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縣城門,那是真的沒有多少守兵,得到了探子報回來的消息,車良更加確定自己心中的猜測了,縣府有詐!
中門大開,竟然一點防備都沒有,那就只能有兩種可能,一正一奇。
奇者,就是在利用中門大開騙自己,其實府中完全沒有東西,更加沒有什麽威脅,但這個很快就被車良排除了,因為只見有人進,卻從沒見出來的。
況且,剛才他還讓胡人去試探了,幾乎全軍覆滅,但卻“放了”一個回來,這是什麽意思?車良覺得是在引誘自己上鉤。
結合之前觀察的朦朧感,車良心中就更加確定了,縣令一定覺得自己會攻打縣府,不管是為了保命,還是為了算計自己,他都要抽掉兵馬回去!
那正者,就是算計自己了,裡面是一個陷阱,跳進去,必將死無葬身之地,車良沒有一丁點冒險的想法,因為他有頭腦。
但是,如果逃竄的話,四個門他該選哪一個呢?首先東門就被他排除了,韓氏的軍隊就在那邊......
夜深,二更天,許縣城池北門,車良最終還是選擇了北門,因為在那裡車氏有一座莊園,隱秘的那種,而且,由北門可去往長社,然後跨河內,入新鄭縣。
只要能夠出了潁川郡,車氏的處境就要好的多,不在一個郡縣,到時候怕是韓氏和那縣令都沒有辦法,至於為什麽不去陳留,那不是有韓氏的軍隊嗎。
靠近了北門,車良很謹慎,先差人上去查看一番,保證城門處真的沒有人埋伏,然後他才下令,剩下的胡人暗箭齊發,將守城門的士兵無聲無息乾掉。
“這些鮮卑蠻種倒還算有些作用,箭法不錯,只可惜,如果我車氏也有這般弓箭手,何至於怕了那韓氏和縣令!”車良心中簡直咬牙切齒,卻不想是他自己招惹了韓氏。
夜幕下,城門被緩緩打開,黑影排著長隊,無聲無息出了城門,還有為數不多的幾輛大車,都是些貴重的東西,雜物和糧食之類,車良基本沒讓帶。
如果他能逃出生天,城外自然有莊子可以供應,如果他逃不掉,那帶再多東西又能有什麽用?
當然,他不認為自己逃不掉,許縣之兵都被調到了縣衙,而城外覆滅他莊園的那些也被拖住,天大地大,誰又能阻擋他逃跑呢。
最後,城門又被悄無聲息的關上,為了防止被夜裡巡邏和打更之人遠遠看見,甚至他們都已經抓了一個更夫。
趁著月色,車良帶著幾個兒子上馬,身邊還有十來個跨彎刀,背著雕弓的胡人,他辨認一番道路,請這夥鮮卑人同行。
他身邊的這十來個鮮卑,可和之前他派去送死的家夥不同,這些人不僅都是此次來中原之鮮卑的高手和首領,甚至其中還有一位王庭護衛!
這些王庭護衛絕對都是高手,甚至,如果把他們下放到鮮卑普通部隊中,那都是千夫長級別的將領,日後可能要靠著鮮卑吃飯的車良可不敢怠慢這些人。
這些胡人也很樂意跟在他身邊,至少,他總不會將自己置於險境吧,胡人也不傻,自然發現了之前被當做炮灰,但那不過只是些小兵,誰在乎呢,他們只是警惕了一點。
………………
車氏的那座莊園,離城池足有三十多裡地,道路倒是通暢,不過隱秘的很,掛的是另一個商人之家的牌子,在車良看來,根本不虞被人發現。
辨認了道路,車良帶兵一路疾馳,至於女眷,除了妻兒老幼,
其他都被他丟在了城中,典型的女人如衣服! 一口氣直下二十多裡,家丁們都有些喘息起來,私兵好些,不過也都有了點抱怨,後方壓陣的車遲催馬上前。
“大兄,都已經到了此處,前方只有十數裡地,士兵們都疲憊了,不如讓他們休息一下吧。”車遲是車良的弟弟,武藝不錯,只是腦子沒有兄長好使。
車良回頭看看士兵,再看看周圍的環境,確定了自己所處的地點,想了想,“也好,就在前面的避風崗下休息一會吧。”
避風崗,地勢不算險要,小山崗也是光禿禿的,只有許多低矮的灌木雜草,崗下是一片坦途,大路寬廣,臨時停駐,確是一個好地方。
但此時的避風崗卻是巧了,上面雖然寂靜無聲,但卻如果居高臨下,就可以發現上面隱隱約約有許多黑影潛伏,只是雲光灑下,站在山下就看不分明了。
山崗上一棵矮樹後面,坐著的不正是長孫晟和張超,還有一直沉默寡言的騎兵首領,“韓將軍幾時能夠趕到?”長孫晟低聲問道。
他也是剛剛趕過來的,之所以選擇這裡埋伏,也是找了很久的,因為只有這種地方,車氏才會放松警惕,他們卻想不到長孫晟精於“瞞天過海”之計!
張超拱手回應,“韓將軍就在另一邊埋伏,不過需要我們先牽製住敵人,他們殺出來還需要些時間。”
長孫晟點頭,“事情都安排好了......”他還要繼續說話,突然就聽有陣陣喧嘩聲傳來,還有馬蹄聲,腳步聲,很是急促。
“快,主人有令,到前面的避風崗就可以休息了,快走!”
山崗上幾人瞬間藏好,長孫晟先是一愣,接著露出了笑容,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啊!
只有張超和騎兵首領面面相覷,“長孫將軍,我們......”
長孫晟望著下面的人影輕輕抬手,“先等等,一會先放滾木礌石,去通知韓將軍準備!”有了這麽好的戰機,之前的某些策略自然是要作廢了。
私兵們休息,到底不是正規軍,完全沒有人想著去偵察周圍情況,只是亂哄哄坐成一團,將崗下的雜草當成了坐墊。
不一會兒,跟在中間的車良就到了這裡,極目遠眺,崗下鬧哄哄一片,他神色就是一寒,這哪有個軍隊的樣子,“哼,斥候派出去沒有!”
這話剛問出口,就聽見轟隆隆一陣巨響,好似晴天霹靂,車良瞬間轉頭,就見避風崗上不知何時已經黑影一片,殺聲震天。
那轟隆隆的聲音,卻是從崗上滾下來的礌石滾木,借著巨大的推力直往這邊衝過來,越來越快,越來越疾,碾壓著山石和灌木,地面巨震。
車良此時臉色突變,手中大刀一擺,撥轉馬頭,“快,快撤!”
雖然他知道,如果逃跑一定會一潰千裡,但他更知道,有滾木礌石之助,加上對方居高臨下,如果硬戰的話,一定會被殲滅在這裡!
逃跑還有機會,而力戰只能死亡,他不想死,所以當機立斷,撥馬就走,車氏已經沒有機會了,能跑一個是一個。
幾乎是一潰千裡,但逃跑也要有機會才行,離山崗遠點的還好,坐在山崗腳下的,許多人還沒站起來就被碾成了肉泥,而那沒有死亡的,也都被嚇破了膽子,瞬間匍匐在地,跪地投降!
山崗上衝下來的士兵卻沒有先抓俘虜,而是徑直向著逃跑的家夥追殺過去,這些跪在地上的戰功又跑不了,還是先完成長孫將軍交付的命令。
縣兵們少有打仗的機會,打勝仗更是很少,現在這麽一場莫名其妙而又酣暢淋漓的大勝,怎麽能不讓他們興奮,長孫晟已經被他們視為神人了。
打順風仗,縣兵們絕對是一把好手,騎著馬奔馳而下,長孫晟都不得不感歎,從背後抽出一把長弓,他眺望遠方,抬手張弓。
罡氣的光芒浮現在他雙手上,然後貫通了弓箭,胯下戰馬依舊在疾馳,後面跟著三五人,親衛、張超,還有之前的背嵬軍騎士,看著長弓,騎士突然稱讚一聲,“好強弓!好箭支!”
嘭——
弓如霹靂,一聲巨響,那箭支好像化為了火箭,閃著耀眼的金光,瞬間貫通整個戰場,嗖——
似乎有強風拂過,音未至,箭先行,車良還在前方疾行,突然,他就聽身後撲通一聲,一支長箭劃過他身側,險些將他帶歪。
車良面色突變,猛然回頭,身後的戰馬上哪裡還有人,不僅如此,後面還有三四匹戰馬沒了主人,看模樣,都是排成一排。
“修兒!”他突然一聲怒吼,涕淚頓下,跟在他身後的,可不就是他最喜愛的三兒修嗎,只是現在卻已經不見了人影,在這戰馬奔馳,潰兵慌亂的戰場上,就算僅僅是掉下了馬匹,其下場也可以想象。
他身側另一邊的車永卻是趕了上來,他是完全看到那支長箭飛過來的,真如同神魔一般不可抵擋,連續射殺了五人,竟然還能飛馳,不知射到了哪個角落。
他一把抓住兄長車良的胳膊,厲聲怒吼,“大兄!快走!等逃出升天,再來為修兒報仇不遲!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兩兄弟奮力逃跑,後面那位王庭護衛卻是被箭矢給惹惱了,長孫晟有意,箭矢所殺的五人裡面,竟然有三人是鮮卑。
他一聲怒吼,“長生天的子孫,怎能做喪家之犬!你們快走,我來斷後,也讓他們見識見識長生天的厲害!”
車氏兄弟只是微微轉頭,接著就疾馳而去,有人願意斷後,簡直太符合他們的心意了。
握著彎刀,王庭護衛反身殺回,翻身搭箭,雖然他們的射術比不了射雕手,但卻也不遑多讓,嗖嗖嗖,就是三星連珠。
追殺的騎兵被射倒了一個,長孫晟瞬間注意到這位王庭護衛,“鮮卑精銳?”他催馬上前,右手搭箭。
身後的背嵬軍騎士卻眼前一亮,一拱手,“請長孫將軍將他交給我。”
長孫晟動作一頓,微微轉頭,“也好。”他答應下來,將弓箭放下。
騎士大喜,一把將騎槍抓在手中,抱了抱拳,轉身就殺出去,衝鋒!目標正是那鮮卑王庭護衛!