!自信!”

 “哥哥......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這個......哦!對了!”言‘玉’正是思索,又是身旁小熙看得蹊蹺,繼而猛然一個打岔,隻叫他渾然一驚,忙罷了思緒,隻急急地應答起來,“啊......我是在想......即使那座房子再好,若是沒有你住在裡面,那對我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呢!”

 “哥哥真會說笑......要我住在裡面......做什麽啊!”小熙聞聲一怔,心下瞬時慌‘亂’起來。。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我沒有說笑......小熙,我可是說真的,我們已經認識了這麽久,雖然我們之間有過那個......啊......我是說有些話一直沒有機會向你當面說出來......其實我‘挺’喜......”

 “噓......”

 言‘玉’正待將那句緊要話兒迸出口來,卻是小熙神‘色’一晃,順勢抬起‘玉’指做出一個噤聲動作,又是會心一笑間轉罷了身子緩步向著遠處的荒漠步去。

 言‘玉’晃過神‘色’,更像那身前‘女’子揣著某種引力般將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牽了過去。

 “其實,我知道哥哥想說什麽!”

 一刻後,二人坐在一彎高高的沙丘頂端,隻叫那呼嘯的北風吹得發髻凌‘亂’。

 “我之所以不讓你說出口,是怕......我們的感情最終經不起時間考驗......空歡喜一場......”

 “經不起時間考驗?我對天發誓這個這個......等等!不過既然她這麽說的話,至少證明她也承認我們之間是有感情的,是啊!我們本來就是有感情的嘛!”

 言‘玉’聞聲雖是面上揣著三分難忍,卻是細細一品,不免心下一喜,又是瞥過四周正是無人,扯大嗓‘門’仰天道:“我李言‘玉’對天發誓,今生今世隻愛江小熙一人,如有背叛......這個這個......幹嘛捂我嘴!”

 言‘玉’的賭咒發誓還未禮畢,卻是嘴已被小熙的‘玉’手堵上,“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為什麽?”

 “你若說你今生今世隻愛我一人,我才不會相信呢!”

 “我是真的......啊!我是說我是真心的!”

 小熙莞爾一笑不去理會言‘玉’,繼而望著眼前那片颯颯滾滾的沙漠款款道:“看著這片沙漠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爹爹給我講過的塞北荒漠裡的英雄傳說......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

 “看來小熙是想要來點‘浪’漫的,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呢!現在我們之間的關系處在一種這個這個若即若離......啊......不是!不是!應該是這個‘欲’拒還迎的狀態,對啊!所以現在急需的是一股催化劑般的東西能將它無限放大,以至於在兩人之間產生一種無形的情感引力,然後這個這個......咳咳咳......看來我還懂得‘挺’多的!人嘛就要學會傾聽,不要總是打斷別人的想法,那不如......就讓她把這個故事講出來好了,其實這個講故事的過程呢,也就像是在看電影一樣的,起碼效果是一樣的,關鍵是在這期間還可以互動一下......咳咳咳......做些小動作什麽的,豈不是很好,反正現在天‘色’還早,剛剛又打了一個小小的這個......勝仗,但我說的這個勝仗是必須要獎賞雙引號的啊!好吧!好吧!來吧......我洗耳恭聽......”

 言‘玉’思緒一轉,忙道:“小熙,你說的這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可不可以講給我聽啊......”

 “哥哥想聽我講故事......”

 “是啊!是啊!有什麽不可以,我們......就坐在這裡,我會認真聽你講的......”

 “可是......這個故事我記不大清了,我怕講不好......”

 “沒關系的,反正現在我們剛剛這個......哈哈哈......打了勝仗,也不著急回去,再說,我們每天都是忙裡忙外的根本沒有時間靜下心來坐在這裡說說話兒,今天這麽好的機會,又怎能放過呢!”

 “你若真是願聽,那我可就講了啊!可是講的不好的話你可不許笑我啊......”

 “放心......開始吧!”

 “好......這個故事呢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小熙神‘色’一晃,沉思了一刻,接著清了一道嗓子,開始了那一千零一夜般的潺潺講述。

 東方既白,晨光熹微。半敞著的小小帳篷裡傳來男人的陣陣鼾聲,那一雙大腳伸出了帳外,伸的筆直,又像痙攣一般的微微抖動了幾下,然後縮了回去。

 他伸個懶腰,雙臂用力一抬,坐起了身,懷裡那兩個姐妹模樣的‘女’人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挪動了身體,她們抿了抿嘴,但濃濃的睡意並沒有被他打擾,轉而蜷著身子趴向了另一邊,沉沉的睡去。

 比起高原的冰雪和戈壁的荒蕪,沙漠和草原的結合地帶能處處散發出一種悠遠順暢的美,這種凋敗的天然美感粗獷卻不失安逸,或許在那狂烈的夾雜著砂石和枯草味的凌冽寒風中還能嗅到幾分柔軟的氣息。

 男人光著膀子,帶著一身還未徹底舒展開來的硬實肌‘肉’緩步走到帳篷後那條長長的木頭台基上,他一邊撒‘尿’一邊向遠處放眼眺望。

 迎著寒風,在這草原上一個平凡清晨的那股清澈的寒風,男人略顯雜‘亂’的披肩發和絡腮胡被輕輕拂動了起來,微眯的雙眼從惺忪的狀態迅速恢復了,也許是昨晚和那群豪邁的騎士們篝火慶祝時將烈酒飲得過多的原因,他的眼眶中還充盈著血絲,但那雙炯炯有神的鷹眼卻沒有絲毫的疲憊和拖遝,配合著眉宇間咄咄‘逼’人的英氣,一名鮮卑武士與生俱來的凶惡感漸漸顯現了出來。

 應該說,這感覺讓人敬畏,甚至有些畏怯,那是一種讓你站在老遠的地方就能感受得到的特殊氣場,那股子天生的傲慢和暴戾也許就是為這片土地而生的。

 男人套上件窄衣小袖的胡服,翻身上馬,朝那滿眼蒼茫的草原深處奔馳而去。那是一座不高的小山,與其說是山,倒不如說它是廣袤大地上一片微微抬起的地勢。

 他來到一座不起眼的石頭屋旁,高聲喊唱著:“高貴的智者啊,那尊敬的不可褻瀆的天使啊,你所護佑的這荒野上的人們又陷入了‘迷’‘惑’,那裡的馬兒已經三天三夜不吃草了,累喘喘的身軀日漸消瘦,夜晚隻管將蹄子蹭的老高,難道它們是懼怕那冬天的寒冷和塞外的野風嗎,還是我們自己產生了怯懦,不配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嗎,我們乞求您的指引,乞求您的幫助啊!”

 石頭屋子沒有動靜,沒有像上次那樣,當他誠摯的發問後,‘女’薩滿蹣跚著走出屋‘門’,站在那高高的土坡上的一顆胡楊樹旁對天禱告,極力獲取人們乞求的答案。

 他站在那低矮的‘門’前低著頭,用力甩了甩馬鞭,顯然有些懊惱,就要轉身離開。

 木‘門’吱吱呀呀的響動了,隨後便是‘女’薩滿蹣跚的腳步和掛滿全身的金銀器物發出的叮當作響聲。男人的臉上現出了笑容,他知道自己的高聲呼喊驚動了這位能夠與神靈對話的老人,他緊緊地盯著‘門’首,開始期待這場相遇。

 ‘女’薩滿那一雙褶皺的手顫顫巍巍的‘摸’索著,她扒著石牆,緩緩地支撐起身體,將那蒼老的面孔探出來一下,又迅速縮了回去。即使是在這樣‘陰’鬱的天氣,她那雙淡藍‘色’瞳孔還是被‘門’外那慘淡的光線刺痛了,當她再次走出‘門’時,已經裹在件厚厚的黑‘色’鬥篷裡了。

 男人面帶微笑單膝跪倒,衝著這位步履蹣跚的老人深深地鞠上一躬,當這位在他看來如此神秘且尊貴的人再一次的站在了他的面前的時候,他產生了一絲的惶恐和懼怕,因為她那無所不知般的智慧讓人‘毛’骨悚然,連這個男人也不例外。

 ‘女’薩滿沒有理會他,一步一拐地朝著那高高的土坡上走去。

 天‘色’‘陰’鬱,坡上的風顯然更大了些,‘女’薩滿盤‘腿’坐在胡楊樹旁,開始對天冥想,她雙手緩緩地托起拐杖,嘴裡振振有詞,在身體痛苦的一陣驚顫後,她的淡藍‘色’瞳孔變成了兩隻完全煞白的眼仁子。她注視著天,又低下頭來,看著那遠處空茫茫的一片,漸漸的,她將痛苦寫在了臉上,她張著嘴,想要說話卻說不出,只有眼淚在那張衰老的布滿著皺紋的面龐上不斷滑落。

 “啊......”隨著一聲撕心的叫喊,她開始了喃喃自語。“我看到了烏雲,是一大片烏雲,他們的氣勢正盛,吸收著所有的能量,正向這裡碾壓而來,遍地的鮮血和屍骨,堵塞著河道,鋪滿大地,即使在逃亡的路上也不例外,那裡荊棘叢生,人們想逃......卻逃不出去,那股烏雲已經已經踏上了前往北方的道路,越來越近了,但沒有人能阻擋它,沒有人......”

 隨著薩滿身體的一陣劇顫,那雙淡藍‘色’的瞳孔又出現在了眼眶中,她恢復了正常。就在這個‘陰’鬱的早晨,在這個寒風襲襲的早晨,她代表了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完成了與神的一次嚴肅的對話,她瞥了眼這個站在她身旁的男人那驚詫的表情和久久合不攏的嘴巴,用手拭去了臉上的淚,起身離開了。

 她搖搖晃晃,一步一拐的走下山去,可能連她自己也已忘記剛才通靈時所講的話,但她至少知道這應該不是個好的兆頭,她從自己氣喘籲籲的狀態和因為抖得厲害而緊握的雙手中已經感應到了,她突然駐一駐足,彎腰看了看拐杖上顯出的密密麻麻的裂紋,更加快速的離開了。

 男人回到營地時已是中午,男男‘女’‘女’們在不大的河谷地帶進行著一天的訓練和勞作,他駐下了馬,遠遠望見一身著灰‘色’布衫的老者拄著拐杖迎了上來,他先淺淺地鞠上一躬,說道:“吉不林將軍,草場的馬兒這幾日裡煩躁不安,不吃也不喝,有不少都消瘦了下來,戰士們騎著這樣的馬兒怎樣作戰呢,我養了幾十年的馬,還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呢,我看還是換換草場吧。”

 吉不林道:“老人家,我估計這些馬兒是畏懼著那南面而來的烏雲呢!”

 老者:“烏雲?什麽烏雲?”

 吉不林笑而不答,拍了拍老者的肩膀,道:“尊敬的仆蘭大叔,請替我看顧好這些馬兒,我們很快就會有一場大戰了。”說罷上馬而去。

 老者急急地喊道:“大戰,和誰打啊,你冷靜一下,我們現在是如論如何也打不過費舌他們的!還有,我的兩個‘女’兒昨晚一夜未歸,你知道她們去哪兒了嗎?”

 烏雲遮擋住了草原上那一座座低矮的灰黑‘色’房子,裡面傳來了陣陣叮當作響聲。打鐵鋪的匠人們將自己油黑的袖口提得老高,一雙雙粗壯的手臂下正握著那被燒得紅亮的鐵料,奮力敲打著。

 當第一個男人將模具定型好的長長鐵塊取出後,快速傳給了第二道工序,男人將它再次燒得通紅,繼而用那帶著手柄的長長的橢圓形鐵錘猛力敲打定型,然後才是細膩地拋光打磨,直到粗厚的刃口那側漸漸變薄,閃現出銀光才能作罷。

 馬蹄踏踏,吉不林來到這排叮當作響的鐵匠作坊前喊道:“石山上的鐵礦已經被你們采光了嗎!”

 鐵匠鋪內傳來回聲:“將軍不必擔心,山上的鐵礦還多著呢,夠我們幾年的用度了!”

 吉不林抬眼看了看天上的烏雲,高喊一聲“那就把它們全都挖來鑄劍吧!我們要打仗了!”而後高高地揚起馬鞭,奔馳而去。

 今天那太過‘陰’鬱的天氣似乎並沒有影響軍營內蒸騰的氣氛,午飯已過,羊‘肉’的膻腥味道和馬‘奶’酒的余香氣息依舊濃烈地充斥在這裡的每一寸空氣中,士兵們陸續走向馬場旁那高高的沙坡上,繼續聆聽那位善講長者的英雄事跡。

 吉不林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營地中那頂最大的白‘色’帳篷前駐下了馬,衝著來牽馬的士兵低聲耳語幾句,快速步入了進去。

 三通鼓過,大帳之內已然紫氣升騰,鎧甲齊列兩邊,吉不林端坐在那把用狼皮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寬大木椅上道:“今天,沙湖上的‘女’薩滿流著淚說,南面的‘陰’雲很快就會飄到這裡,那‘陰’雲會吞噬這兒的一切,她說她看到了我們懦弱的逃亡和血流成河的場景,我很想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一壯實盔甲不懈道:“‘陰’雲?我們的戰馬是這方圓裡最健壯的,戰士也是鮮卑族裡最驍勇善戰的,這是我們的地盤,我們的草場,什麽烏雲都阻擋不了我們。”

 另一人接著道:“將軍,昨夜我一夜未睡,我看到那北面高高的沙坡上散發著隱隱的亮光,於是穿好了鎧甲,騎著馬兒衝了上去察看,那火光是北方沙漠中發出的,正是朔州方位,這預示著他們已經發生了內‘亂’,這是上天的指示啊,那城中的百姓一定需要我們的幫助。”

 一雙‘女’將聞聽笑道:“那是沙漠裡的磷火而已,什麽上天預示,朔州內‘亂’,即是內‘亂’,憑我們現在實力,也難於企及一座偌大的城池。”

 吉不林憤憤道:“哦,難於企及,吉弟在哪?給大家說一說我們現在有多少兵馬。”

 只見一胡服異裝的少年從裡隊走出,回道:“稟將軍,馬軍三百余,步軍兩百,合計五百余。”

 “昨日裡征召的三十個漢人呢?”吉不林低聲問道。

 吉弟道:“那三十人原是去往朔州采辦的商隊,因‘迷’失方向,‘混’入我們地界,本想供應飲食,邀他們入夥,誰知飽餐一頓,打聽清楚了水源,竟自離去了。”

 ‘女’將大笑一聲,道:“五百人打朔州,大家說笑了吧,依我看,‘女’薩滿指引我們南面來的烏雲,我願和仆蘭漱‘玉’往南百裡,查看有無異樣。”

 吉不林思想一番道:“好吧,你二人可喬裝一翻,打扮商旅模樣,沿途打探,如有異樣速速來報。”

 “得令!”二位‘女’將聞聲一拜,正待出帳,被吉不林叫道:“若雪,仆蘭老爺今晨尋你們兩個,還是先回家去看看他吧。”

 二‘女’相視一笑,出帳去了。

 “若雪!這是昨天那個商隊留下的東西,你看這是什麽!”仆蘭漱‘玉’手捧個青瓷‘花’瓶,興興的邊走邊說道。

 仆蘭若雪笑著接過手瞥了一眼,將‘花’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你幹什麽!”漱‘玉’驚叫一聲,未及抬眼,狠狠一記耳光早已迎面撲在了臉上。

 若雪盯著以手捂面的漱‘玉’,冷冷道:“以後叫我姐姐,還有,離這些瓶瓶罐罐的東西遠些,不可玩物喪志。”

 漱‘玉’抬眼怒道:“還分什麽姐姐妹妹,都跟一個男人睡過了,難道還要分你先我先,在他懷裡時怎麽不讓我叫你姐。”

 若雪聽聲拔刀便砍,漱‘玉’向後一閃避了開來,又一轉身‘抽’出兩把短匕,迎了上去。兩人‘交’鋒一陣,漱‘玉’漸漸勢頹,被踹倒在地。

 若雪將利刃搭在漱‘玉’脖間,怒道:“姐姐你可以不叫,但我要你記住,是吉不林這個強盜霸佔了我們的草場,是他‘逼’走了部落的首領,也就是你的親弟弟仆蘭芳霸,他那麽小,一臉稚氣,被反綁著手,套在了西去的馬車上,他在哪!你告訴我他在哪!他在哪你知道嗎!”

 漱‘玉’落下淚來,喊道:“我當然記得這些,可昨夜你為什麽不動手,我們有那麽多次機會,你為什麽不動手!”

 若雪收了刀,轉眼落下淚來,道:“我會動手,但不是現在,我會讓那些曾經背叛我們的人都看到,仆蘭家族是絕不會認輸的,我要讓漸漸老去的父親看到,鮮卑王檀石槐的後裔們是不會向一個假鮮卑屈服的。”

 漱‘玉’起身環抱著若雪,兩人哽咽作一團。

 ......

 漫天黃沙漸漸稀落,沙塵暴襲來時被完全吞噬的一切又逐漸恢復了原本的‘色’彩,烈日灼灼,渾厚的土腥味又一次充斥在這片蒸騰的空氣裡,它散發出令人‘迷’之幻之的錯覺,那錯覺也一直伴隨著金‘色’沙丘發出的亮黃‘色’彩綿延著伸向了遠處。

 馬兒低垂著頭,在松散的沙地上吃力地邁著步子,背上‘女’人那層黑‘色’面紗似乎也已濕透,細密的汗珠越來越多印上了‘女’人那白皙的額頭,只見她抬手輕擦了汗水,啜一口水,便將水袋向後一甩,扔向了不遠處那個和她一樣正騎在馬上忍受這股大漠熱‘浪’侵襲的‘女’人手上。

 漱‘玉’比起若雪那依舊堅毅的眼神,似乎更顯得‘迷’離無神,她和她的馬兒一樣,都在大口喘著,呼吸著這股焦灼和那蒸騰全身的燥熱,身體柔軟且無力地應承著那每一步顛簸產生的搖晃,像是隨時會跌下馬去。

 “漱‘玉’,堅持住,我們已經向南約有百裡了,很快就要回去了。”若雪轉身衝著漱‘玉’大聲喊著,但那喊聲似乎並沒能給到這個早已支撐不住的‘女’人一絲力量,她墜下了馬,落在了滾滾黃沙裡。

 夜裡,一片稀疏的胡楊樹林裡,‘女’人盤坐在冉冉的篝火旁,用沁濕的手絹反覆擦拭著漱‘玉’那被白天的極熱和夜裡的極寒折磨不堪的煞白的臉,她觸了觸漱‘玉’的額頭,輕皺起蛾眉,靜靜地看著她。

 在她的眼裡這就是自己了,那是無需任何修飾和隱瞞的,當她自然且率‘性’的袒‘露’在你面前時,那心靈相通所帶來的感覺是愉悅且暢快的,單純又直接,看不到一絲一毫雜念的滋生。

 作為孿生姐妹的她們長得實在太像了,像到一般人根本無法通過仔細的辨別來區分,若不是二人時常善意的提醒,若雪脖間的那顆隱隱胎記似乎就要被埋沒了,可除了這個特例外,兩人或許再也沒有任何不同。皓如凝脂的皮膚,傾國傾城的面龐已經為她們收斂了太多祝福,或許那真是上天賜予這個民族,這個部落的禮物,是天帝隨手散落在這大漠荒野上的兩顆倔強而柔美的珍珠,她們有著一種天生的自然的與生俱來的灑脫‘性’情,將平常‘女’子那股矯‘揉’造作的態度一掃無遺,她們時而凶惡勇武,時而風情萬種,堅毅執著又能恬淡似水,也許是血液裡承載了太多那曾經的輝煌記憶,以至於她們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一股皇族的威儀氣息和那凌駕於一切的孤傲味道。

 夜如此的靜,篝火燃燒時發出的絲絲聲響孤獨的陪伴著這兩個鮮卑‘女’人,若雪看著那漸漸稀疏的火焰,解下了披風,抖一抖沙塵,將它緩緩蓋在漱‘玉’身上。

 ‘精’明的馬兒突然站了起來,它們快速的沒有任何預兆的將身體挨擠在一起,將蹄子在原地打轉。若雪被那動靜驚醒,她抬眼看著馬兒那怪異的舉動,轉而用一雙鳳眼凝視住了林子外那若隱若現的些許動靜。

 細密的馬蹄聲和那因為劇烈奔跑而產生的籲籲喘氣聲傳了過來,已經越來越近了。

 “將軍,這兒有一片樹林。”內中一人欣喜的喊著。

 “那裡有火種!”騎兵高聲喊著。

 幾十名騎兵圍了上來,他們將那已經漸漸熄滅的篝火重新點燃,圍著兩個在他們看來毫無威脅的‘女’人不斷打轉。

 一人開口道:“你們是什麽人?”

 若雪望著馬上那奇裝異服的甲士回道:“過路的。”

 “帶著刀,騎著軍馬,過路去哪裡?”馬上男人問道。

 若雪冷笑道:“我帶著刀,騎著馬,跟你有什麽關系,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有權利過問嗎!”

 “哎!年輕的姑娘,我勸你不要以這樣的口氣和我們的將軍說話,他是......”裹著黑披風的男人打斷了士兵的話,他用那極不標準的漢語口音低聲道:“我們是匈奴人,在這兒‘迷’失了方向,兩天兩夜沒有走出這片沙漠,你能告訴我要怎樣才能走出去嗎?”說罷,男人咳了幾聲,便沉沉地墜下馬去。

 “將軍......將軍!”眾人翻身下馬,急將男人抬到了篝火旁,想從那一個個空空如也的水袋中擠出幾滴救命的仙‘露’。

 “誰有水......誰有水!”人們急急地喊著。

 “她們還有水!”一士兵從若雪的馬挎上卸下水袋,興興地喊著。

 “放肆!”若雪上前一個抬‘腿’,將水袋踢向空中,又穩穩地落在了自己手上。

 她攙扶著漱‘玉’向後退去幾步,順勢‘抽’刀在手,怒目環視著這群急紅了眼的野狼們。

 內中一名長者向憤憤地士兵們打個手勢,走上前道:“姑娘,我們都是將軍的親兵,如果他死了,我們都得要殉葬,我不想在這荒野中去傷害兩個‘女’人,這水你必須給我。”

 若雪將水袋反身背在身後,冷笑道:“沒這水,誰也走不出去,這是我們的保命水,是絕不會去救一個毫無乾系的陌生人的,你們還是自己找水吧!”

 男人低頭歎了口氣,隻將那和顏悅‘色’轉眼變成了一臉凶煞,他舉起右手,身後的士兵們紛紛‘抽’出那銀光閃閃的樸刀。

 “籲!”林外那高高的沙丘頂上傳來了拉韁駐馬聲。

 一眾人半蹲下身子,透過那團足夠明亮的圓月,遠遠地望著那沙丘頂上巍巍不動的騎士。

 月華之中,那俊冷騎士緩緩地抬起雙臂,擎起了彎弓,他似乎在注視著遠處大地上那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地方,朝著那林子中燃著熊熊篝火的地方冷冷地放出一箭,那銀箭嫻熟地駕馭著氣流,劃破了原本寂靜的夜空。

 “嗖......”箭身隱隱約約的衝馳聲令人緊張,那帶著明顯弧度的從高空一躍而下的冷峻氣流扎入了地面,所有人屏氣斂息,沒有發出任何響動。沙丘上的騎士細細觀察一番,最終調轉過馬頭,緩緩消失在了月華中。

 “這是漢軍的箭。”那臉上帶著長長刀疤的老將接過箭矢,仔細分辨道。

 “那是虎賁營的赤嘯。”若雪道。

 老將詫異道:“赤嘯!”

 若雪接過箭矢瞥了一眼,道:“這箭有毒,箭頭上塗著一層鴆鳥的羽毒,所以呈赤‘色’,稍稍劃破即可送命。”

 老將道:“我聽說過長安城裡的虎賁營,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虎賁營是戍守長安城的一支重甲騎兵,人數三千,是漢軍‘精’銳中的‘精’銳,他們人人著一副虎翅雲金甲,披六尺六寸鎏金赤炎袍,胯下烏騅日能進三百裡,不過,他們不去戍守長安,半夜在這片荒漠裡遊走,很是奇怪。”若雪凝望著遠處那俊拔的沙丘頂上的一團圓月,若有所思道。“只有一種可能,他們的後面必有大批人馬,他們在為大軍探路。”

 老將道:“這樣的天氣,日間休息,夜間行軍,很有可能。”

 話音未落,那沙丘方向傳來陣陣戰馬高亢的嘶鳴聲,成百上千的騎士們黑壓壓密麻麻一片出現在了沙丘頂上,他們擎著火把,像是炙熱的翻騰而出的岩漿湧上來,又順著那陡峭的沙壁迅速衝馳而下,揚起了滾滾煙塵。

 先頭的十幾騎朝著那林中篝火方向驅馳而來,抵近看時那堆冉冉篝火的旁邊只有支赤嘯箭被倒‘插’在地,並無人跡。

 “搜!”騎士揚起馬鞭,高喊一聲,帶著人馬四散而去。

 幾十名匈奴騎士接受著若雪的指揮,他們將馬匹和自己的身體迅速掩蓋在了沙土中,隻留下頭‘露’在外面,那是月光下一個巨大背‘陰’處的沙丘,大軍行軍方向的側面,他們那嚴格訓練過的軍馬在此時也是乖巧聽話的,隻將高高的馬頭探的很低,盤‘腿’跪在地上,不發出一絲響動。

 眼看火海湧了過去,在朝著北面的方向繼續前進著,若雪輕咳幾聲,對漱‘玉’道:“他們只是探路的隊伍,真正的軍隊應該還在後面,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回去。”

 漱‘玉’強打著‘精’神,與若雪起身上馬,匈奴老將攔下道:“姑娘,草原才是我們的家,請帶我們一起走吧。”

 若雪勒住馬頭冷冷道:“實話對你說,我們是鮮卑人,正是來打探這漢軍動向的,若不能在他們之前趕回去,草場就會有滅頂之災,茫茫大漠,我看你們還是自尋生路吧。”

 老將賭咒般的凝視著若雪,把佩刀高舉過頭頂,用那夾雜著濃厚民族特‘色’的口音緩緩道:“一群雄獅被困在了柔軟的沙漠,讓他們在這兒渴死餓死是多麽的可悲啊!我們是匈奴的鐵弗部,只要你能帶著我們的騎兵出去,我們願意與你們共同抗敵,保護你們的家園,我們從來都是說到做到。”說罷,匈奴騎士們翻身上馬,幾十騎武士齊刷刷地現在了眼前。

 若雪看著騎士們那堅定的眼神,心想道:“經常聽父親說匈奴人如何的驍勇善戰,現在大戰在即,雖然只有幾十騎,但把他們帶回去壯壯聲勢又有何不可。”

 “跟我來!”她衝著老將軍輕點點頭,將手中馬鞭高高揚起,又狠狠地砸在了馬‘腿’上,在那匹亢奮的開始向前奔馳的馬兒身上高呼一聲。

 眾騎士躍馬揚鞭,緊緊地跟了上去,一眾人馬很快消失在了蒼茫夜‘色’中。

 ......

 ‘女’薩滿翼翼小心地掀開了祭禮上那層白布,雙膝跪倒,對著漫天繁星開始演繹那首古老的充滿神幻‘色’彩的歌謠。

 我們站在那遙遠的鮮卑山頂,看見了你的眼睛,

 那雙黑‘色’的燦燦寶石,是先賢智慧的源泉,

 我們按照您的指示,

 揚起高高的馬鞭,揮向那雄渾的山巔,

 ‘射’出電光寶箭,追逐那曾經輝煌的億萬兆年,

 青海的高車載著您的思念,

 難道是茫茫星辰耽誤了歸途的時間,

 每每思念,我們每每唱傳,

 請不要放棄這些遺留的孩子們啊,

 請你聽見啊,請你聽見,

 當我們征服了所有大地,

 請允許我們踏上征程,再次奔向那遙遠的鮮卑山。

 ‘女’薩滿一連唱了三遍,每一遍的味道都有所不同,鮮卑武士們跪倒一片,嚴肅地配合著‘女’薩滿那‘陰’陽頓挫的深情傳唱,紛紛落下淚來。因為那是他們的歌謠,他們小時候的歌謠,是還躺在媽媽懷抱裡吸‘吮’‘奶’水的時候就已經耳熟能詳的歌謠,他們伴著這首歌謠長大,放牧、戰鬥,是那‘陰’陽頓挫的、入耳入腦的唱腔讓這些孩子們、武士們見風就長,一日三丈,他們已經聽過了太多的版本,能夠清晰地分辨出唱法的優劣和歌者是否動情,能讓幾百名鬥志正盛的鮮卑武士哭倒一片,這位‘女’薩滿顯然做到了,她的唱腔應和他們小時候聽過的一樣,是如此的對味對調,讓人不禁頭皮發麻,沉浸在那記憶的漩渦裡,不能自拔。當那準備抵禦強敵的幾百名武士們一起聆聽時,那意味就更加深蘊和長遠了,武士們內心深處的那股子與生俱來的原始力量被煽動了起來,情也被煽動了起來,在祭過青焰旗,喝下滿滿的三大碗馬‘奶’酒後,一切都自然而然地進入到了狂躁不安的戰爭狀態。

 吉不林跳上高高的鼓台,拔出那鋒利的向古彎刀,對著幾百名全副武裝的鮮卑騎士們大聲喊道:“曾經有人勸我們離開這裡,避開那南面而來的敵人,可神武的鮮卑勇士們,請你們記住,你們的身體裡面流淌著鮮卑王檀石槐的血液,你們從來不曾被誰所征服,我們不會離開,因為我們才是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那就讓他們來吧,來嘗試我們的長刀還是否鋒利,我們的弓箭是否剛勁,讓他們在這裡留下痛苦的記憶吧!”

 騎士們沸騰了,那在火把照耀下顯得異常璀璨的鋼刀在空中揮舞著,他們不住地拍打自己的甲胄,發出了陣陣轟鳴。

 吉不林發出了命令,那幾百人的隊伍呼拉拉一片向南散去,分別把守各個營寨。他跳下鼓台,獨自步入到大帳內,看著那圍坐一團的幾十名匈奴人道:“敵人是夜間行軍,他們的先遣軍應該快到這裡了。”

 匈奴人道:“吉將軍放心,我們匈奴人絕不食言,只是我們的將軍現在太虛弱了,需要派人送他離開這兒,剩下的匈奴騎士們一定會和你們生死與共,保衛你們的家園。”

 吉不林上前看了眼那滿臉煞白依舊躺在席子上的男人,問道:“他看起來氣貌不凡,他叫什麽名字?”

 “他就是我們大單於的長子,我們的少將軍赫連伊稚。”一老者回道。

 吉不林道:“讓他回去吧,他看起來還很年輕,這場戰鬥不必要去犧牲一位未來的單於,那代價太大了。”說罷,轉身離開了。

 男人回到了自己的小小寢帳,他跪倒地上,雙手翼翼小心地從那被塞外的寒風侵蝕的已經失去了原本‘色’彩的大木箱中捧出塊‘玉’玨來,那是塊可以掛在脖間的‘玉’玨,應該是可以保平安的,他當然還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偶遇的‘女’人,那個被野利烏孫擄走的‘女’人送給他的,他將它捧在手掌上,在燭光的掩映下細細地觀察著那股子依舊留存下來的溫潤氣息,沉默了好一陣後,才用麻繩將它串起,反手掛在了脖間。

 他快速收斂了情緒,將那股子霸氣和灑脫重新寫在了臉上。

 戰鬥應該開始了,那是深夜裡毫無預兆的一聲霹靂。

 三千名虎賁營的騎士們挎著長刀衝進了營寨,火光四起,煙塵踏踏,將這支鮮卑人和匈奴人組成的單薄隊伍很快衝散了。

 那是夜裡的一股熔漿,高山而下的炙熱洪流,他們從漆黑的沙漠中奔出,又將整個草原迅速燃燒了起來。幾百名鮮卑騎士奮力抵抗著,他們將自己那與生俱來的戰鬥基因發揮到了極致,狂暴地揮舞著馬鞭,砍殺著他們也許從未曾見過的如此驍勇善戰的敵人們,他們的刀劍上沾滿了鮮血,又將自己的鮮血毫不吝惜地拋灑在了敵人的鋼刃上,他們一個個倒了下去,倒在那鋪滿了屍骨和鮮血的大地上,在親‘吻’了這片充滿了熱愛和痛苦的土地後,‘抽’出短刃,結束自己的痛苦。

 吉不林手中的長刀肆意揮舞著,每一次的刀劍相觸閃現的憤怒火‘花’都伴隨著一名騎士的凋零,在當身邊的騎士們漸漸墜入塵土,七零八落後,他的心情越加‘激’憤了,他想將這些有備而來的且訓練有素的虎賁營的騎士們統統斬落,但這並不是件易事,在抵擋住那一陣陣圍攻後,他墜下了馬。

 他的眼前一片昏暗,只有‘混’‘亂’的馬蹄和烈烈的廝殺叫喊,他想站起來,可是卻站不起來,麻木的陣痛一陣接著一陣湧了上來,他漸漸感覺體力不支,昏倒在地上。

 “這是哪兒?”男人微睜著眼,望著遠處那依稀的晨光,弱弱地問著。

 “這是我們的家,那片在‘春’天的時候層層碧草,開滿野‘花’的草原啊!”‘女’人回答著他。

 “哦,我記得的,我死了嗎?”男人問。

 ‘女’人用手輕撫著他那滿是血汙的臉頰,回答:“不,你沒有,你是草原的英雄,荒漠的野狼,你不會死。”

 “戰鬥結束了嗎?”男人的眼角落下淚來,慚愧地問著。

 “沒有,這場戰鬥應該永遠也不會結束,我還能聽到將士們揮舞著馬鞭,踏踏而來的聲音。”‘女’人回答。

 “他們在哪?”男人問。

 “他們沒有走遠,他們還在說著家鄉話,正在那不遠的地方看著你啊!”‘女’人回答。

 “哥哥!”遠處傳來了陣陣馬蹄聲,馬上的吉弟高聲喊著。

 他跳下馬,奔跑了過來,撲倒在吉不林的身旁說:“哥哥,他們說......他們說要為陣亡的將士們舉行祭祀,就在河邊。”

 男人輕咳了幾聲說:“為什麽?”

 吉弟看著吉不林的滿臉血汙,流著淚說:“他們說,他們都是草原的英雄,我們喜歡英雄,我們願意去為英雄們集體哀悼......哥哥你聽!”

 遠處的河邊傳來了‘女’薩滿那飄忽的抑揚頓挫的歌聲。

 我們站在那遙遠的鮮卑山頂,看見了你的眼睛,

 那雙黑‘色’的燦燦寶石,是先賢智慧的源泉,

 我們按照您的指示,

 揚起高高的馬鞭,揮向那雄渾的山巔......

 仆蘭若雪和仆蘭漱‘玉’攙扶著吉不林,身後跟隨著仆蘭大叔,僅剩的十幾名兵士和三五個匈奴人,他們緩緩地穿過了漢軍隊伍,走向祭祀台的中央。

 ‘女’薩滿的歌聲沒有中斷,她用那雙淡藍的瞳孔凝望著這群來者,愁容滿面卻沒有顯出一絲哀傷。

 “孩子,想不想成為真正的草原英雄。”‘女’薩滿結束了歌唱,她來到吉不林的身旁,低聲問著。

 “想啊,我當然想,連做夢也想。”吉不林跪倒在‘女’薩滿面前,回答著。

 ‘女’薩滿將他雙手扶起,說:“要想成為真正的英雄,你還要掌握一個秘密。”

 “秘密?什麽秘密?”吉不林焦急的問著。

 ‘女’薩滿衝他招一招手,示意他將耳朵貼近些,然後對他附耳低言著。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這些,整個天下都將會是你的,去吧,孩子,世界很大,去實現你的願望吧!”‘女’薩滿看著滿臉不解的吉不林說著,而後一步一拐的離開了。

 當她站在那不遠處的土坡上再次回頭凝望時,滿是褶皺的臉頰上終於現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她清晰地看到了,那幾個匈奴人已經打馬而去,而漢軍的將領們也已攙扶起了那跪倒在地的吉不林。

 ......

 “你還走得動嗎?”

 “我的腳上有個大水泡,疼得要命,你怎麽樣了?”

 “說是草原,可全是碎石和砂礫,我的鞋底早就磨破了。”

 “怎麽,你還等著發新鞋啊。”

 “我要能像車上這兩位就好了,只要不走路,去到哪都不怕。”

 “那你應該去當馬弓手啊,胯在馬上多‘騷’情的,還能‘射’箭。”

 “別小看我,我騎過馬的,差點兒沒掉下來,我可不敢再騎了,想起來就怕。”

 “哎!你快看!”扛著長戟的士兵張望著遠處,衝著同伴興興地喊著。

 只見一騎戰馬從後隊遠遠地襲來,急急地飛奔向前隊去了。

 二人張望著黑馬身後卷起的滾滾煙塵,看了看彼此那與這一身軍旅裝扮極不相稱的稚嫩臉龐,相視一笑,跳上馬車,沿坐在上面。

 高車行走在這漫漫征程隊伍中的最後一個陣列裡,那是專‘門’負責這五萬大軍後勤補給的隊伍,他們的牛車、馬車上裝滿了輜重和糧草,還馱載了上千名的隨軍匠人,當然也包括這浩浩‘蕩’‘蕩’行軍隊伍中僅有的兩個‘女’人了。

 沒有人知道那座紅頂大篷子高車上載著什麽樣的‘女’人,那兩側小小的軒窗上也未曾留下過‘女’人舉目四望的神情來供人們想象和猜測,沒有人會去發問,可對於那行走在她們前後負責押運糧草的士兵們來說,她們才是整個行軍隊伍當中最為神秘的人,是最能讓自己的眼神隨著那搖擺的大車輪子肆意轉動的人,她們乘著的高篷大車也就成了奔走一天后累癱在地上時遠遠望去的唯一風景了。

 遠處那個橘紅‘色’的大車輪子漸漸稀落了,高車也放緩了速度,不知道哪個多嘴的人又開始散播著振奮軍心的消息,那最前端的隊伍早已在河邊埋鍋造飯,架起了高高的篝火,吃到了草原上鮮美的羔羊‘肉’,還說那羔羊‘肉’香醇味美,粘綿韌滑,吃上一口就是滿嘴香噴噴的油漬,夠‘舔’一個晚上的。

 那僅剩的殘陽余暉依舊氣勢恢弘的籠罩著大地,高車旁邊的男人們在得到了那個香噴噴的但不算太確切的消息後紛紛加快了自己的腳步,高車也似乎在他們的簇擁下越來越快了,迎著夜裡的陣陣寒風向前飛馳而去。

 兩騎快馬從前隊顛了過來,從那馬兒的行進姿態和騎手甩馬鞭的動作中能感覺出那應不是漢軍,抵到眼前,正是兩匹胡馬馱著兩個面裹黑紗的胡人‘女’子。

 二人提高警惕,站起了身,二‘女’子勒住馬韁,轉過馬頭,圍著那高車左右打量一番,衝車上的兵丁問道:“車上是什麽人?”

 兵士見二人均是胡服妝扮,反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女’子聞聲一齊將腰牌亮了出來,道:“行軍參將仆蘭若雪正是,這是我的胞妹仆蘭漱‘玉’。”

 兵士見狀急單膝跪倒行個軍禮,回道:“稟二位將軍,這車上拉著的是兩個‘女’人。”

 若雪驚訝道:“‘女’人!什麽樣的‘女’人?”

 兵士回道:“是黃將軍讓隨軍攜帶的兩個‘女’人。”

 若雪道:“我聽士兵們說,行軍隊伍中有兩個坐著高車的‘女’人,是大軍出征的前一天晚上從宮中帶出的,是她們嗎?”

 “小的不知,不如將軍親自去問問她二人。”兵士搖了搖頭說著,又衝車內喊去。“兩位姐姐,仆蘭將軍有話問你們,快些出來吧。”

 未幾,兩個面裹黑紗,一樣宮服打扮的嬌俏‘女’子緩緩走出車篷,衝著若雪和漱‘玉’淺淺地作個萬福,即沿坐在了車沿上。

 若雪詫異的看著她們,這種‘女’子是曠野草原上生長的‘女’人從未見過也未曾敢想象的,她們的年紀看去很小,但也應與自己相仿,體態嫻雅,嫵媚柔弱,舉手投足間分明透出了幾分冷寂的皇家氣質,她回過神,加一手馬鞭,衝那‘女’人喊道:“你們就是皇宮裡的宮‘女’嗎?”

 兩個‘女’子相視一笑,對著馬上兩個略顯詫異的‘女’人輕點了點頭,柔聲道:“我們是禁宮中的掌燈‘女’。”

 “掌燈‘女’?什麽是掌燈‘女’?”漱‘玉’問道。

 “掌燈‘女’......就是在禁宮中執掌宮燈的‘女’子,是照亮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的一盞燈。”‘女’人停頓了一下,回答著問題。

 “皇宮裡過著什麽樣的生活,比在草原上還要好嗎?”若雪和漱‘玉’不時輕夾著馬肚,與那高車並排而行,皺著眉頭問道。

 “宮裡有宮裡的規矩,習慣了就好。”‘女’人看著那兩個好奇的馬上‘女’人回答著,又用那夾雜了一絲淒楚和無奈的淡淡微笑回應著她們。

 “你們叫什麽名字?”馬上的‘女’人問道。

 “我叫小潔,她比我小,她叫小羽。”小潔看了眼小羽,對馬上的‘女’人回答道。

 “我們是草原上的野狼,匈奴人的天敵,鮮卑王檀石槐的後裔,我叫仆蘭若雪,她是我的妹妹仆蘭漱‘玉’,你們現在路過的這片草場以前都是仆蘭家族的,還記得那時候這裡沒有一絲沙塵,全是綠油油的水草......”若雪望著遠處那掩映在零星余暉下的淒淒荒草,感歎道。

 “我聽別人說,草原上的‘女’人是不怕男人的!”小潔弱弱地問道。

 若雪笑道:“那要看是什麽樣的男人,值不值得去怕了!”

 “不怕你們笑話,除了父親以外,他們兩個是我們見過的第一個男人。”小潔雙手抱膝,用手指一指‘抽’趕馬車的兩名兵士,弱弱道。

 “你的聲音很好聽,也很乾淨,你一定會遇到好男人的。”若雪喊道。

 “兩位好姐姐,你知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嗎?”小羽問道。

 “去北方,很遠的北方,那兒正有一座碩大的城池等著我們去佔領呢!”若雪回道。

 “碩大的城池......去佔領......那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小羽急急地問道。

 “仗打贏了,也許就不回來了。”若雪笑道。

 “可是不回去的話,內‘侍’長肯定會打死我們的!”小羽皺著眉看了眼小潔,急急地道。

 “內‘侍’長?誰是內‘侍’長?”若雪問道。

 “就是皇宮裡的太監,他是專‘門’來折磨我們這些宮‘女’的,稍有不對就會遭到懲罰。”小羽道。

 “哈哈哈......這兒是草原,離你們那皇宮十萬裡遠呢,山高路遠,天地蒼茫,現在誰也管不了你們的,給你......”若雪大笑著回道,又從馬鞍前的布袋裡‘抽’出兩根‘肉’乾遞給了二人。

 小潔和小羽在若雪的示意下強忍著腥膻味道,大口嚼起了那緊實的風乾牛‘肉’,那賣力的吃相直惹得若雪和漱‘玉’大笑起來。

 若雪喊道:“和我們走吧,我有一頂大大的帳篷,晚上我們住在一起,也好說話。”

 ‘女’人聞聲停下了賣力的動作,轉眼面‘露’難‘色’地看著前面那趕車的兵士,不敢答話。

 若雪正要上前,誰知那兵士也算乖巧,急回頭喊道:“兩位姑娘隻不要難為了我們,快上馬去吧,白天回到這高車上就行。”

 兩人下車上馬,兩騎四人緩緩地向前行過一陣後,若雪和漱‘玉’看她二人跨在馬背上也不甚驚慌,應是騎得了馬的,隨將馬肚一夾,加上幾鞭,飛也一般向前奔去了。

 ......

 風起,那風是這塞外曠野上呼嘯而至的寒風,它是在這個平凡的深夜即將開始的時候吹起來的,它似乎並不願去多加思索,好給人們留有準備禦寒的些許余地,就這樣,它熱情地吹了起來,也許它早有預謀,正想憑借自己那強大的不帶一絲拖遝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感,讓這幾萬名遠道而來客人們認真的體會一番這裡的待客之道。

 白‘色’寢帳隨著寒風的肆意侵襲發出了啾啾嘶鳴,帳外攢動的火把將飄搖不定的光亮穿過篷布透進了些許,正努力的配合著帳內那兩頂鑄鐵潘雲燈上的幾十朵燭火給這座略顯冰冷空曠的營帳帶來一絲暖意。

 帳內的‘女’人們已然微醺,她們似乎沒有受到帳外那寒風肆掠的影響,正添著爐火,圍坐在一個大大的案幾旁繼續著那推杯換盞的動作,向那漸漸熟絡的彼此講述自己曾經的奇妙境遇和內心深處那一層平日裡遙不可及的隱衷,幾人時而開懷大笑,時而低聲‘抽’泣,又時而撥‘弄’著發髻,將額頭輕倚在雪白的‘玉’臂上,醉眼蓬松地嘲笑著彼此那白裡透紅或已然紅撲的臉頰,直將一壇菊‘花’酒飲得乾乾淨淨。

 “可是那天晚上,我明明又看見了那個黑影,我和姐姐就在跟在那個影子的後面......”小羽正入神的說著,卻被那步入大帳的男人腳步聲打斷了。

 “這麽熱鬧啊,喝酒怎麽也不叫上我!”吉不林步入帳篷,邊走邊笑道,看那若雪身旁沿坐著兩個陌生‘女’人,一個已經趴倒在桌,一個面‘色’‘潮’紅地看著自己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忙對那陌生‘女’人輕點個頭,站定下來,轉眼看著若雪。

 小羽慌張間應個笑面,急將眼神躲避了過去,見男人站在那半天,她二人理也不理,也不搭話,忙扯一扯若雪的衣袖,壓著聲提醒二人。

 若雪抬頭將那杯早已懸在‘胸’前的酒一飲而盡,而後瞥了一眼男人,打著腔道:“哥哥多日不見,今天是怎麽了,難道是聞著這酒香,專程趕過來的不成!”

 吉不林道:“這幾日忙於軍政,疏忽了二位妹妹,實不應該,來,我敬各位一杯。”說罷便往那案幾旁走去,就要落座。

 “哥哥什麽時候學得這麽文縐縐了,還軍政,哥哥既然忙於軍政,我看這酒還是少喝些的好,免得上不得馬,拉不開弓了!”若雪急接了句,依舊將男人的動作‘逼’停下來,又撇過臉道:“有什麽事,還請哥哥直說!”

 吉不林瞥了眼小羽,站定對若雪道:“我明天要去打連沙鎮了,那是北方的重鎮,潘恆早已在那布下重兵,深溝高壘,我手下現只有兩千余騎,且都是輕騎,要打下連沙鎮,你們需分我五百重裝馬弓手,壯壯聲勢。”

 若雪邊聽邊咽下了一大碗酒去,將碗拍在桌上,“沒問題,我分你一千,哥哥盡管去用,早日立些軍功才好,也不枉費了當時在給草原上兄弟們的祭祀典禮上,你給漢軍的那一跪。”若雪低頭說著,又轉眼看著吉不林。

 “這只是緩兵之計,是權謀罷了,誰曾真正認過輸,我依然是草原上的那匹野狼,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吉不林看著若雪和漱‘玉’微怒道。

 “還有別的事兒嗎?”若雪不屑地笑道。

 “我走了!”吉不林看著若雪說道,又將那盤坐在一旁的低頭不語的陌生‘女’人瞥過一眼,轉身出去了。

 日落,高車依舊在行軍隊伍中那個十分顯眼的位置緩緩前進著,只是在那兩個碩大車輪揚起滾滾煙塵的同時,高車的車欄旁赫然懸‘插’的一面白鳳旗正在隨風招展,那旗幟上書寫的“仆蘭”二字,像是在鄭重地宣告著這輛高車已不再是過去那雜役隊裡的拉著兩個神秘‘女’人的車了,而那是前隊中某位叫做仆蘭將軍的隨行車馬。在這樣一支等級森嚴的帝國的王的隊伍裡,用那白‘色’的代表重裝騎兵的旗幟去彰顯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真是再合適不過了,那昨天灰頭土臉的兩個士兵,如今也換上了嶄新的銀甲,正站在那車前的‘露’板上,手拉韁繩,怒視前方,時而揚起那高貴的馬鞭,又將它奮力地一甩,發出著霹靂般的響動。

 一騎黑風從遠處奔了過來,那是個辮著一撮撮長發腰胯彎刀的俊俏男人,他調轉了馬頭,衝那軒窗內的兩個人影喊道:“你們是若雪的朋友嗎?”

 高車停了下來,停靠在那宛若一條蜿蜒河流的行軍隊伍的旁邊,兩個‘女’人緩緩走了出來,一樣沿坐在那車前‘露’台的邊沿上,懸空了雙‘腿’,靜靜地看著男人。

 “我們昨天見過的,你們是若雪的朋友嗎?”男人問道。

 小羽笑著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今天我打了勝仗,想帶你去看看我的戰利品,你會跟我去嗎?”男人喊著。

 小羽看了眼小潔,搖了搖頭回道:“日頭都快落了,姐姐該來接我們了。”

 男人抬眼望一望那遠處如同橘紅‘色’大車輪子般的落日,衝‘女’人們一笑,打馬向前去了。

 次日,正當那紅日當空散發出層層熱‘浪’的時候,那男人揮舞著馬鞭又來了,依舊衝著那高車內喊道:“今天時間還早,日頭還在當空呢,高車上的‘女’人,你會跟我走嗎?”

 小羽掀開車簾,卸下黑紗衝那男人笑道:“日頭還在當空,酷熱難耐,你還是明天再來吧。”說罷就要回到車內。

 “你等一等!”男人喊著。“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什麽樣的人?”小羽停頓了一下,問道。

 “‘女’人!和你一樣的‘女’人!你們長得很像,說話的聲音也很像,不過她沒有你這麽幸運,坐在這遠征隊伍中的高車上,她也許已經死了,就埋葬在前面那片金燦燦的荒漠裡面,也許她還活著,但肯定是被別的男人帶走了,如果她還活著,她一定會想我的,你看!”馬上的男人說著,又從脖間掏出塊‘玉’玨來。

 “她肯定活著,在等著你去找她呢,她叫什麽名字?”小羽問道。

 “我只知道她叫曲兒,她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了,但是她的樣子我已經慢慢淡忘了,直到那天我看見了你,讓我又想起了她。”男人道。

 ‘女’人衝他一笑,回到了車內。男人喊道:“明天我還會再來的!”說罷,加了馬鞭,踏踏而去。

 第三日,高車上的‘女’人和黑馬上的鮮卑男人又見面了。他們是在那日頭完全躲進雲層,寒風颯颯而來的時刻見面的。男人跳下馬來,輕輕地**著那烏黑油亮的馬頭,對那緩緩步出高車的兩個‘女’人喊道:“今天是‘陰’天,時間不早也不晚,你會跟我走嗎?”

 小羽沒有回答,她從車內取來三支酒碗,並列擺放在高車‘露’板上,又將酒壺裡的酒滿滿地倒在裡面,對男人道:“你要能喝得下這三碗酒,我就跟你走!”

 “別說是三碗,三十碗酒我也喝得下,我們鮮卑男人天生就是與這美酒作伴的。”男人來到那高車旁,興興道。“她是誰?”

 “她是我的姐姐,是和我一起從宮裡被帶到了這兒的。”小羽看了眼小潔,回答道。

 “馬‘奶’酒!這酒真香!”男人看著眼前的二人,抵近聞一聞,又抬眼朝那茫茫四野望去,扭一扭脖子,大聲興興地說著。他端起酒碗就要去喝,那抬起的手卻被小羽握住了。

 小羽看著小潔道:“姐姐,外面風大,你還是先回車裡去吧,我來陪將軍喝酒。”

 小潔看著小羽沒有說話,直被小羽推嚷進車裡。

 小羽從男人手中接過酒碗依舊擺放整齊在‘露’板上,看著男人道:“嗯......喝酒之前我有個問題,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男人回答道:“喝完酒告訴你。”說罷又要伸手去夠那酒,即被小羽擋住。

 “我叫吉不林,你呢?”男人爽朗道。

 “我叫小羽......就是羽‘毛’的羽,你叫吉不林,是哪三個字?”小羽回答著男人,又伸出手掌,遞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用自己的手指在‘女’人那不大的掌心上比劃著:“吉......不......林......”

 “好了!”‘女’人收起掌心,握緊了拳頭,爽朗道:“這三碗酒我代你喝了,也讓你看看我的酒量!”‘女’人說罷,端起酒碗,一口氣將三碗喝完,又從那高車上一躍而下,撲到了男人懷裡。

 馬蹄踏踏,烈馬奔馳了起來,那是吉不林的黑‘色’戰馬,它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快速地不帶一絲拖遝的掠過了地平線。‘女’人的雙手環抱著身前的男人,將那紅撲的略帶醉意的臉頰貼在了男人背上,仔細感受著這個陌生而熟悉的騎士的體溫和那馬蹄砸向地面時帶來的每一絲震顫。

 “你上了我的馬,就是我的人了,你是老天賜給我的禮物,我會對你好的!”男人一邊縱著馬韁,一邊興衝衝地喊著。

 “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叫吉不林對嗎?”‘女’人喊著。

 “對,我叫吉不林,我是鮮卑王檀石槐的後裔,我也會成為整個鮮卑族的王的,到那個時候你就是我的王后了,我會讓你成為幸福的‘女’人的!”男人說到高興處,便會高高地揚起馬鞭,又將它狠狠地甩在馬‘腿’上,馬兒的速度更快了。“這個名字對你重要嗎?”

 “這是我除了父親外,知道的第一個男人的名字,我會記住你的,陌生人!”‘女’人高聲喊著。

 “好吧,我會在‘春’天的時候,在那個整個草場上都是綠油油的嫩草的時候迎娶你的,你會在這草原上過著幸福的生活,我還會帶你去到很遠的地方去,一起去看巍峨的雪山和荒涼的戈壁,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我願意!我願意!”‘女’人微閉著雙眼,低聲回答著,

 “吉不林,我還有一個請求,請為我唱一支歌兒好嗎?鮮卑人的歌!”‘女’人低聲問道。

 “當然可以!”男人加上一鞭,用鮮卑語高聲唱了起來。

 我們站在那遙遠的鮮卑山頂,看見了你的眼睛,

 那雙黑‘色’的燦燦寶石,是先賢智慧的源泉,

 我們按照您的指示,

 揚起高高的馬鞭,揮向那雄渾的山巔,

 ‘射’出電光寶箭,追逐那曾經輝煌的億萬兆年,

 青海的高車載著您的思念,

 難道是茫茫星辰耽誤了歸途的時間,

 每每思念,我們每每唱傳,

 請不要放棄這些遺留的孩子們啊,

 請你聽見啊,請你聽見,

 當我們征服了所有大地,

 請允許我們踏上征程,再次奔向那遙遠的鮮卑山。

 “好聽嗎?”男人興興道。

 “好聽!這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歌聲了,好了陌生人,你能放緩些馬速嗎?我喝了太多酒,是會掉下馬去的,我把你抱得很緊,我很害怕!”‘女’人喊著。

 “你不用害怕,我是不會讓我的王后掉下馬去的,我還要為你再唱一首歌,可以嗎?”男人興興地喊著,在沒有得到那個‘女’人的回答前就已經開始了那傳神的歌唱。

 ‘女’人微閉著雙眼靜靜地聽著,像是完全沉醉在了男人那神曠的歌聲裡,她雙手依舊緊緊環抱著男人,在那翹起的嘴角上‘露’出了一絲坦然的笑,那笑容很是陶醉,以至於口中的鮮血順著那微翹的嘴角淌出來時,也不曾察覺。

 “我還有很多的故事要講給你聽,那肯定是你不曾聽過的,還有鮮卑語,那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動聽的語言了,你要為我生下一群孩子,我要親自去教會他們,讓他們也能成為勇敢的鮮卑武士,我們一定會感到驕傲的,你會這樣做嗎?”男人放慢了馬速,高興地喊著。

 馬兒停了下來,在那寒風颯颯的曠野中停了下來,‘女’人靜靜地全情投入地聽著男人的暢想,並沒有著急著去回答那個問題,而是依舊將男人抱得很緊,靜靜地感受著他的溫度,任憑那塞外的寒風輕捋起自己略顯散‘亂’的發髻,淡淡的微笑著,在那嘴角上淌出的一道鮮紅烙印還沒來得及擦拭的時候滑落下馬去。

 男人緩緩步入了營帳,他看著面前那三個似乎有些吃驚的‘女’人,將懷裡的小羽放在了地上。

 男人跪在了‘女’人面前,看著小羽那依舊‘迷’人的臉龐,低聲說著。“三碗馬‘奶’酒是她喝的,她說是她代我喝的,她還答應過我,讓我娶她,要在草原上過幸福的日子,要和我去到很遠的地方,為我生下一群孩子!”

 ‘女’人們被眼前這一幕驚住了,她們靜靜地看著那躺在地上的小羽,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甚至當吉不林將那滿懷仇恨的眼神盯著她們的時候也沒有。

 小潔眼眶中的眼淚終於滴落下來,她癱坐在地上,爬到了小羽身邊,又將‘女’人輕輕地依偎在自己懷裡。

 “看來‘女’薩滿說的是對的,你們是仇恨的種子,是命中注定要找我來復仇的。”男人盯著面前的若雪和漱‘玉’低聲說著。

 “你們在酒裡下了毒,為什麽會這樣,你們不是說只是教訓教訓他的嘛!”小潔轉眼衝著若雪和漱‘玉’厲聲喊道。

 “是他侵佔了我們仆蘭家族的草場,驅趕了我們的族人,流放了我的親弟弟仆蘭芳霸,當他將仆蘭芳霸捆綁了雙手,套上那西去的馬車上時,我就已經做好了決定,我一定會殺了這個男人,為仆蘭家族報仇!”若雪站起身來,憤憤地喊著,又從腰間‘抽’出了長刀,將那鋒利的銀光映照在男人臉上。

 “你動手吧,你殺了我,我就跪在這,我不會反抗。”男人微閉著眼低聲說著。“為什麽我喜歡的‘女’人總會被命運奪去,曲兒被帶走了,是死是活也不清楚,小羽也死了,是我害了她們,這都是我的錯,你動手吧!”

 若雪的刀是在她眼眶開始濕潤的一刻揮動的,銀‘色’的刀光伴隨著冷峻的聲‘波’,沒有絲毫拖遝地‘挺’向了男人脖間,在那一瞬間,鮮血迸發了,那是一個‘女’人一廂情願下替這個男人淌出的鮮血,她那依然稚嫩的臉龐上還很難看出有承接這一刀的勇氣,但是她做到了,她是不假思索的用自己年輕的身體擋住了那一刀,她趴倒在男人身上,將他的衣衫染得通紅,爭持著僅剩的最後一絲微笑,輕聲說著:“小羽死了,那天在那高車上,她親口告訴我,她是喜歡你的,但是她死了,我想......就讓她喜歡的人活著吧!”

 寒風颯颯,高車孤獨地奔馳在那片荒蕪的曠野中,看它那揚起滾滾煙塵的寬大車輪,暗紅‘色’的軒窗,還有那在車前奮力地挖著蹦子的兩匹黑‘色’馬兒哪一點兒不是最好啊,士兵揮舞了馬鞭,想要讓它的速度更快一些,好早點去到那地平線遠處的渺茫的山坡上,為這輛高車的兩位‘女’主人尋找到一塊合適的風水寶地,將她們埋葬在那裡,好讓她們繼續注視著這片荒涼的大地和那從大地上掠過的長長的不知盡頭的行軍隊伍。

 男人的黑膘趕了上來,那馬兒與高車前面的馬兒一樣挖著蹦子,齊頭並進地奔馳著。

 男人揮舞著馬鞭,高聲喊著:

 “高車上的‘女’人,我們又見面了......

 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們,我又打了勝仗......

 我的名字你記住了嗎!我叫吉不林......

 隊伍要走了,我也要走了......

 你可千萬不要忘了我啊......

 我會在那草原上長滿了綠油油的嫩草的時候再來看你的......”

 “姐姐,我們現在去哪?”那腰挎長刀,胯在馬背上的‘女’人無奈地看著身旁的若雪問道。

 若雪看了看遠處那如扭動著自己黑‘色’軀體般的行軍隊伍,沒有說話,她扣上了裹面的黑紗,向那荒漠戈壁放眼望去,撥轉馬頭,又狠狠地加上一鞭。

 “父親老了,我不想讓他那滿是褶皺的臉再去經受那塞外荒漠的侵蝕,就讓他在這行軍隊伍裡乾些雜役吧,等我們找回了仆蘭芳霸,還會回來的!”若雪對漱‘玉’喊著。

 二人縱著馬鞭,緩緩消失在了地平線的遠處。

 ......

 “咳咳咳......”

 “呼......呼......呼......”

 “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你......”小熙滿臉深情地講完了故事,正要在那自己親手營造出的淒美‘浪’漫氛圍中對言‘玉’說些什麽應景的話兒,卻是跳出了剛才劇情,恍然間也隻聞聽身旁一陣接著一陣的酣睡聲,心下一氣,忙著個柔柔地‘玉’掌將他身上一拍,叨擾了美夢不說,還要遣些嬌柔的厲聲前來責怪,“難不成我講了半天,你根本就沒聽啊......真是氣死我了!”

 “啊......我我我在聽啊!我真的在聽啊!”言‘玉’猛然驚醒,慌‘亂’間‘揉’了‘揉’蓬松的睡眼,又是身旁小熙緊著峨眉,一副真似生氣的‘玉’面忙叫他應出一句話來,繼而坐直身子,慌‘亂’不跌地迎出了許多笑臉。

 “那你說,我的故事裡面都講什麽了......”

 “講......啊這個......你講的完全就是一個草原英雄和這個這個......好幾個‘女’人的故事嘛......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那個糾結啊......真的!非常淒美,非常好聽!非常的......這個帶感!所以剛才聽得我實在是太投入了,所以就......不由自主的沉醉了......”

 “沉醉了?可是你明明睡著了啊......”

 “我睡......啊......這你就不懂了!我哪裡是在睡覺嘛!我那是聽醉了而已, 就是這個故事太好聽,聽故事的人呢就產生一種喝醉了酒一樣的感覺,於是就......醉了!”

 “真的?”小熙聞聲將信將疑間輕晃了晃腦袋,接著沉思一刻,又是展著一雙澈澈的眸兒來問,隻叫言語一個晃神,將那可愛的面容輕捏一下,又是右臂一展,動作夠快,瞬間繞過了小熙香肩,一把湧入了自己懷裡。

 “哥哥你......做什麽啊!”小熙見狀身子隨之一緊,卻是‘欲’拒還迎間也隻緩緩低下了那早已‘潮’紅的‘玉’面,繼而輕啟朱‘唇’,問出句客套話兒,誰知話音未落,也隻叫言語心下一定,瞬間轉罷了思緒,迎上去先與敵軍來來個焦灼的親密接觸,卻是現在的戰鬥經驗早已不可同日而語,須臾的功夫,待二人都已入定三分,又是審時度勢打個迅猛的翻身仗,身下反應夠快,還未等小熙換過神情,颯颯間奪佔了製高點不說,又是派出兩支鐵掌先頭部隊早已開始了緊羅密布的工作,隻叫身下小熙雖是緊著一雙淡淡地峨眉,兩支‘玉’手連連推卻,卻是渾然間觸不及防的鐵腕進攻,也隻叫她身子隨之一軟,瞬間沒了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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